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天心處(做你一天的皇后) 淡雅如玉 番外 玄燁篇(1)
    從懂事開始,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平常人家的孩子,因為我有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姓氏,以及常人不可企及的阿瑪和太太。我是皇家的正統阿哥,排行第三,姓愛新覺羅,名玄燁。

    額娘是景仁宮康妃,身後代表著佟氏一族的勢力,在後宮有著不能忽視的尊榮地位。子憑母貴,我以我的額娘為榮,即使她不是皇后,但我認為她是皇阿瑪所有妃子中做的最好的一個。

    我和皇阿瑪和額娘都很少有機會見面,我在阿哥所長大,自小身邊的就只有太監奶娘和嬤嬤。奶娘是個很溫柔的婦人,小時候想額娘的時候就把她當額娘,她會講故事,或者講她家裡那個叫曹寅的孩子。

    後來入了學,得了皇阿瑪的誇獎,額娘也欣喜的誇我:「玄燁,額娘能給你的已經給了你,不能給你的,你就要像這樣一點一點靠自己的力量拿到,知道嗎?」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我大約知道,皇阿瑪只喜歡承乾宮的那個女人,額娘對此無能為力,如果我想要讓皇阿瑪注意我,我就要表現好。所以我努力讀書、練騎射,讓自己在眾阿哥皇子中出類拔萃。皇阿瑪的注意,皇祖母的喜愛,我找到了得到這些的最好方法,就是讓自己優秀更優秀。我的最大對手是二哥,可是他的文韜武略讓我佩服,有這樣的對手我的勝利才有意義。

    奶娘出宮回家的那天,她的兒子曹寅進了宮,給我當伴讀。這個不把我當阿哥的伴讀,總是肆無忌憚的叫我「小燁子」。他是個很奇怪的傢伙,為了不讓自己替我挨打,盯我背書盯得比師傅還嚴,而他自己也是文武雙全努力上進,很對我的胃口。於是,他成了我第一個朋友。

    我七歲生日即將到來,額娘對我說她的娘家人要進宮來,讓我下了學就去景仁宮。

    我從來沒見過額娘的家裡人,額娘說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沒感覺。就像在宮裡,每個要被下人跪著叫主子的人都可以說是我的親人,可是彼此之間講究的仍然是禮儀和尊卑。我要跪下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要跪下給皇祖母請安,而皇阿瑪和皇祖母的關係還比不上皇祖母對我的好。額娘說有些事情等我長大自然會知道,這個皇宮裡的道理存在就自有他的道理。

    下了學,額娘的女官保琴已經在上書房外面等我了:「三阿哥,娘娘讓奴婢來接您,太太和眾福晉已經在景仁宮等候。」

    曹寅撇了撇嘴,他是最厭煩這些人際關係的人,因為他那大家子人口也複雜的很,從小被女人煩怕了,更別說一堆女人聚在一起了。他掏出一把扇子丟給我:「小燁子,我就不過去了。今天你生辰,送你的。」

    我打開一看,是董其昌題的扇面,這傢伙哪裡搞來的,不客氣了:「謝啦。」

    他笑:「跟我假仙,知道你喜歡這個。」

    我收起扇子遞給身後的李德全,就往景仁宮去。

    進得正殿,坐的人還真不少,額娘一一給我介紹,我一邊給眾位太太福晉行禮順便收禮,卻沒忘注意到額娘身邊坐著的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打我進來就一路盯著我看,手裡的桂花糕舉著都忘記了吃。

    「瞧我們天心第一次看見三阿哥都看傻了。」

    太太善意的調笑把她一下羞成了一個大紅臉,她低下了腦袋。我也猜到這該是額娘娘家的孩子了。

    果然,額娘叫我過去介紹到:「玄燁也是第一次看到表妹吧,來,看看,你的天心表妹漂亮不?」

    她呆呆的看著我,然後意識到我玩味的目光,臉紅得跟個蘋果似的,不敢再和我的目光直接接觸,從袖袋裡掏出一個荷包遞給了我:「表哥,這個,是天心的一點兒心意,還請收下。祝你生日快樂。」

    她的聲音還帶著些些奶聲奶氣,估計也才兩三歲。雪白的小手粉嘟嘟的,看著就軟軟的可愛的很。我沒有過妹妹,但如果有這麼個可愛的妹妹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接過她的荷包,繡工精緻肯定不屬於一個孩子做的出來的女紅,但是荷包散發出清雅的桂花香味,夾雜著絲絲薄荷清涼沁人,獨特的很。

    額娘讓我帶天心出去走走。她似乎很好奇雕樑畫棟裡的精緻之處,仰著頭看了一路。

    沿著紅色宮牆腳走過去,她伸出小小的手觸摸著宮牆,突然自言自語的喃喃念道:「這紫禁城,果然要用黃鐘大呂才能奏出味道來。」

    我一時沒回過神來,這什麼意思?額娘說表妹只有三歲,可是這是三歲孩子該說的話該懷的古麼?她嘴裡哼出的莊重典雅的調子,聽在耳裡,發覺還真是很適合這個神聖不可侵犯的紅牆琉璃瓦。我自小在這宮裡長大,卻從來沒聽過如此適合這深宮的曲調。

    我牽起她的手,小小軟軟的,乖乖任我牽著,隨著我走到路正中。她堅持讓我叫她名字即可,卻調皮的婉拒直接叫我名字。我喜歡她用孩子特有的童聲甜甜的叫我表哥,所以也不堅持讓她叫我名字了。

    她帶著第一次入宮的好奇,東看西看,而御花園的美麗更是讓她驚艷,她就像一直快樂的小蝴蝶,穿著粉嫩嫩的衣衫在花中東奔西跑。

    「表哥表哥,你快看,那個蝴蝶好大好漂亮。」她使勁拽著我的手,指著停在花朵上的大蝴蝶,生怕驚動了它。這時候的她才像個三歲的孩子。

    我為她抓住了蝴蝶,只是樂極生悲,她追逐蝴蝶的時候,狠狠摔在了花徑上,褲子沒摔破,膝蓋卻破了皮,看起來還有些嚇人。看著她眼眶裡疼的直打轉的眼淚,我居然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覺,為她擦去眼淚,背起她小小的身子,往最近的慈寧宮上藥去。

    她的年紀應當是還沒讀過書的,可是她出奇的聰明,言談間完全不是一個單純的三歲孩子該有的簡單。可是和她相處,沒有絲毫的不適。我能明白,皇宮的孩子必然是早熟的,而她或許也是我這類人呢。

    皇祖母對天心的嚴厲讓我意外,我能理解皇祖母的苦心,她對我期望頗高,因此我身邊的每個人若不是經過她精挑細選也至少是她默許的,否則誰也接近不了我。但我不喜歡她這樣嚴厲的對天心,即使天心表現的確實很老道,可是我仍然怕天心吃虧。因為在皇祖母面前,誰也逃不出她的眼睛。

    但天心身上有一種力量,讓人慢慢放下戒心看見她單純的堅定。

    皇祖母問她為什麼叫天心。我喜歡這個名字,叫起來大氣而別緻。皇祖母則喜歡她的回答:「女兒是額娘心頭的小棉襖。」

    而她隨後的那句話讓我和皇祖母深深震撼:「天心第一眼看見太后娘娘,就感覺到您對表哥的重視與關心。會真心對表哥好的人,都是天心喜歡的人。」

    我的心一下被她揪住了,這樣全然被人信賴,被人肯定的感覺是這麼的突如其來,卻又這麼的好。皇祖母必然也是一樣的感覺,所以,從此,她和我同是皇祖母的孫兒。

    她單純而獨特,有著敏銳的直覺,更是與眾不同的聰慧。從她那裡,我感覺到她全然的信賴,我第一次覺得有如此親人是多麼美好的事。

    下午的布庫打得有些兒心不在焉,被曹寅幾次佔了上風,不巧掉出了天心送我的荷包,我下意識的去保護它不被玄燁的臭鞋子踩到,卻引起了他的好奇。他知道我來了個表妹,頓時來了興致一定要看看。

    我們回景仁宮,經過九龍門的時候,看見一個粉色的小孩站在空曠的廣場上發呆,那熟悉的顏色不就是天心嗎。我跑過去,可是天心根本沒看到我,她的眼神空蕩蕩的,除了寂寞還是寂寞,那樣空的眼神讓我閃過一絲不安;「天心,天心,你怎麼了?」

    我的聲音對她萬幸有效,她回過神來,呆呆的叫我:「表哥。」然後抱住了我的身子,我緊緊摟住她,安慰著她的失落。懷裡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許久許久。

    曹寅和天心也不知道算磁場合還是不合,一見面就鬥嘴。

    我很高興,能有這樣的朋友和親人在身邊。

    我和曹寅一左一右牽起她的小手,由著夕陽把我們的身子拉長。有時候,幸福的感覺來的就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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