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一年的年,因為三藩平定的好事而闔宮大慶。
這麼多慶典,我都能看到衛琳琅的身影,可是總是隱藏在別人的影子後面沒人理睬,似乎正在成為後宮的笑柄。我遣了知棋,把我抄下的佛經給她送了一份過去。希望她能在佛經中找到在後宮中安身立命的心,這是我能為另一個「景天心」唯一能做的一點事。
禛兒五歲了,雖然還沒到進學堂的年紀,不過我已經在給他開蒙了。每日上午背詩,練字,午休一個時辰後起床,陪他玩遊戲或者跟我培養些藝術細胞。
說到下棋,親自教了禛兒之後才知道當初福臨對我苦笑不得是怎麼回事了。看看人家禛兒,教完常識和下棋規則,幾盤下來就摸到門道,下得頗有條理。
不服氣的問禛兒:「禛兒啊,你怎麼學的這麼快的?」
禛兒滿不在乎的回答讓我無語:「因為不想被皇額娘圍住啊,就要把所有有用的地方都連起來讓皇額娘圍不住,不然至少也要轉移注意力騙到皇額娘。」
啊,果然是皇室的孩子,思維就是好。
「不過仍然下不過皇額娘,一直都在輸。」
這樣才對得起我學棋的辛苦麼。「你才學了兩個月,知棋姑姑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很不錯了。」
「知棋姑姑沒有皇額娘佈局穩,皇額娘的棋一環扣一環,如果攻不破皇額娘的大龍,根本沒有勝算。但是這大龍,和別人的又不太一樣……」禛兒皺著眉頭想著合適的用辭。
因為我從未想著用大龍來連起攻防,只是用當初那個人教我的,用看全局的眼光看棋盤,你自然會知道棋子的走向。
「多下幾盤,禛兒自然就會懂了。」
「嗯。」
知棋送茶和點心來,伺候我們洗了手喝「下午茶」。孩子在長身體的時候,一日多餐保證身體所需的營養是必要的,而良好的睡眠有助於分泌足夠的生長激素讓孩子長出適合的身高。我養育孩子一向科學的很。
可愛的水晶燒賣裡放了糯米和肉丁香菇丁,禛兒不挑食的習慣很好,一個個吃的很香。
我也拿了一個放進嘴裡,一股噁心的感覺突然從胸口泛起,對於燒賣裡少少的油膩和肉味敏感的想吐。
放下燒賣,喝了口清茶壓下喉頭噁心的感覺,還是覺得很難受?
「皇額娘你怎麼了?」禛兒放下吃食,敏感的跑過來。
又喝了幾口茶:「皇額娘沒事,禛兒別擔心。」
燒賣的味道從空氣中傳來,把我噁心的不行,忍不住的直乾嘔。
禛兒嚇得直叫:「知棋姑姑,墜兒姑姑,皇額娘生病了,快來啊。」
知棋和墜兒以超人的光速出現:「主子你怎麼了?」
「把燒賣端遠些,聞著不舒服。」
知棋趕緊端走,湊上前聞了聞:「挺香的啊,因為是要給四阿哥吃的,還特意囑咐御膳房做的清淡易消化些。」
墜兒給我端來香茶和梅子壓住喉頭的噁心,對著趕來的秦來兒叫:「秦來兒,快去請孫太醫過來。」
轉到屋裡坐著,孫之鼎很快來到。
墜兒在我右手手腕上擱了塊白帕子,好給孫之鼎把脈。
孫之鼎認真的把了片刻:「主子,左手也給微臣看一下。」
換左手。
又是許久。
「敢問主子,上次月信是何時走的?」
我想想:「大概晚了十天了吧。」以前體質偏寒那段日子,月事常不准,這次晚個十天,也不算什麼。
孫之鼎又問道:「主子近來可有乏力嗜睡、厭油膩喜酸辣等症?」
「沒有。」
「有的。」禛兒迅速提出反對意見,「前兩天練字時候,皇額娘都有在打瞌睡。」
「我怎麼不知道?」我做出這麼丟人的事嗎?
「因為皇額娘睡著了啊。」禛兒振振有詞。
不好意思的跟孫之鼎笑笑:「禛兒不會騙人的,看來我確實有睡覺。」
孫之鼎面露喜色:「恭喜主子,是喜脈。」
喜脈——兩個字不啻白日晴空狠狠打下一大雷,把我震的七葷八素魂遊九重天。腦子裡只迴響著孫之鼎的一句話——是喜脈,是喜脈,是喜脈……
天,我居然懷孕了!
我以為,我不會有孩子的。
雙手放到依然平坦的腹部,簡直難以置信這裡面已經有一個小生命悄無聲息的存在。這時候哪裡還管得到近親不近親了,孩子的存在讓我前所未有的感受到生命的偉大。
「喜脈,是喜脈,恭喜主子,賀喜主子。奴婢這就告訴皇上去。」
還沒等我開口叫她慢點,墜兒已經消失在門外。
秦來兒樂得只差跳起來了:「恭喜主子,奴才這就告訴他們去。」
又沒來得及阻止,人再次消失沒影。
趕在知棋抹完欣喜的眼淚開口之前,我趕緊說道:「讓他們冷靜點,消息也別傳出去。去追墜兒,只要告訴皇上一個人就好。」
「是。」知棋很快進入狀況,按吩咐辦下去了。
孫之鼎已然回復一貫的面無表情:「主子是在擔心什麼?沒人敢這麼大膽的。何況皇上對主子的孩子期待已久。」
我並沒有不安,既然孩子來到,我期待他的來臨,即使將來可能是個21-三體綜合征,我也會愛他。不過,這樣的消息,我希望首先和我分享的,是他。
禛兒也明白了什麼:「皇額娘,喜脈是說皇額娘也要生寶寶了嗎?」
看著他那雙漆黑的大眼睛,我隱約感覺到他的不安。我伸出手去,對他打開懷抱:「禛兒。」
禛兒飛快的跑進來,緊緊抱住我:「皇額娘。」
「不管將來會有弟弟還是妹妹,禛兒永遠是皇額娘最心疼的寶貝。」
「那他會不會不喜歡禛兒啊?」
我想他是聯想到他的弟弟胤祚了。胤祚開始懂事,每回和胤禛同時出場,對胤禛去到德玉身邊都很是敏感,總覺得胤禛是來搶走自己額娘的「別人」的孩子。孩子的心自然都有這樣那樣的纖細之處,而親情的敏感,對於以後宮廷生活是個雙刃劍,可能更懂得親情的珍貴,卻也更容易被親情傷害。
「如果他不喜歡禛兒,皇額娘也一起不喜歡他。」
「那他多可憐啊。我讓他喜歡禛兒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禛兒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該怎麼為德玉和禛兒多做些呢?
思維還沒來得及展開,門口刮過一陣風,玄燁沒等下人通報就直接出現在我面前。
「四阿哥,皇上和主子有話要說,奴婢陪你出去玩好不好?」知棋會意的過來帶走胤禛。
殿門關上,獨留下我和玄燁。
我不知道該怎樣描述他現在的神情,究竟是難以置信,還是震驚過頭了。是不是期待的東西突然之間到來會讓人以為是在夢中,不過我想玄燁不會是這樣不現實的人才對。
「天心,你掐我一下,我簡直不能相信。」
原來,人在震驚過度的時候,真的會不現實。
我走上前去,把他的手輕輕放到小腹上:「來了,孩子,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