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關下來，只剩下不到三十個精華了。包括赫捨裡氏芳萍、鈕祜祿氏溫僖、佟佳氏明惠，還有我認識的敏妍、宜容和德玉，以及剩下的不認識的形形色色的閨秀。
畫像送至慈寧宮，老祖宗看了很滿意。
慧姨娘插嘴說：「老祖宗，我看這批秀女資質不錯，但是皇上那兒不一定樂意要這麼多，上次我跟他提，他還是不太贊成。要不這樣，我們挑幾個賜婚，您看福全，到現在也只有兩個側福晉，一直沒娶正福晉。常寧和親王裡面好些個年輕子侄眼看也快到婚配年紀了，正好也減去些人，免得皇上又不樂意。」
「也好，你們給好好挑挑。」
就因為慧姨娘這番好心，我又招上麻煩了。
和可愛的午睡也沒能安穩睡，就被花秀歌叫了起來。拿根絲帶束了頭髮挽個鬆鬆的髮髻，披了件外衣就去往前殿。常寧這傢伙每回出現都不事先打招呼的。可愛睜開眼看了我一眼，繼續睡了，真夠懶狗的。
常寧沒在殿內等候，反而在園子裡亂晃，看見我匆忙出現也毫無愧色：「天心，你這園子打理的不錯。這夾竹桃，開得多茂盛。」
「你來就是為了看我這夾竹桃？」
他不急不惱：「聽說夾竹桃的煙可以熏蚊子。」
「但是大蚊子顯然還是熏不走的。」比如你這個大蚊子。
「那個是什麼，香味好聞的很。」他指著角落日漸茁壯的幼苗。
「香樟樹，這才是真正驅蟲的。」
他採下一朵雪白的夾竹桃，湊到鼻尖聞了聞：「西廂牆外，撲鼻花香，嬌兒初見，立花中央，惆悵年少，花醉人腸，嗚呼哀哉，我為卿狂。」
轉過身來，他把夾竹桃插進我的髮髻，退後一步欣賞了一番。
「你一定不知道，」我看著兩樹雪白粉紅交相輝映的夾竹桃，「越是美麗的花，越是有毒。玫瑰嬌艷，有刺傷人。罌粟甜美，為禍世人。」
「可是見過最美的那朵國花，凡花如何能入眼？」常寧癡癡的不願移開目光。
「有些美，隨時間而逝。有些美，要你來發掘。」我走向書房邊的木製花架，去年移栽的野花野草在裡面欣欣向榮，沒有驚心動魄的美，卻沁人心脾。
花秀歌突然在不遠處出了聲：「給裕親王請安。」
第二位角兒來了。
白色長衫，紅色團福字短卦的福全出現在我們面前，不意外的看見常寧：「看來常寧你果然坐不住了。」
這話說的，聯想到方才常寧的話，總讓人覺得一語雙關。
常寧卻不以為意：「二哥你還不是一樣，再不來不知道就要被塞過來哪個女人湊合一輩子了。」
「來了就知道了？」福全看了我一眼。
常寧也跟著看了我一眼：「剛有人跟我說，越是美麗的花越是有毒，我正在想這話什麼意思呢。看來挑花也是有講究的，不然只怕花沒挑著，先把眼看花了。」
福全顯然看見了我腦袋上的夾竹桃，看向常寧的銳利眼神看得我有些發毛。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啊，鬱悶的。常寧不懂事，福全不幫我，跟著瞎摻和什麼呀。
「畫不在我這，都在溫儀那兒，你們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我無奈的盡力在裡面和稀泥，「你們放心，人品才情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兩雙眼睛毫不留情的殺向我。
我鼓起勇氣繼續頂風發言：「我想，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喜歡什麼樣兒的，或許，我可以給你們些參考。」
常寧的眼神要殺人了。福全則是無奈的轉過了頭去。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承乾宮，常寧出門前停頓了一下：「要個能把廢棄園子打理成同樣漂亮的，不然，你給我等著。」
兩人前腳走，後腳李德全就來通知說玄燁找我晚上一起用膳。
我想了想，就讓花秀歌陪我去準備一下。
晚上到乾清宮，玄燁仍然在議事，又過了一刻鐘時間才解散了過來用膳。在玄燁面前擺上溫熱的青菜豆腐湯，玄燁淨了手，坐下來慢慢喝湯：「御膳房換了幾個御廚，沒人做得出這個味道來。」
我也不多解釋：「所以才顯得我這碗湯獨一無二啊。」
「選秀，如何了？皇額娘找我說要給福全常寧和幾個皇家子侄賜婚。」一碗湯潤完腸，這才開始了正餐，「這個魚片不錯，刺都剔了，你嘗嘗。」
「過幾天溫妃會給你上正式的折子吧。遴選了二百六十一位十四歲到十九歲之間的八旗閨秀，最後剩下二十八位秀女和三十四位女官宮女。皇額娘的意思裕親王一直沒娶正福晉，常寧也到了婚配年紀，這次遴選標準嚴格，秀女資質不錯，就一併辦了。」
玄燁嚥下口中的菜，思索了一下開口道：「應該的，給二哥和常寧好好選一個。哪些想娶秀女的，一併登記上來，合適的都給婚配了。」
我失笑：「那秀女就別指著有剩了。」
「我倒是希望別有剩呢，行嗎？」烏黑的眼睛盯上我，我清晰看見裡面飄過的無奈。都說帝王后宮三千佳麗，加上宮女也達不到三千這個數，可沒有個三十妃子三百宮女的，誰都會揪著他的子嗣問題、寵幸問題、外戚問題來煩他個不停。尤其，在玄燁雖然已經有過這麼多孩子，卻沒幾個福澤綿長的此刻。何況聯姻永遠是籠絡人心的最好法子。
「禮部把后妃品級和薪俸定下來了，用完膳你陪我看看。漢家的這些東西，你懂得多。」
皇后居中宮；皇貴妃一，貴妃二，妃四，嬪六，貴人、常在、答應無定數，分居東、西十二宮。東六宮為景仁、承乾、鍾粹、延禧、永和、景陽宮，西六宮為永壽、翊坤、儲秀、啟祥、長春、鹹福宮。諸宮皆有宮女子供使令。每三歲選八旗秀女，戶部主之；每歲選內務府屬旗秀女，內務府主之。秀女入宮，妃、嬪、貴人惟上命。選宮女子，貴人以上，得選世家女；貴人以下，但選拜唐阿以下女。品級份例如下……
奏章挺長，內容寫得也很詳盡，對比漢唐時期已然大不相同，果然還是承襲明制較多。其中又加入了滿清特有的八旗制度，為保滿族血統純正，漢女依祖制不得冊封為妃，真夠歧視的，也不怕近親結婚危害後代。額，雖然我沒有資格說這個。份例銀錢已經按市值兌換過來，還算適中，皇后往下逐漸減少。
我把奏章還給玄燁：「我沒什麼需要補充的。」
玄燁把奏章丟回已經批閱過那堆：「欽天監提請下下月初五是冊封的好日子，最近戰事稍緩，我已經准了。」
「河務還好吧？」
「王光裕治水大敗而歸，我打算起用安徽巡撫靳輔為河道總督，可是他的治河策略需銀甚巨，卻不能保證一勞永逸，不經考證實不敢再行險招了。」
「黃河氾濫，多是上游土質疏鬆，經不住水流沖刷進入下游，日積月累造成河床高於平地所致。光修河堤肯定是不能長治久安的。治起來不是小事，最好源頭上還是要注意，比如多種樹木穩固上游土質，減少衝刷量，再行中下游疏導才能見效吧。」我目前只知道這些常識而已，別的還需要考證古籍看看究竟問題出在哪裡才行，「你這有河務方面的書吧，我來看看，或許能給你幫點忙。」
「你啊，還是先給我按按吧，這兩天肩膀有點疼。」
果然沒經過考證的話就是得不到支持，一邊給他按肩膀，我一邊在心裡暗暗賭上一口氣，我還非給你幫上這個忙不可了。可別小看我這個未來靈魂的常識和遠見了。
「天心，你想要個什麼？」他安然的依在我胸前，閉著眼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我淺淺的笑了，在他額頭印下輕吻：「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