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待嫁閨秀的資料一摞一摞的統計了上來,自從我和溫儀作為選秀主要負責人的消息散出去,拜訪者就絡繹不絕。不說宮裡后妃的請托,佟家的人也是不斷的捎消息進來要我通融,據不完全統計,光佟家此次請托的就有我一個堂姐三個堂妹和五個遠親表姐妹,后妃那邊粗粗統計已有二三十個女子名字進入我和溫儀的耳朵,其中也有先皇后赫捨裡氏芳兒和下任皇后鈕祜祿氏溫儀的嫡親姐妹和諸路堂表姐妹。這選秀太多年沒舉行了,待選的年齡放寬為14歲到19歲之間,是以有太多閨秀待選。
資料收集完畢,初步剔除身份過低的、風評不佳的、相貌實在不過關的,總共剩下二百多位秀女畫像,所有秀女三天後入住體元殿待選。
為了公正,這次選秀一旦過三關後,所有入選以及被剔除的秀女均需由我和溫儀兩人同意方可下定論。
乍聽來挑美女是件好玩的事,不過你只要想想準備二百多個女子的衣食住行,就知道不是好玩的事了。即使四個秀女一間屋,也要五十多間屋子,何況還有些身份高的搞特權,我們也只能睜隻眼閉只眼的。
光安置她們休息就讓我們從早操心到晚。幸好教習嬤嬤都是從慈寧宮和寧壽宮挑出來派下去的,不需要我們操心是否教導的規範。我這邊讓秀吟下去了,和溫儀派的大宮女待書一起處理基本的事宜。臨行前還特意囑咐了秀吟,凡事讓著點待書,畢竟溫儀是未來的皇后。其實就是派明線下去,好近距離觀察匯報秀女言行是否得宜。
不出一個禮拜,即使沒有親自去往體元殿,對秀女的情況也瞭解的差不多了。因為這次入選人群龐大,所以打算等這群秀女經過我們挑選後再將畫像上呈老祖宗和皇太后作定奪。
今日考規矩,也是我們第一次和待選秀女面對面。秀吟和待書來請我去體元殿時候,秀女們約摸已經在日頭下站了一個多時辰了。雖說還是初夏,京城的日頭也是出了名的毒,那些嬌滴滴的女兒家這關就過不去了。
「溫妃娘娘、佟妃娘娘到——」
后妃現今的稱呼確實比較混亂,也沒個正規的封號的,大家就按習慣稱呼著各位后妃,無論份位高低一律都是娘娘主子的叫。所以規矩早就該定了。
踩著花盆底穩穩的走進體元殿的大院子,一排排站著的秀女個個額頭都滲出了薄汗,有幾個出汗多的衣衫都有些濕了。幾個空下來的位置提示著站那個位置的秀女已經支持不住而落選。
宮女們隨侍在廊下,我和溫儀走下去,從秀女面前一一走過,燕瘦環肥入眼,仍然是以前淑女會時候想到的那句話——一樣米養百樣人,有拔尖兒的,也有不入眼的。意料之中的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不動聲色的走過去,這會子認親對她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回到廊下,走進屋,大太監已經把名冊呈上。察言觀色的本事他們說第二,絕沒有人敢排第一。我們全程沒有一句話,可是不屬意的女子所站方位已然被打上了叉叉:「兩位主子若認可,下面奴才就喚小主們進來了。今日是第一天,看正黃旗和鑲黃旗。」
「妹妹認為如何?」溫儀今日打扮的莊重典雅儀態萬方,對比外面這些穿著藏青色布衫不許上妝的秀女,可是美上不知多少倍,這下馬威下的可夠份量。
「聽姐姐的。」我沒意見,這些都是眼皮子底下的篩選,不夠資格的落選也別怨我。身份夠又打點過的,要落選也不會在這關。本家只要有人入選,就沒人會找我麻煩,我看那個最大的堂妹資質不錯,應該能撐到最後。而別人,看下去再說吧。
門吱呀一聲打開,又吱呀著關上。走進來一排九個秀女,甩著帕子,踩著鞋子,從門口向我們走來。行到跟前,順勢半蹲請安,然後下跪行大禮,直到我們允許她們平身。
站穩了,身子不能有任何的晃動。低眉順眼,上面沒人說抬頭絕對不許抬頭看人。手捏著帕子端莊的在小腹部位輕輕合握,重心一直線。
「西魯克氏瑞華,二等侍衛明安圖之女……」唱名官在旁邊依次點唱每個秀女的名字,生辰八字,家世,才情,千篇一律的某氏某某氏,轉換繁瑣的天干地支,聽的人昏昏欲睡。我看溫儀精神奕奕的,真佩服她的敬業精神。像我,只在聽見某些個熟悉的名字時候才打起精神來細看,我把它理解為人之常情,反正選誰不是選。
每輪都是有喜有憂,基本上秀女自己行完規矩也曉得結果大致如何了。而我和溫儀也心中有數了。
待所有秀女退出,太監再次把本子呈上,給我們修改意見。
溫儀細細看完,遞給我道:「這次選秀,秀女出眾者不在少數,我看前皇后那個嫡親的妹子赫捨裡氏芳萍,你的堂妹佟佳氏明惠都不錯。」
我隨意的翻著簿子,順溜的接口:「赫捨裡氏芳萍,是出了名的小才女,自然不在話下。至於我那個堂妹,畢竟年幼,哪裡及得上溫妃妹妹的出色。我以前也是見過的,性情容貌可不比姐姐差呢。」
溫儀一點也不生氣:「借妹妹吉言了。」
我把名冊遞還唱名官:「就按這麼著吧。」
一天看兩旗,連看四天美女,每天做千篇一律的動作,審美疲勞了。再說了,朝廷選秀,身世往往比容貌還重要,這種時候呢,容貌能用端莊形容就行了。也難怪後世流傳的后妃圖像沒幾個頂級的美女。
一關下來,剔掉了七八十號人。看我們這意思,標準還是比較嚴格的說。
回宮已經是晚膳了,捶了捶坐了整整一個下午的腰:「哎,看美女也累啊。幸好我不是這麼進來的,真是折騰人。」
花秀歌接手給我拿捏著:「主子和她們才不一樣。」
盲目的個人崇拜,這就是典型。
「等秀吟回來,叫她來見我,我等她。」
秀吟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她帶來了意料之中的消息:「主子,章佳氏家的小姐果然向我打聽你了。」
「你怎麼說的?」
「按主子教的,說你很好,而你也很高興看見她很好,會擇機相見。」
「嗯。」敏妍,看來也是這個皇宮裡的人了。她那身後宮少見的英氣,搭配她不俗的容貌,一定會入選。她和德玉、宜容都是鑲黃旗的,故而今天就見著了都。
「不過章佳氏家的小姐說,暫時不要見面的好,等她落選抵定再見不遲。」
啊?敏妍莫非在宮外有心上人了?不會,完全看不出來臉上有不甘願的意思,而且她今天做的很好,想必和溫順的烏雅氏德玉、出眾的郭絡羅氏宜容一併入了溫儀的眼,只不過她沒說而已,想必是想攏入自己羽翼的了。看來是以為自己不是淑女而必然會落選才這麼說的了。「你回去告訴她,我等她。」
「奴婢明白。」
「明兒個是要給秀女摸骨了吧。」
「是,才情比試暫時定在五日後,主子您看如何?」
「可以,就這麼辦吧。」
「主子,天色不早了,您還是早些歇息吧。」
五日後,看見了古代第一次的女子擂台,琴棋書畫抽考兩樣,一下就是淘汰一半人。敏妍運氣超好,抽到了會的棋和書法,避過了弱點琴和畫,順利過關。下面是自由發揮,她又來了套英姿颯爽的劍舞,沒人模仿的來,完美過關。
我就說運氣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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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滿族有早婚的習俗,且按三年一選秀的頻率算來,一般選秀年齡是13-16歲左右,19歲屬於大齡青年了已經。但這裡因為一是康熙朝首次大規模封妃是康熙十六年,而對於選秀甚少提及,想來之前因康熙年幼及政治原因,選秀應當不是很規範才對;二來因為設定敏妍、德玉等人是天心朋友,而為了讓天心幼年即能入宮與福臨玄燁相遇,設定天心生於順治十五年,為了讓她們年齡相差不太大,同齡較合適,故不得不放寬選秀年齡,是以有虛構成分在此。
但史載中,有身份的后妃卒年大半會有記載,而生年則多不可考,只查得烏雅氏生於順治十七年,愨惠生於康熙七年,余章佳氏、郭絡羅氏等皆無跡可尋,可見女人在當時的地位。不過此亦增添了不少神秘味道,可想像空間大大增加。
本文在虛構的同時盡量參考歷史,但有時候難免還是有遺漏、彌補或者為了故事發展而變動的安排,但諸位看官也有數,康熙後宮數目龐大,子女眾多,本人水平有限,實在難以面面俱到,如有不符之處也請見諒了。當然,歡迎提供史實,指出不足,畢竟偶也是從史料裡蹦出來的靈感。不然也不會挑上一位這麼神秘的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