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姐姐,寶珠姐姐,你怎麼沒有在商場上班,你怎麼了?」
飛兒和彤一起上到寶珠的身邊,但見寶珠的頭髮凌亂,臉色蒼白,目光呆滯,嘴裡一直念叨著。那個被問路的行人莫名其妙地搖搖頭,走了。
「彤,飛兒,幫我,幫我把孩子找回來,我的寶貝女兒不見了。幫我啊!」
飛兒看著彤,她的目光裡寫著疑問,彤對她聳聳肩,也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
「那我們先回家吧!等她情緒先穩定下來再說吧!」彤說。
回頭四顧,正好有一輛腳力三輪車經過,彤打了招呼,一人架住寶珠一邊的胳膊,三人一起上了車,回「開心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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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寶珠靠著床頭。休息了一會兒,她的情緒好多了,精神也恢復了。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望著坐在床沿的彤,和站著拿著裝白開水玻璃杯的飛兒,望著她們擔憂的眼神,她說:「我沒事了——」
她轉而又說:「你們心裡一定都裝著疑問,對嗎?我為什麼會有孩子,對嗎?」
「不是,不是——」彤連忙擺手,「好奇是好奇,可這畢竟是寶珠姐姐的私事,我們沒有權利過問的。」
「其實,就讓你們知道了也無所謂的。」寶珠淒慘一笑,「這秘密壓著我7年了,說了,也好讓我舒坦些。你們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彤搖了搖頭。
「彤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我是後來者!」飛兒說。
「是杜大哥的——」寶珠輕輕地吐出這幾個字。
彤沒有什麼反應,她可能想當然了。飛兒卻被嚇著了,她瞪著眼看寶珠,怎麼回事?寶珠姐姐和杜先生有女兒,也就是說「她」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為什麼「她」一直到20歲了,都不知道,而且,杜先生杜太太也不知情,否則,家裡早就鬧軒然大波了。
「其實,在杜先生還沒有結婚之前,我早就懷上他的骨肉了,只是他不知道而以。我對他,在心裡有愛也有很,我愛他,身不由己地愛他,也恨他,恨他當初拋棄我,那樣義無反顧地離開我。感情這種東西,它常常控制了我的理智,我常常不能克制自己,常常徘徊在愛和恨的邊緣。」
「7年前,我只是一個單純美麗的高中生,他是一個帥氣、有抱負的小伙子,我們彼此吸引了。我們常常坐在校園的操場上,背靠著背數著夜空的星星,單純地享受著無憂無慮的年少。就一次,臨畢業時,在某個星期日的午後,因為淋了雨,衣服貼著身子,在沒有外人的宿舍,本著對異性身體的朦朧好奇和探究,我們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品嚐了早戀的苦果。」
寶珠回憶著這段往事,她的眼裡只有一瞬間,對初戀美好的追憶,而後,就是深深的後悔,因為,每邁出一步,她都是錯,都造成了她一生無法彌補的過失。
「高考雙雙落榜後,他不顧我們相知相戀三年的情義,為了男兒志在四方的抱負,為了不甘平庸一生,毅然放棄這段戀情,獨自出去闖天下。在那年的冬天,對性懵懂,對懷孩子更是茫然的我,發現肚子隆起時,孩子都差不多成型了。後來,我終於頂著世人的白眼,世俗的偏見,生下了一個女孩。那時,我還只是一個不到20歲、不諳世事的少女。父母親因為我這個不孝女未婚先孕,成為鄉鄰恥笑的對象,讓他們顏面丟盡,早就把我掃地出門了。」
淚,終於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她的臉上滑落。彤趕緊給她遞上手裡的毛巾。
「寶珠姐姐,不說了,看你這麼難受。」
「沒事,這些事壓抑著我好久了,讓我說吧!」寶珠用毛巾擦了擦臉,繼續說道:「後來,我把孩子送給一個好心的農民夫婦收養了。孩子雖然送出去了,我以為自己可以輕鬆下來了。可是,每個懷過孩子的母親都清楚,那是一條生命,一個在自己肚子裡相伴了10個月的親身骨肉。雖然她帶給我的是災難,但錯不在她啊!她是無辜的啊!從她被送出的那一刻起,女人那種母愛的天性,就那麼的在我的身體裡復甦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想她過得好不好?她那麼幼小,那麼脆弱,她會不會生病?她終究是我肚子裡掉下的一塊肉!她終究是我無法割捨的相連血脈啊!我就偷偷地去過那兒,我的孩子果然被那戶人家照顧得很好。我就遠遠地望著自己的孩兒,卻不敢上前相認。我已經把她送出去了,我不能違背承諾了,能讓我遠遠地這樣看著她,我已經很滿足了。」
淚又從她的眼裡流了出來,「再後來,杜大哥事業有成,回到了家鄉,他已經今非昔比了。有家庭,有老婆,有一生的榮華富貴 ,可我就孤零零的一個人啊!他為了彌補對我的虧欠,他滿足我所有的一切。而我這麼多年來,對他的愛,還是那樣的濃烈,沒有絲毫動搖過。我就是這樣在愛和恨的矛盾中過著一天又一天。其實,很多時候,你們看到我表面是那樣的燦爛,其實那是我在偽裝著心裡的淒苦啊!以前我沒有告訴他,我有他的骨肉,那是我不知道,後來不告訴他,是想一切都過往,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了,我不想造成他的困惱,滿就滿一輩吧!可是,當我知道杜太太不會生育時——」
「啪!」飛兒手裡的玻璃杯滑落,碰到地上,摔得支離破碎。
「飛兒,你怎麼了?」彤趕忙起身幫忙撿玻璃碎片。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小心了,沒有拿好——」飛兒轉身在房間的門後取來了掃把、畚斗。
彤把碎片放進了畚斗裡,把地上收拾乾淨。做好一切後,彤問:「寶珠姐姐,後來呢?」
「我昨天才知道杜大哥的苦惱,杜太太不會生育啊!我大喜過望——我知道我有私心,這麼多年我的付出,我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地向他要些什麼?我回到那戶農戶家裡,我要求要回自己的女兒,我會好好補償他們對孩子7年來的養育之恩。可當我到達那兒時,那戶人家已經搬離了那兒了。我不甘心,不甘願啊!我發瘋似地尋找,見人就問,見人家的門開了就闖。我知道,我又一次失去我的女兒了。後來,我就碰到你們了——」
「我還要出去,我要把她找回來——」寶珠說著,要起身下床。
「寶珠姐姐,身體要緊!你太累了,先休息,明天再找吧!」彤把她按在了床上,好聲安慰。
「為什麼?我沒有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把我的孩子藏起來啊?是不是怕我找回去啊!一定是,一定是的啊!」寶珠又嚎啕大哭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樣,也許有原因的,是不是?」彤猜測著原因,「都這麼多年了,如果他們要想避開你,當初把孩子送給她的時候,早搬家了,他們一定有什麼苦衷的。」
「也許吧!」寶珠聽了彤的話,停止了哭泣,「我的孩子那麼的嬌小,我很放心不下,我還聽見小朋友們叫著她『陳小丫』,看見大家欺負她——」
「寶珠姐姐,我知道什麼原因了!」飛兒聽了寶珠的話,說,「我想,我知道為什麼了,那是因為——」她看了看寶珠的臉色,委婉地說,「可能是因為你孩子身份的尷尬,她的養父母怕鄉鄰對她的奚落、冷嘲熱諷,怕不利於孩子的成長,為了更好的保護她,才舉家遷走的。」
「飛兒說的對,就是這個原因了。」彤也贊成了。
寶珠抽噎著說:「不管什麼原因,我還是想把她認回來了,我要她了,我從來都沒有這麼的強烈過。我都沒有摟在懷裡多抱抱,多看看她一眼,她是我的親骨肉啊!我後悔當初那麼輕易地把她送人了。」
「好吧!時間不多了,我和飛兒下午還要上班。明天廠息,我們一起出去找,你現在先休息,明兒才有精神!」彤說,
「嗯!」寶珠點了點頭,想起了什麼,抬頭對兩女孩說,「還沒有找到孩子之前,我們都對杜大哥保密,好嗎?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好!知道了。」飛兒和彤異口同聲地答應了。
出了寶珠的房間,彤問飛兒,「你剛才聽寶珠姐姐說杜太太不會生育,為什麼你的反應那麼大啊!」她看到了飛兒的身子抖了一下,杯子就掉在了地上。
「沒,沒有——」但是,她的眼睛背叛了她。
「是嗎?一定有原因的,飛兒不想告訴我嗎?」彤歪著頭看她。
她和杜先生杜太太的淵源,說了誰都不會相信的,也沒有說的必要。她快速思考著回答問題,「沒有,真的!我是同情一個女人不會生孩子,那在世俗中要受到多大的歧視啊!」
「是啊!人們都形容這樣的女人是不會下蛋的母雞,我也有同感。」彤不再追問了。
飛兒的心情卻是久久不平靜,按寶珠的說法,杜太太不會生育,那麼她——蜜兒是誰的孩子?在杜先生身邊的女人就杜太太和寶珠了,難道蜜兒是寶珠的孩子?
她的身子不由得又抖了一下,她都有要昏厥的感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