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軒確實可怕,他讓每個人的過去都無處遁形,其實想想,也在意料之中,自己的過去又豈止是周庭軒知道,常天楠不是也知道嗎?這在職場中不是什麼秘密,只不過什麼事一沾上周庭軒的邊兒,就不免讓人感到恐懼,因為你一絲一毫的過往,都有可能成為被他利用的對象。
蕭若瀾不想和周庭軒就此事爭辯,她只想離他遠一點,這樣才會感覺安全。只是周庭軒的話就好像最毒的毒藥一樣,能夠在瞬間浸入骨髓,當你發現危險時,已經想甩也甩不掉了。
周庭軒的話就像一個符咒一樣,在蕭若瀾的腦海中盤繞。這件事,在周庭軒提及之前,並不是沒有在她的大腦中出現過,但只是一閃而過,如今卻是怎麼也揮之不去了。
這是成功的唯一方法,而成功與否就在於她是否去做努力,如果她肯,方子迪就有成功的可能,如果她不肯,方子迪就必敗無疑。雖然這樣做有點卑鄙,但是常天楠的那句「不以是非論功過,只以成敗論英雄」又盤旋在她的腦海裡,來解救她心底的糾結。陸氏財力雄厚,失敗了對他們幾乎沒有什麼影響,但是方子迪不同,他剛剛起步,如果就此被陸氏打擊下去,將直接影響他以後事業的發展。
蕭若瀾一次次地堅定信心,又一次次地被良心否定,天啊,她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手機猛然響起,她一看來電顯示,嚇了一跳:陸鵬宇。
這期間,陸鵬宇曾經打過好幾次電話找她,都被她嚴詞拒絕,堅決不再和他見面,後來乾脆一看是他的電話就拒接,因為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從現實所處的境況上,他們都不應該再見面。
今天正在想如何背叛他的事,他正巧把電話打了過來,蕭若瀾心裡難免一驚,她不由自主地接通了電話。
「若瀾,和我談談吧,就算你真的想忘記那段過去,我們畢竟還是同學,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坐坐,我們不談別的,好不好?」依然是那個乞求到幾近可憐的聲音。
她曾經十分憤恨這種近乎可憐的聲音,因為他也曾經用這種聲調乞求過他的母親,乞求母親能讓他和蕭若瀾在一起;她曾經鄙視過這種聲音,來自於一個連愛都要去乞求的男人。
但是現在,她突然想赴他的約,她說不清為什麼,是心軟了,去聽他解釋?還是心硬了,去從他身上套取什麼?總之,她答應了,晚上七點,在天堂咖啡屋。
蕭若瀾穿了一件乳白色的T恤,一條直筒深藍色磨白牛仔褲,一雙略有坡跟的休閒鞋,使整個人看起來修長而婷婷玉立,她還特意束了一個高高的馬尾,對著鏡子一照,這是她大學時的典型打扮,只是鏡子裡的自己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清純與稚嫩,眉宇間有憂傷、有淡然、有無可奈何……她對著自己冷笑了一下,今天穿成這樣,是對過去時光的一種紀念呢,還是召示著過去時光要在今天畫上一個句號呢!
她走進咖啡屋的時候,雖然燈光不是很明亮,但卻一眼就看到了做在窗前靜靜等待的陸鵬宇。他是出眾的,修長且胖瘦適中的身材,白淨像玉雕般的臉龐,他不是方子迪那種輪廓分明的線條,但是卻柔和的恰到好處,溫柔而不嬌柔,華麗但不做作,第一眼看見他,你就會認為童話裡的王子就應該是這個模樣,所以很少有女孩能夠拒絕他的請求。如今他即便是做在那裡,也依然掩飾不住身上散發的那種淡然的高雅的憂鬱氣質。
蕭若瀾忍不住看了看咖啡屋門鏡上的自己,尤其是今天這身打份,平凡普通得不會讓人有多看一眼的慾望,她無來由地想到了「灰姑娘」這個詞,是的,自己從來都是一個灰姑娘,又怎麼能配得上眼前這個高貴的王子?真是曾經年少不知夢,如今醒來方才覺得一切都是那麼遙不可及。
「若瀾……」陸鵬宇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蕭若瀾,他站起身來示意。
蕭若瀾不再躊躇,她迎著他的目光走上前去。
蕭若瀾的裝扮更加挑逗了陸鵬宇的感觀,還是那個清純似水的女孩,還是那個清新得像早晨的露珠一樣的女孩,也許是錯覺,他覺得她還和兩年前一樣愛他,那嘴角輕含的是笑,那眼稍飽含的是情,那長長的睫毛上閃動的是愛。
他忘情地伸出手抓住她那柔美纖細的手,這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曾經和他交相纏握不肯分開,曾經伸進他的手掌裡尋求安全,曾經伸進他的腋窩下尋求溫暖……如今,卻慢慢地,慢慢地從他的手掌中抽去……
「若瀾,」他呢喃著,這個稱呼他何止呼喚過千遍萬遍,在每一個寂寞的夜裡,在每一個夜晚的夢裡,在每一個醒來的清晨……
咖啡端上來了,還冒著熱氣,在他們的面前,模糊了他們的視線,陸鵬宇凝望著,目不轉睛地看,一刻也不想從她的臉上移開,他想用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來看她,他要把失去的兩年時間用盡快的速度彌補回來……原來,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守著她、看著她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然而蕭若瀾並沒有他的這種幸福感,她微垂雙睫,目光只是注視著眼前的這杯咖啡,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愛上這種苦苦的味道,在寂寞的時候、在沉思的時候、在回憶的時候,含一口咖啡在口中,慢慢體會,心中的感覺和口中的感覺是一樣的。
曾經把他的注視看成一種幸福,曾經渴望他永遠這樣看著自己,如今他的凝望竟然成了一種針刺的感覺,不是很痛但渾身彆扭,她很想找一句話來打破這種局面,只是太多的往事她不想再重新提起,那種揭傷疤的感覺想起來就心有餘悸。她想和他談明天的招標會,但是除了她想要從他那兒得到的標底,和對手還有什麼可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