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了一個月多——
彤的手裡拿著件東西,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房間。
飛兒倚在窗口,看窗外的一口水塘,清風拂過,水面上微波粼粼,一對不解風情的呆頭鵝游來游去。
不解風情便不解吧!好歹它們還朝朝暮暮相處在一起啊!
她不知道自己又胡思亂想些什麼了?就覺得自己又被高高地掛上了思維的鞦韆,那樣地蕩過來、蕩過去,找不到一個著落點。
身後,彤出其不意地發出了一聲恐怖的尖叫聲,「啊——」
飛兒的心臟一顫,她回過頭,咋看見一條綠色的小蛇,吐著信子,扭著身子,向她撲來——她頓覺魂飛魄散,全身如同打寒戰,「哇!」一聲,她雙手捂著臉,驚嚇的哭出聲來。
彤沒有想到自己的惡作劇會惹得飛兒有如此大的反應,「啪」地扔了手中的不詳之物,慌忙摟住飛兒,嘴裡連呼:「飛兒不怕,那是假的!對不起!飛兒,都是彤不好,抱抱飛兒——」
飛兒還是孩子樣地擦著鼻子「嗚嗚」著,「你怎麼可以在我不經意的時候,這麼忽然地嚇我啊!我從小就怕蛇鼠啊!」
「是,是,都是我不好。嘻嘻!那只是軟塑膠玩具蛇,捏它的尾部,輕輕抖動,就會像真的一樣,扭來扭去的,倒也惟妙惟肖了,我撿起給你看——」
「別——你把它給扔了吧!」
「好!我還以為是假的東西,只是嚇唬你一下呢?沒有想到——」彤放開她,捏了捏飛兒肖尖的下巴,「說,是不是你想什麼心事出神了,所以讓我趁虛而入了。」
飛兒抬頭,一臉的梨花帶雨,幾分柔美,幾分嬌羞,她輕啟紅潤小唇,她吐字如蘭:「彤,你常常念叨著那個人要來了——」她說著,她的心尖尖微微抖顫,她為他守候,終盼來一聚。
彤嫣然巧笑,她豈有不知飛兒口中的他是何許人也?她聽過飛兒的故事,聽過她的描述。在她的想像中,那個男主像是傳奇中的人物,他對愛情執著和堅韌不拔的毅力,讓彤常常抱著幻想:那個勇士披荊斬棘,歷經艱難險阻,終把流落在外的心上人找回,他們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這不是夢,快了,只是時間的問題。
彤像孩子般跳躍著,「噢!蕭哥哥要來了,我終於可以看到他長什麼樣子了——」
飛兒破涕為笑,為彤的率真,「希望不要讓你失望呢!」
「怎麼會呢?」彤的身子打了個轉,舉起兩手指,「耶!今天的日子還真不一樣哦!雙喜臨門——」
「是嘛!」飛兒心知肚明彤的所指,「公司的這批貨出了,我們終於熬過這段非常時期了。彤,崗今晚宴請公司辦公室職員和車間管理人員到酒樓聚會,可以帶『家屬』的,彤要帶誰去啊?」飛兒美目盼兮,期待彤的答案。
彤俏皮地笑答,「我不厚此薄彼,我還沒有『家屬』呢!我把大哥和昊都帶了去。只是,有人要失望了——」彤想到了崗,她是局外人,她的心明瞭,崗在默默付出自己的感情。
飛兒聽著彤的話裡有話,她也想到了崗,她是當局者糊塗,她沒有想得太多,她和崗是好朋友。
彤又開了她的機關鎗四射:
「你可不能缺席啊!這批貨能按時按量完成,你可是大功臣啊!大家能聚聚多難得啊!你可不能為了蕭哥哥的到來,雙宿雙飛,臨陣脫逃啊!你的『家屬』來得真及時,帶上他,一起開慶祝會。」
飛兒手指輕點彤的額頭,「你呀!就你鬼靈精怪,走吧!去汽車站——」
「好啊!見蕭哥哥嘍——」
***** ***** *****
當彤和飛兒一行人到了鎮中心的「伊拉客」酒店時,公司的人員已經差不多到齊了。
呵呵,還真是到得很齊哦!放眼望去,挽著、牽著、挨著、蹭著的,都是一對對的哦!
萍嬌滴滴地依偎在一個戴著眼睛、白淨的書生模樣的男孩身邊,彤聽萍說過,她的那位是在鎮政府辦事的。
彤眨著眼對萍笑,對她身邊的那位拱手道:「久仰久仰,早聞閣下,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斯文人就是靦腆,那位在這樣陌生的公共場合,面臨一個嬌俏女孩的打趣,小白臉早就成了小紅臉了,「哪裡,哪裡——」
萍為她那位打圓場,「彤還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一副少女不識情滋味的清純,原來是左右逢源啊!」萍看著站在彤身邊的昊和飛兒的大哥,哈哈說道。
「呀!是哥哥,哥哥呀!」彤嘰嘰呀呀地說著。
「報告,是情哥哥!我是,他不是——」昊指著自個兒,又指著飛兒的哥哥,忙不迭地加了句。
「什麼呀!你不說話沒有人當你啞巴,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你站誰的立場啊!我和人家在抬槓,知道抬槓嘛你——」彤轉眼板著臉,唧唧歪歪地對昊一通嬌喝到。
周圍的人都「哄」地笑著。
但聽昊小聲說道:「我站在自己的立場上——」
崗站在人群中,他的注意力不在這場宴會前的小插曲上,他看見飛兒身邊的蕭了,他對他既是羨慕,又是妒忌。他有著「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為什麼認識飛兒,偏偏他在後——
8點宴會正式開始,崗代表公司致詞,無非就是公司是一條船,靠著大家的萬眾一心、齊心划槳才會到達勝利的彼岸。還有工作總結,賞罰分明的制度,福利分紅之類的。最後,崗舉杯祝福全體職工和「家屬」們:「合作愉快,明天會更美好!」
當然,崗沒有忘記飛兒對他的幫助,他避諱「借款」的事,他用婉轉的語氣,強調著飛兒作為新的員工,兢兢業業,努力工作,還有一些為了趕貨,勤快耐勞、加班加點的員工。當他說道飛兒時,大家都使勁鼓著掌。蕭看著飛兒,他的眼裡有著驚訝,她變了——他離開她太長時間了,不知道她到底什麼地方變了,他只是以他是她男朋友的身份猜疑著。
這場宴會上,彤的這一桌最是矚目了。彤就像是一個不安分的活躍分子,嚷嚷著,引線著,敬酒的,乾杯著。她自己卻是打著「女士優先」的口號,未沾多少酒。
她的目標是蕭哥哥,蕭哥哥才是意外到來的客人。
彤說:「蕭哥哥,今晚能在這兒相聚真是不容易,不醉不歸哦!」
蕭說:「你是飛兒的好朋友,你一定要代我陪伴飛兒,安慰她那顆孤獨無助的心。」
「要想讓飛兒永遠不孤獨,就是讓她結束這種漂泊的日子。」彤提出自己的質疑,「為了愛情,遠離恩怨,遠離是非,為什麼蕭哥哥和飛兒就不可以在這個城市裡安上一個小窩呢?」
「能嗎?蕭還有自己的責任,蕭的身後背負著一個大廠子,有幾百號的工人,還有不得不顧及的親人和朋友。飛兒最理解蕭的,飛兒在默默付出,飛兒是蕭的希望和動力,蕭也是在掙扎和努力中。」
這就是愛情嗎?愛情不一定都是甜蜜的,愛情也有苦澀的滋味,有痛苦的感受。彤聽了蕭的感言,想到了現實和愛情的衝突,她想到了自己的家境——
所以,在這個偏離自己家鄉的小鎮裡,她不敢去談愛,她的愛情不會在這個城市裡生根的,更不會在其它的地方生根。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苦衷和無奈,彤理解。
彤舉杯祝福蕭和飛兒,祝他們有情人能成眷屬!
蕭起身說:「我敬各位了,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對飛兒的關愛和照顧,蕭的妥協,蕭的無能,蕭讓飛兒遠離了家鄉,蕭今生不負飛兒,許給飛兒承諾,一定要讓她做我最美麗的新娘子。」蕭說完,一乾而盡手裡的杯酒。
在來賓們雷鳴般的掌聲中,蕭的眼裡躍動著一簇簇火花,飛兒含羞低下了頭。
貌似大大咧咧的彤,發現喧鬧的人群中,崗悶悶地,在一杯一杯不停歇地灌著啤酒——
後來,宴會散了,他們又進了酒樓的歌舞廳。
彤在那個夜晚,在歌舞廳的包廂裡,她唱了一首李春波的《小芳》,當她唱到動情處,她想到了飛兒的處境,她不正是那個美麗善良,為愛默默付出的小芳嗎?她不禁淚流滿面。
她的歌聲,也引起了知道飛兒故事的朋友們的共鳴,包廂裡唏噓一片。
那首叫《小芳》的旋律,永遠留在了飛兒,彤,還有蕭的記憶裡——
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 長得好看又善良 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辮子粗又長
在回城之前的那個晚上 你和我來到小河旁 從沒流過的淚水 隨著小河淌
謝謝你給我的愛 今生今世我不忘懷 謝謝你給我的溫柔 伴我度過那個年代
多少次我回回頭看看走過的路 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 多少次我回回頭看看走過的路 你站在小河旁 ……
曲終人散,崗被公司的幾個員工護送回去了,飛兒和蕭回「開心公寓」訴情衷了,彤被昊和飛兒的哥哥帶去壓馬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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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嘉雨馨晴寫到這兒時,想在這個地方埋條隱線,讓彤照顧醉酒的崗。崗在酩酊大醉後誤以為彤是飛兒,兩人發生了一夜情。
因為在將來發生的故事中,會寫到崗和飛兒的愛情,蕭放棄飛兒,飛兒也接受了崗,大家也知道飛兒在潛意識中對崗有感情的。
這時,如果讓飛兒知道真相後,必定選擇了不傷害彤,黯然退出,這樣勢必將飛兒的故事推上悲劇的高潮。但是這樣,嘉雨馨晴都覺得自己殘忍,因為,從一開始,我就致力要寫她們純真的友情了。
所以,掙扎了好長的時間,終放棄了,走原來的路線,讓飛兒在和崗的戀情中發現自己的身份——她至始至終只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