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兒輕展著她的笑靨,彷彿一朵冰蓮悄然開放——
「哇!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毅看著飛兒笑了,叫了起來。
飛兒的臉更加的潮紅了,「你——」
「做餐廳飲食這一服務行業的,就是要面帶微笑,總會給人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崗嘴裡說著,心裡回味著飛兒的笑容,那樣的甜美,那樣的清新,只是摻和著一種淡淡的愁,淡淡的辛酸。這女孩像本耐人尋味的書,她肯定經歷過什麼故事!他想。
「哈!來客看了你這張迷死人的笑臉,一定都會樂而忘返,呵呵!會招徠更多的生意的。你看你家老闆娘那副嘴臉,一定美死她。」毅自顧自的說得神采飛舞。
「你——」老實的飛兒經不起調侃,她急紅了臉。
「他就這德性,油腔滑調的,心兒倒不壞——你別介意!」崗安慰她。
「嗯!我去做事了。」飛兒轉身,崗看著她遠去的倩影。
「喂!你發什麼呆啊!」毅舉手在崗的眼前晃動著,「你不會看上人家了吧!」
崗的心頭一熱,嘴裡卻呼道:「去你的,萍水相逢而已,每個漂亮的女孩都看上了,我現在哪能孑然一身啊!」
「那也說不定,要不哪來『一見鍾情』之說啊!我從來沒看你望著女孩遠去的背影有這麼——」
「怎麼了?」崗好奇地問。
「傻乎乎的——」毅說完,開懷大笑。
「你啊!永遠不改戲謔人的本性。」崗搖著頭。
「也許他說對了什麼?」他想,他覺得心裡的什麼東西被撥動似的,因為那個女孩,好溫柔,好溫柔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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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上手,日子就好過了。
飛兒不笨,甚至可以說得上心靈手巧,學做的事情,她會很快地牢記在心,很快地掌握熟稔的技巧。只是,一開始,都是跟她的性格有關,她的怯懦,她的小心處世,她的不善於主動,常常會讓人懷疑她的木訥。
就像崗曾經有問過飛兒的名字,飛兒告訴他:「歐陽飛飛。」
崗聽後,笑了,笑得飛兒又想低著頭,手撮著圍裙的花邊。
崗說:「還飛飛呢?我看你啊!就你這性子,就是把你放到開放的美國去,你也是永遠都『飛』不起來——服務員又怎麼了?不也靠著自己的一雙手,付出勞動得到一份應有的報酬嗎?我看你應該大大方方地微笑,大大方方地做人做事,氣扁那些不看好你的人。」
在陌生的城市裡,有著崗的鼓勵,飛兒一顆漂泊無助的心,忽然有了依托的感覺。雖然,崗只是在晚飯的時間,也只有工作不忙,空閒的時候才上「客臨頓」,但對飛兒來說,聊聊數語,讓她看到了,崗對她對待朋友的一視同仁和真誠,人與人之間的真心。
很快地,將近一個月,飛兒靠著她的勤快和耐勞,贏得老闆的稱讚了,老闆娘也少了對她的刻薄和刁難——
「客臨頓」不做早餐的生意,還好給了那些辛苦半夜的姐妹們補睡眠的時間。
飛兒有時早起,她記掛著蕭,她會到外面的公用電話亭給蕭掛傳呼。
蕭每次都會欣喜地給她回電話,蕭訴說著他的情衷,他的思念,總是讓飛兒耐心等待,他告訴飛兒,他在努力。
每次,飛兒隱滿了她的不如意,她只報喜不報憂。她知道蕭的為難,她沒有給蕭任何的壓力,她總說自己過得很好,不要擔心。
蕭有著說不完的話,蕭囑咐飛兒要保重,不要太勞累,蕭知道一個年輕的女孩遠離親人,獨身一人在他鄉的難處。蕭總說,飛兒,對不起!讓你受苦了。為了我,為了我們的愛情,請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定要等下去,總有一天,會苦盡甘來啊!
在電話這頭的飛兒說,我只要過著平淡、無風不起浪的安穩日子足矣!我相信,我會的,我會等的,永遠不會變。
當那個留有飛兒餘溫的話筒蓋上主機時,飛兒的心裡又有著一種莫名的,說不出的落寞和惆悵——
又是一個早上,飛兒醒來後,看看離午飯的工作時間還早,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望著釘著牛皮紙的天花板。腦子裡啥也不想,光發愣。
兩個比飛兒早來「客臨頓」的服務員在聊天,一個說:「你有沒有發現這種現象,酒樓裡經常換人。」
「是啊!就像公共汽車一樣,有人下車,就有人上車;剛辭退了,又有新的收進來。」
「真不知道老闆娘打什麼主意,是不是試用期內的工資都便宜啊!」
「就是,好像都沒有做滿三個月的,就被辭了,能留下來了,又被派到樓上的包廂房去了。好像在上面工作的服務員的工資都高,還有不菲的小費呢!」
飛兒聽了,翻了一個身,趴在了床上,她問:「不是都喜歡固定員工嗎?做久了不是都有經驗嗎?「
「隨著南下的浪潮,現在城市的外來人口多得很,供大於求,到處都是失業的人,都在眼巴巴等工作呢!所以,老闆哪愁得沒有勞動力啊!而且,幹我們這行的,不用培訓都可以上崗的。我每天都提心吊膽地,真怕出了什麼差錯,就給辭了——」其中一人說道。
「我快滿一個月了,我是不是真的也會被辭退啊!再找工作真的很麻煩。」飛兒想像著沒帶上畢業證,尋找工作的艱辛,她不禁黯然了。
「喲——你愁什麼愁啊?別假惺惺了!」隔壁床鋪蒙頭大睡的菊,很快地掀起被子,坐了起來,「你不是很賣力工作嗎?你不是很愛表現嗎?甭怕,老闆不會辭退你的。」
這人的話怎麼都帶刺啊!飛兒聽出了她話裡的挑釁。
菊從一開始就針對她,總像刺蝟一樣,舉著她的刺亂戳亂捅,飛兒真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把她惹怒了。
是不是每個後來者都會給先來的造成威脅啊!飛兒一下閃過這樣的念頭,她沉默了。
「看你長得這麼漂亮,老闆會給你格外關照的——」菊又說了一句。
飛兒聽著她的挖苦,聽著她的話裡有話,氣得想回敬她兩句,再想,跟這樣的人鬥氣鬥嘴沒必要。
她不屑,她冷漠,她翻身爬下了床鋪,拿著洗刷的用具出了宿舍的門。
菊的話就像悶聲地打在一團棉花上,彈都沒有彈回來,她無趣地躺下又蒙上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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