遠際夕陽漸沉,漫天的晚霞,絢麗奪目。
山谷上青幽幽芒草一片,他們縱馬馳騁,在一個山坡上停了下來。
墨修輕攬住千尋,下了馬來。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看見千尋臉上仍未退去的緋色,墨修壞笑地明知故問。
「我哪有?」千尋摸著自己火燙的臉頰,不承認自己的沒出息。
「難道你要告訴我,是那遠天的晚霞,映紅了你的雙頰?」墨修笑道。
「有何不可?」千尋不看他,偏頭望向夕陽落處,卻無心觀賞晚景,只努力平息著自己心裡湧動的陌生情緒。
好不容易,感覺臉上的熱燙退了下來,她才轉頭,差點撞到墨修的下巴,嚇了一大跳。抬眸,望見他好看的薄唇近在眼前,突然想到那天他的吻,臉又熱了起來。
她本就非常的美,此刻面帶紅暈,眉目含羞,瞧在眼裡,更加的動人。
墨修黑眸一直緊盯著低頭羞赧的女子,突然低首,湊到她耳畔,低聲問道:「你喜歡我?」
頓時,千尋一下子驚跳開,與他隔著一點距離,紅著臉慍惱道:「你胡說什麼!」
望著她的失態,墨修朗聲笑了起來。
聽到他的笑,千尋臉爆紅:「你別臭美了,你以為個個女子都是花癡麼?」
墨修臉色一定,濃眉微揚,正色道:「難道不是麼?」
千尋暗罵他自大,不理他,抬腳就往前走。
墨修在背後卻定聲道:「不想知道我帶你來這裡幹什麼嗎?」
千尋聽他語氣去了調侃,停了腳步,轉身,臉色也沉定下來,帶著疑惑的望向他。
「你可知道,此谷乃是去豫城的必經之路。」墨修緩緩走到坡頂,望著坡下的山谷,不動聲色地道。
千尋心中一凜,明白了墨修說此話的涵義。
「你想在此設下埋伏,專等陌軍來,然後甕中捉鱉?」
墨修讚賞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沒錯。」
「那你把這些告訴我幹什麼?」千尋眸光轉冷,冷聲淡淡問道。
「當然是想讓你好好看看,陌軍是怎樣敗在我手下。」墨修笑的甚是殘酷。
千尋心頭一震,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轉頭,也望向坡底。冷聲道:「那多謝大王了,為打擊千尋費此等心思!」
對她突然變的冷漠的態度,墨修微微有些不悅,卻也沒有說什麼。
他要的,便是挫挫她的銳氣。當然,也想好好的挫一下陌軍!
夕陽漸沉,暮靄降臨,晚風變涼,千尋越思量越覺得渾身發冷。
此坡山谷狹窄,只有首尾兩道出處。若是埋下伏兵,並且兩頭剿殺,不全軍覆沒,也得死傷大半。而且此間芒草茂盛,若是用火攻的話,更加不堪設想。
「你,會不會用火攻?」千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火攻是最好最快的方式,你說呢?」墨修笑著反問道。黑眸也緊盯著她,觀察著她的反應。
「火攻……」千尋喃喃念道,眼睛微紅,突然想起曾經用過火攻,自己親眼見那慘不忍睹的場面,撕心裂肺哭喊著的人群,讓自己屢屢做噩夢。
她咬著唇,身軀有些微的顫抖。
「火攻不是錢大軍師最擅長最拿手的麼?」偏偏墨修不放過她,聲音陰冷,似這越來越涼的晚風。「當初,錢大軍師,用火攻對付我軍時,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
「不要說了!」千尋眼淚滑落。她承認,火攻是最殘忍,最殘忍的。那烈火燒的人群,四處竄逃,絕望嘶嚎。燒後的士兵,皮焦肉爛……
那是千尋唯一一次用火攻,並且內心掙扎許久,後來也譴責自己許久……
看著她滑落的淚,墨修突然輕歎一聲:「你難道不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麼?」
千尋想起曾經韓風也是用這類似的話安慰自己,她抬起淚眼,怔怔望著墨修道:「若是天下太平,哪裡來的敵人?哪裡有這樣的爭鬥?驤野為何一定要挑起天下大戰?!」
被她這樣質問,墨修黑眸一沉,臉色微黑,看了她一眼,然後望向夜色漸深的天空,不發一語。
千尋也抬眸,望向夜空,默默無言。
谷中山風呼嘯而過,黯然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