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緣六度(紅塵):孽欲驚夢  第2卷 第七十六章 一生之痛
    阮靜雲幾乎想不起來自己怎麼走出了倪紅蓮家的大門,怎麼下的樓,怎麼上的車,怎麼哭出來的……

    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居然扯了個彌天大謊,可話一出口,便是覆水難收。良心的不安壓在胸口,大滴的眼淚落在衣襟上,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勝哥,她不是成心要傷害那個女人的。如果對方是個正經女人,她絕不會這樣做,她或許還會慷慨的成全他們呢。而倪紅蓮的人品實在是太差勁了,娶了她,金勝會一輩子抬不起頭的。她沒錯,沒做錯!

    可不論怎麼說服自己,心裡依舊惦念著倪紅蓮的肚子,真的有了嗎?也許還沒有呢?即使有了,也不一定是金勝的。惶恐無措之中,顫抖著雙手撥了小剛的號碼,接通之時已是聲淚俱下:「剛子,你在哪兒,你在哪兒啊?」

    小剛聽到電話裡激動的哭腔,焦急地詢問到:「靜雲?怎麼哭了?我在部隊門口呢,你有話慢慢說。」

    「你能過來一下嗎?」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只想找個知心的人陪著她。

    他看了看表,無奈地說到:「恐怕不行,眼看就下班了,金總一會兒還要跟幾個領導一起吃飯呢。」

    聲音顫抖,抽噎著說道:「那算了,我先回家了。剛子,我幹了件大事,可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你有時間抽空來我家吧,不說了,先掛了。」

    一放下電話,小剛就看見金勝疾步出了部隊大院,一臉煩躁地上了車,嘴裡罵罵咧咧的說:「操他媽的,人要是不順了喝涼水都塞牙縫。耗了一上午,屁事沒辦成。」掏出電話,開了機,忽見小剛轉回身問到,「金總,中午用車嗎?要是沒什麼事,我想趁吃飯時間去看看靜雲。」

    「怎麼了?」金勝猛然抬起頭,一臉疑惑。那丫頭是不是因為分手想不開了?

    「剛剛通了個電話,哭得很厲害。想讓我過去看看她,又說辦了件大事,不知道對錯什麼的。唉,說來我還真沒見她這樣過。」小剛一臉焦急的神色。

    金勝覺得一陣頭疼,靜山不在,要是靜雲真出了什麼事,他可怎麼交代?思量片刻,靠在椅背上說到:「走吧,一起去看看她。一直擔心那天電話裡是不是說得太直接了,有必要跟她當面道個歉,我這輩子算是欠上她了。」再次拿起電話,忽然有些猶豫。紅蓮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若是知道他去看靜雲……還是算了!

    阮靜雲走後,看似堅強的倪紅蓮終於落淚了。咬著沙發靠墊強忍著抽噎,死活不肯承認自己在哭。抹了把眼淚,拆開一條試紙,注視了片刻,隨手丟進垃圾桶。注定要面對一個分手的結果,有沒有孩子已經不重要了。既然那個女人已經有了,她除了離開,沒有別的選擇。一方面,阮靜雲各方面條件都很優越,的確比她適合金勝。另一方面,她說過,金勝跟她在一起之前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而有了她,就不能再有別的女人了。阮靜雲的孩子不足兩個月大,而她跟金勝在一起已經小半年了。

    可恨的是金勝為什麼不親口對她說,為什麼連她的電話也不接了?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撥了金勝的號碼,心裡有種預感——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不出所料,電話果然開機了,男人諂媚的聲音衝擊著她的耳膜:「妞兒,吃了嗎?你打電話那會兒,我正跟領導說事兒呢。你說什麼我也沒聽清,等我晚上回去,咱慢慢說。乖,甭生氣了。」

    「你這會兒沒事了吧?我讓你回來,為什麼不回來!你說啊?」她一肚子委屈,淚水順著臉頰簌簌地落了下來。

    「唉,紅蓮,你今兒是怎麼了?說了有事等晚上再說,我這會兒還忙著呢!」因為心虛,口氣不由透出煩躁。

    「忙什麼呢?忙著去安慰阮靜雲?」她順嘴瞎說,誰知真被她給蒙對了。

    她怎麼知道的?難道阮靜雲哭成那樣跟她有關係?連忙追問到:「紅蓮,你見著靜雲了?我這會兒正在去她家的路上,聽說她哭得很厲害。」本來想瞞著對方,誰知她正是始作俑者,這樣一來,他不去都不行了。

    「金勝,你聽不見我也在哭嗎?」說罷,用力將電話扔出了窗外。啪的一聲,連她的心一起是摔碎了……

    忽而破泣為笑,不停地抹著眼淚。同樣是眼淚,卻沒有那個女人尊貴。面對這樣的結果,她不需要再求證什麼,走進這所房子的時候帶著那個帆布大包,離開的時候依舊帶著它,只是多了一身傷痕,兩行眼淚……

    電話莫名其妙地斷了,金勝隨手回撥,對方卻不在服務區了。疑心倪紅蓮是一氣之下拔了電池,但多少還是為自己先前的做法感到懊悔。他聽出她哭了,為什麼沒說幾句好聽的哄哄她?對方不就是在電話裡吼了他幾句嗎?她今天一直鬧著讓他回家,他卻越發害怕面對她。他金勝這輩子怕過誰啊?還真就被那傻婆娘給降住了!

    又說,倆女人見面起了衝突,都哭了,他先去看人家靜雲有錯嗎?人家是外人啊!老婆將來跟他在一起的日子長了,關上門可以慢慢哄嘛。她倪紅蓮哪兒都好,偏偏是個「醋葫蘆」,幹嘛非要跟阮靜雲爭個高下?連裡外都分不清了!

    下了車,與小剛前後相跟上了電梯。來到阮家的時候,卻只見到了靜山的老婆。對方說,阮靜雲進屋不到十分鐘就去了她的同學家,看樣子他們是白跑一趟了。

    金勝覺得自己今天是撞邪了,從一大早就沒幹成一件事情。讓部隊派工作組的事情沒談成,把家裡的「醋葫蘆」得罪了。滿心歉意的來看看阮靜雲,偏又讓他撲了個空。緊擰著眉頭轉向小剛,不耐煩地抱怨:「出門沒看皇歷!把我送回家,今天休假了!」

    煩心事太多,嚴重的神經衰弱,眼皮一直在跳,弄得他心裡亂糟糟的。已經過了午飯時間,根本沒有一點胃口。出於對司機的關照,勉強扎進沿路的飯店隨便劃拉了一口。

    回到甘家口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兩點半了,他下班的時候正對上別人上班的人流。晃晃悠悠地到了樓門口,其中一個正在下棋的老頭立即站起身迎了上來,笑容可掬地說到:「爺們兒,上去敲了幾趟門兒,你們家一直沒人兒。那手機是掉下來的,還是扔下來的?差點兒把我腦袋砸開瓢了。」說著回身從棋桌上拿起基本殘廢的手機,遞給金勝。

    金勝強撐著笑臉,又賠禮又作揖,客氣了好一通,才解決了「社區和諧」的問題。拿著破手機,怒氣沖沖地上了樓梯,忽然想起根本沒人在家裡。

    對方扔了手機,一個人能去哪裡?帶著滿心疑問,開門進了客廳。家裡如平日一樣混亂,一時看不出端倪。疲憊地倒在沙發上,不停的唉聲歎氣。強睜著眼睛,竭力對抗著濃重的睡意,雙眼漸漸瞇起,忽然,眼前的玻璃杯引起了他的懷疑。

    猛然坐起身,拿起那個杯子看了又看:家裡來客人了?是阮靜雲?倪紅蓮平日裡喝水有專用的保溫杯,若不是有人來過,這個玻璃杯是不會出現在桌子上的。

    阮靜雲來幹什麼?真的來過嗎?兩個女人就是在這所房子裡發生口角的?

    該死!

    不得不承認,他潛意識裡一直是偏袒阮靜雲的,覺得她單純,斯文,是需要保護的對象。尤其聽說她哭得很凶,始終以為是倪紅蓮找她的麻煩。一時覺得頭皮發麻,難怪紅蓮會哭著喊著讓他回來,還說什麼「當面說清」,「叫人傳話」什麼的。他當時一心鋪在公事上,根本沒仔細聽她在說什麼,等事情忙完了,又因為聽說阮靜雲彷彿受了委屈,把回電話深問一句的機會錯過去了。

    糟了!她是一時賭氣出去散心,還是離家出走了?慌慌張張地站起身,幾大步進了臥房,猛地拉開衣櫃,驚得一屁股坐在大床上。

    櫃子裡屬於她的東西全都帶走了,更見鬼的是,留下了所有他給她添置的衣裳……

    金勝顫抖著雙手用力揉搓因緊張而繃緊的臉龐,濡濕的眼淚霎時沾濕了他的手掌。

    為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傷成這樣?只因為他拒聽了她的電話?只因為沒按她的要求回家?再不然是因為他先去看阮靜雲了?確實每條都很嚴重,可又嚴重不到判他死刑!他跟阮靜雲攤牌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就算他去看對方也在情理之中嘛。

    想不通!她就這麼走了?她對他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嗎?說好了國慶結婚的,鑽戒都買好了,因為一點小矛盾就翻臉變卦了?

    鑽戒!

    他帶著最後一線希望拉開床櫃的抽屜。暗藍色的絲絨錦盒安靜的躺在那裡。幾番猶豫,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心裡默默祈禱,鑽戒不在盒子裡。

    可事實給了他殘忍的一擊,那枚光華奪目的鑽戒寂寞地陷在錦盒裡,失去了靈動的生氣。一枚離開了無名指的鑽戒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一個新郎在婚禮前失去了他的新娘大概是生命裡最難以承受的打擊。

    紅蓮,你在哪裡?

    一時放縱自己哭出了聲,在清冷的房間裡歇斯底里地大號。八年,失而復得,轉眼之間又被他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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