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千草一早起來就看見爺爺站在二樓的欄杆上一臉凝重的望著那磅礡的大雨。
「爺爺,怎麼了?」沈千草問道。
「丫頭,下雨了。」沈爺爺幽幽的說,聲音在雨聲中聽起來格外的飄渺。
「我知道啊,每年過年都下雨,不是麼?」沈千草奇怪的答道。
「是,每年都下雨,但下的都是細雨,從沒下過這麼大的雨。」沈爺爺說道,爾後,又說:「丫頭,我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似乎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爺爺,怎麼了?」被沈爺爺這麼一說,沈千草也不由緊張起來,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問過我爹,為什麼沒到過年就要下雨,我爹告訴我下雨時因為上天庇護山城,用雨水沖掉一些不乾淨的東西,好讓山城的人們第二年過上平和的日子。他還告訴我,雨下的越大就表示要沖洗的東西越多。自我記事起,山城就沒下過大雨,如今……」望著那磅礡的大雨,沈爺爺沒有再說下去。
「爺爺,沒事的。既然上天庇護山城,那麼就算山城遭受多大的磨難,都會雲開月明的。」沈千草安慰著說道。
「丫頭,趁現在還沒什麼事,你叫你爸爸來把你接出去吧。」沈爺爺說道。
「那你呢?」
「我在這裡出生,那我也要在這裡終了,落葉歸根。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守著它,助它走出困境。」沈爺爺呢喃著說。
「爺爺,你在哪我就在哪,我留下來幫你。再說,我會道術,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
「丫頭,現在風雨已經來了,現在趕快抽身還來的及。爺爺活的夠久了,而你的路還長。聽話,趕快打電話給你爸爸。」
「爺爺,你這是什麼話,我不走,我要留下來陪你。」沈千草堅定的說,一雙烏黑的眼睛堅定的看著沈爺爺。
看到沈千草那負起的樣子,沈爺爺不由歎了口氣。這丫頭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她對自己的感情豈是一般的深,若自己趕她出去,而自己又發生什麼事的話,這丫頭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自己的。罷了,就讓她留在這裡幫自己吧,以她的靈力,確實是一個好幫手。只是祈求上天,看在他上半輩子做過不少好事的份上,保佑他的丫頭平安無事吧。
「行,讓你留下來。但記住,凡事不能貿然行事,得聽爺爺安排。」沈爺爺說道。
沈千草點了點頭,正準備扶著爺爺下樓去準備,卻聽到一聲淒慘的哭聲自村東頭的某座房子傳來,爺孫倆嚇了一跳,難道又有人死了?
沈爺爺正想叫千草去看一下,可又想到她昨天回來時一臉的不開心,他知道一定是又有人嚼千草的舌根,便不在說話。
看著爺爺那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沈千草知道爺爺一定是想叫自己去看看,但又顧忌到自己的感受不敢說,便開口說道:「爺爺,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丫頭,小心點。」沈爺爺眼噙淚花的說道。果然是他的丫頭,連他想什麼都知道。多麼好的丫頭啊,上天怎麼忍心讓她承受那麼多的不公呢?
看到爺爺那副模樣,沈千草知道爺爺又在那裡替自己感歎上天了。便說道:「都年二十四了,明天就進年關了,我可還想過年呢。我去看看有什麼事,叫他們立刻解決,別影響了咱爺倆過年的氣氛。」說罷,便下樓去了,打了把傘便走出門去。
沿著那茂密的雨,沈千草艱難的循著哭聲找去。找到後,沈千草站在路邊呆呆的望著那屋子,雖然已經改變了很多,但沈千草依稀記得那是阿祥的家。小時候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那天也下著特別大的雨,而她也就站在這個位置,哭泣的看著那座屋子。因為她聽到阿祥死後,特別傷心,想來再見他一眼。可是不管她怎麼哀求,那裡面的人就是不讓她就去,於是她就站在路邊,期望在阿祥出殯的時候,能看他一眼,他可是她唯一的朋友咯。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有看到,因為阿祥他媽媽發瘋般的衝了出來,要不是阿祥他爸爸攔著,她肯定會把她撕得粉碎。那些惡毒的漫罵有猶在耳,沈千草痛苦的閉上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些傷心的陳年舊事,雖然是換了另一種形式,但畢竟現在阿祥還在她身邊。
抹掉臉頰上的淚,沈千草真準備走上前去問,卻見一個兩鬢白髮的婦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拿著頂斗笠,看到沈千草後,不由一愣,爾後便嘻嘻笑道:「小妹妹,你是誰?」
沈千草奇怪的看著那婦人,不由暗襯道,這是誰?怎麼裡面在哭她卻在笑?這是阿祥的奶奶麼,但記憶中她可從未見過阿祥的爺爺奶奶。於是便問道:「你好,請問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是要去哪?」
「嘻嘻……我老公說我公公要去照顧我家阿祥了,我去拔點阿祥愛吃的菜讓她捎過去。」那婦人癡笑著說道。
沈千草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兩鬢白髮,有點瘋瘋癲癲的婦人。不敢相信這就是當年號稱全村第一美人的阿祥的媽媽,那本來止住的淚此刻又沿著臉頰流了下來。
「小妹妹,你哭什麼?這是該高興的事,這些年來,我一直找不到我家阿祥,現在我老公說我公公要去照顧阿祥了,多好啊,阿祥再也不是獨自一人了。」那婦人喃喃的說。
突然,裡面傳來一聲暴喝:「秀蘭,別鬧了,快進來。」
那婦人縮了縮肩膀,把食指放在唇邊,對著沈千草說:「噓!小妹妹,別告訴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我老公生氣了,我要進去了。」說罷,便轉身往裡面走去。
看著那婦人進去的背影,沈千草任由眼淚直流,呆愣愣的轉身,往家裡走去。風夾雜著豆大的雨點,瘋狂地打在沈千草身上,可她確彷彿沒覺得疼似得,依舊呆愣愣向家中走去,因為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阿祥的媽媽瘋了,她怎麼對得起阿祥。失魂落魄的沈千草只顧著傷心,卻沒有發現帶著手上的手鐲在瘋狂的閃著藍光,閃了一陣後,手鐲上的藍光便暗了下去。
看著渾身便雨水淋濕,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的失魂落魄的沈千草,沈爺爺不禁擔心的問:「丫頭,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爺爺,阿祥的媽媽瘋了,對嗎?」沈千草傷心的問道。
沈爺爺歎了口氣,唉!看來還是知道了。這些年來,他一直瞞著千草就是不想讓她有任何心理負擔,沒想到……罷了,既然知道了就該去面對,於是便說:「是,自阿祥死後,她就瘋了。但丫頭,你要記住,這不是你的錯,包括阿祥的死,都不是你的錯,你明白嗎?跟你師傅學習了那麼多年,你應該知道一個人的命數上蒼早就訂好了,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可是……」
「沒有可是,丫頭,現在不是杞人憂天的時候。剛才那哭聲是怎麼回事?」沈爺爺嚴厲的說道,他知道這丫頭,如果不逼她,她就會一直陷入那記憶無法自拔。
「阿祥她媽媽說是她公公死了。」沈千草答道。
「什麼,鹽伯死了?」沈爺爺吃驚道。
「鹽伯?」聽到沈爺爺的話,沈千草吃了一驚。
「鹽伯是阿祥的爺爺。」沈爺爺答道,「自阿祥他媽瘋了後,鹽伯便回來幫阿祥他爸爸了。」
「天,怎麼會這樣。那……」
「丫頭,快去換套乾淨的衣服,扶我去那裡,我跟鹽伯多年的兄弟,我要見他最後一面。」沈爺爺沉痛的說。
沈千草點點頭,片蹬蹬的上樓去。待她換好衣服,正準備下去的時候,放在床上的手機卻響了,沈千草一看,是寺廟那邊的號碼,看來是師傅找到資料了。便慌忙接了起來,道:「師傅,查到什麼了?」
「千草,事情嚴重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跟你爺爺先別輕舉妄動,我把這邊的事情安頓好後,就立刻去你們那,」黃遠師傅凝重的說。
「很嚴重麼?」
「嗯,千草,記住師傅的話,先別輕舉妄動。問題不在河那邊,而是你們村後面的牙子山上。」黃遠師傅凝重的說。
「牙子山怎麼了?」沈千草追問道,可手機確「嘟」的一聲自動關機了,媽的,關鍵時刻沒電。算了,回來再打電話問師傅了。把手機插上去充電後,沈千草便走下樓去。
爺孫倆冒著大雨走到鹽伯家,此時鹽伯家已經聚集了一些人了,似乎在討論真什麼,看到爺孫倆到來,便靜了下來。看著大家的反應,沈千草便說:「爺爺,我在外面等你吧。」
「不用,這是與你何干,你有何過錯。」沈爺爺正色的說道,聲音不大不小,但卻像一個驚雷一樣,炸在一群人頭上,只見有些人羞愧的低下了頭。
「老文伯,你來了。」其中一個一臉悲慼的男子站起來說,沈千草一看正是那天在丘二婆房間時在鹽伯身邊的那男子,莫非他就是阿祥的爸爸?掛不得自己覺得似曾相識。
「嗯!」沈爺爺點了點頭,爾後又說道:「大侄子,你要節哀。」
「唉!都是命啊!或許死對我爹來說,倒是種解脫。」那人悲慼的說道,爾後又遞了封信給沈爺爺說:「老文伯,這是我爸留給你孫女的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