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天心處(做你一天的皇后) 繁花似錦 第一百零二章 離宮
    康熙二十年,又是史冊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正月,台灣鄭經死,次子鄭克塽繼立,開始攻取澎湖、台灣。姬文生帶回來的福建總督姚啟聖早有所料。

    二月,褒直隸總督於成龍為「當今清官第一」。同月,胤祀生。

    三月,葬孝誠仁、孝昭仁皇后於昌瑞山地宮。我親自去了,想著百年後我這副軀體也會歸於塵土,安然的替她們唸經超度。

    十月,撫遠大將軍、大學士樂海還朝,玄燁嘉獎之,可惜兩個月後箭傷復發醫治無效而卒。周昌功勞雖大,卻因是漢官,封賞大大少於滿族官員。他無所謂,只是又敲詐了我一桌酒席。

    十月二十八日,吳三桂之孫吳世璠自殺,餘部降,清軍入昆明,雲南平定,長達八年的三藩之亂至此終於劃上句點。

    十一月,京城的天又涼了。在孫之鼎多年的調理之下,我畏寒的毛病好了許多,能在這樣的天氣裡來回奔走於各宮之間調理事務。

    藉著三藩之亂平息的喜慶,十二月的後宮亦即將有喜。

    鈕祜祿氏溫僖從僖嬪直接越過妃位晉僖貴妃。惠嬪納喇氏和榮嬪馬佳氏,隨侍玄燁已久,加上育有皇子,分別晉惠妃與榮妃。宜嬪郭絡羅氏宜容、德嬪烏雅氏德玉育皇子,晉宜妃、德妃。因永和宮敬嬪王佳氏去年卒,新晉宜妃郭絡羅氏仍居永和宮,如我所料的易主了。新晉德妃烏雅氏賜居長春宮,赫捨裡氏芳萍從貴人晉嬪,居鍾粹宮。

    對比這些讓人眼紅的妃子,我對敏妍實在有恨鐵不成鋼的心態了,可是她始終對侍寢不上心,明明很喜歡孩子的她卻堅持不願意懷孩子。她的心結,也得找個機會點破才是了。雖然有德玉現在念著舊情在她身邊,可是在後宮,求人永遠不如求己。

    所以,對滿堂來賀的嬪妃們,我再和顏悅色,她們也不敢冒犯我。誰叫我又升在她們頭上當皇貴妃了呢。

    至於皇后的位置,大家還是斷了念想比較好,除非誰有溫儀這樣一個姐姐,不然想都別想和溫僖比風光,無兒無女份位仍然三級跳。溫儀的臨終囑托,讓溫僖和他們鈕祜祿氏家族永遠不落人後。

    溫儀啊溫儀,你在九泉之下大概會笑了吧,得意的笑著,用總帶著淡淡嘲諷的語氣說我:妹妹,你看,他還是一直記著我的。

    玄燁本是個念舊的人,所以,才是「仁」君。

    我放了所有的孩子大假,讓乳母帶過來承乾宮一起與母妃親子同樂。

    我親手帶著胤礽走到胤禛面前。

    胤禛已經很懂事了,對著胤礽像模像樣的甩馬蹄袖:「胤禛叩見太子二哥。」

    胤礽今年六歲,已經進學一年,玄燁親選了大學士張英、李光地做他的師傅,可見玄燁用心良苦了。胤礽印堂高闊,眼睛大而有神,舉止有儀,雖然年紀比大阿哥胤禔小了三歲,氣度卻絲毫不遜色:「四弟請起。」

    赫捨裡氏芳兒的囑托是孩子,她的孩子當了太子,比起我身邊的胤禛得到更多玄燁的關注,得到他的親自教育,你,也該笑了。不過你的笑,眉宇間約摸還是擺脫不去那份若隱若現的哀怨。

    我喜歡乖巧的孩子,而玄燁的每個兒子在幼年即顯出不同凡子的氣度儀態,皇家的教育成功起來真是讓凡夫俗子嫉妒的。

    馬佳氏一兒一女膝下環繞,可謂最讓人眼饞。不過沒看到她連失四子的人,誰也沒資格嫉妒。

    德玉抱著懷裡的胤祚滿臉慈和,我看我還是把胤禛留身邊自己照顧著比較妥當。正好陪陪胤礽,這個唯一沒有母妃的孩子。教育孩子有愛心,就是這麼一點點做起的。

    衛琳琅站在惠妃身後不起眼的角落,抱著胤祀,笑的卑微卻又高貴。無論身份高低,母愛永遠是高貴而聖潔。她因為身份不夠,孩子交付給惠妃撫養。可是惠妃有自己的胤祀需要操心,哪裡又會分多少愛給一個賤籍的孩子。

    知棋細心的端了椅子在衛琳琅身邊。

    衛琳琅有禮的謝了,感激的對我低頭。手裡,緊緊抱著手裡的孩子,抱著一輩子的珍寶。

    對那張臉,我就這麼放下心中最後一絲芥蒂,完完全全的釋懷了。

    晚上,玄燁說我白天亂做好人。

    我說這叫增加親子感情。

    他認為這是詭辯。

    我說,給衛琳琅一個身份吧,不然連孩子都沒法子看到多可憐。

    他不規矩的抱著我,妨礙我繼續思考下去:「你就想著心疼別人,朕呢,你就從來不心疼我的心思。」

    我曉得他的暗示,儘管已經多年仍是會臉紅:「這哪是說有就有的啊。何況,我有禛兒了。」

    「朕說有,就一定會有的。」

    用「朕」來命令也不是說來就來的,沒法子開口,我在心裡暗念道。

    第二天,我一起來就被知棋和墜兒裹的嚴嚴實實的。

    不一會兒,玄燁下朝來了,李德全在後面牽著一匹威風的高頭大馬。

    我眼前一亮:「要帶我出宮?不過看天色又要下雪了哎。」

    他帥氣的跨上馬,把手伸給我:「要去嗎?」

    「當然。」毫不猶豫的抓住他的手,借力飛身上馬。

    他拉過大氅,把我圍的更加嚴實:「坐好,走咯。」

    從神武門出去,帶了三個御前侍衛,策馬一路北上。

    風刮得臉生疼,可是難得策馬出宮的機會,讓我忍不住把腦袋伸在厚實的大氅外面,瞇著眼睛看周圍的景色。後來看累了,就躲到大氅裡睡著了。身後是玄燁暖暖的身子,雖然是在馬上,仍然好安心的入眠。

    騎了大約兩個時辰的樣子,馬才停了下來。

    陣陣濃郁清冽的梅花香味直衝鼻孔,把我叫醒了。

    我扒開大氅,從暖暖的窩裡探出腦袋來,好奇的打量著周圍。天哪,好多好多的梅花,一眼看不到頭紅黃白相間的絢爛。前幾天下的大雪在這裡完全沒有融化的跡象,把大地覆蓋的厚厚的,鬆鬆軟軟的,看了就想蹦進去玩。紅的梅,白的雪,相映成趣,把這片天地打扮的仿若世外梅源般與世獨立。

    馬兒噴著熱氣,不安分的踏著腳下的雪,在一塵不染的雪地踩出點點蹄印。

    「這是哪?」

    「喜歡嗎?」

    「喜歡,好喜歡,漂亮極了。」

    他指著不遠處那片被雪覆蓋的白色房子:「這叫離宮,有京城方圓百里內最美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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