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酒樓，門口上方的大招牌，三個耀眼的紅色大字「客臨頓」，一個富有創意的店名。四周，懸掛著密密麻麻的小燈泡，閃爍著五顏六色的亮光。裡面的燈火通明，門外的空地上，停著幾輛車子。
正是傍晚進餐時間，三三兩兩、進進出出的客人絡繹不絕。
在門口，立著一塊貼著紅色紙張的木板，藉著店裡透出的燈光，飛兒看清楚了，那是一張招聘店裡女服務員的廣告。
飛兒走了進去。
大廳裡，座無虛席，一片喧嘩，食客們推杯換盞的，端著盤子的服務員來來回回地穿梭在其間。
燙著頭髮，花枝招展的老闆娘扭著腰肢，笑臉相迎著每一個來來去去的客人。
「喲——您來啦！裡邊請——」
「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在這樣的公共場合中，一向大方不起來的飛兒，立定在了門內。
她想到了一整天尋找工作的無果，她要爭取每一個機會，每一步都要自己踏出去的。雖然自己的性格不符合這樣的工種，但是，總能靠自己付出的勞動，解決溫飽問題啊！而且，到了今時今日，她能挑肥揀瘦嗎？
她的臉火辣辣的，她感到了舉步維艱，她的膽量真如姐姐說的，比芝麻還小。
眼尖的老闆娘已經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她，她的笑停頓在她的臉上，一副門縫裡看人扁的勢利眼，上下左右打量著她。
「門口的那位，你過來——」
老闆娘站在收銀台的位子，旁邊，還站著一個油光滿面、肥頭大耳的，一臉彌勒佛模樣的人。
飛兒聽到她的召喚，走到了老闆娘的面前。
「我，我是來應聘您們的工作的——」飛兒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的聲音，都快被大廳裡的嘈雜聲淹沒了。
老闆娘的眉頭一挑，轉而看著自己攤開的五指、染成紅色的指甲。
她漫不經心地說：「是呀！店裡缺人手，有意思的話，今天就可以上班——」
「可是——能問問工資嗎？」 飛兒的語氣陪著小心，她知道，關於待遇的問題，事前要講清楚，模稜兩可的，最終吃虧的會是自己。
「這你放心，我們店裡的服務員一視同仁，她們多少你也多少。嘻嘻——」「笑面佛」嘴快，嘻哈著臉說。
「你閉嘴——」老闆娘狠狠地瞪著他一眼，對飛兒說：「試用期三個月，包吃包住，每月工資100元，你看怎麼樣？」老闆娘說完，又看她的手指，一副愛幹不幹的神情。
「能加點嗎？」飛兒說，城裡的消費比「向武村」的花費肯定大多了。這100元除了日常用品，拮据地使用，所剩不了多少了。
「我們這行業就這行情了，反正現在擁入城市的外來人口多得很，勞動力廉價，我這樣的待遇出去，求工作的人多的是。你認為合算不來，你可以走人！」老闆娘不耐煩地說。
飛兒一下沒了主張，又怕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作沒了，先安頓下來吧！
「那——行，我干！」
「先帶她去廚房，洗碗去——」老闆娘一揚手，對著「笑面佛」說。
「原來是搞後勤工作啊！」飛兒在心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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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裡，油煙撲鼻，灶裡的爐火正旺，忙碌的廚師上下翻飛著鍋鏟。
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流著，水池邊，已經有一個年齡稍大的女子在那工作著。
「 笑面佛」的臉肥嘟嘟的，一雙眼睛就顯小了，他笑指著那個做事的女子對飛兒說：「你跟她做吧！」
他在飛兒的臉上、身上滴溜溜地轉著，臉上依舊笑瞇瞇，「有什麼困難找我吧！我會幫你的。」
「哦！」飛兒心生感激，她點頭，「謝謝老闆——」
「笑面佛」一走，菊從碗池邊閃了過來，兩隻手冒著泡沫。她翻著白眼，鼻子裡呼著氣，「找他？誰知道安什麼心啊？」
「那些碗筷是你的任務了，別愣啊！手腳麻利點。」菊指使著飛兒幹活。
「哦！」
飛兒將身上的行李找著了處乾淨的地方放下，她挽起袖子，手伸進水池裡。
南國的十二月，一到冬天，儘管白天可以看到艷陽高照，水，照樣冷冰冰的。特別在夜晚，那種冰冷的感覺，猶如刺進了骨子裡，通過手指的末梢神經，傳遍全身。
飛兒打了個寒戰，縮回了手，馬上，她咬著牙，忍著寒意，再次伸手入池。
水池裡的杯碗碟盤堆積如山，水面上，漂浮一層油花，那些美味佳餚的渣子殘留在盤子碗上，油膩膩、髒乎乎的。
飛兒的雙手浸泡在水裡，忍著飢腸轆轆的叫喚，快速地刷著碗碟。她一整天光顧著找工作，只在午飯的時間，吃了一碗一塊錢的拌面，此時，早已餓得前心貼後背了。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趕緊把眼前的工作完成。
池裡的眼看著就要刷完了，飛兒還沒有鬆一口氣，服務員又送來了一摞，「嘩啦」全倒進冒著泡沫的水池裡。
飛兒直了直已經僵硬的腰，抬手臂擦了擦有點昏花的眼。
她瞥眼看見菊，菊空閒著手，和一個廚師有說有笑著。
她不是和她分工合作嗎？飛兒搖著頭，又埋頭苦幹。
菊雖然和廚師聊得火熱，但機靈的她，卻能做到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她的一雙眼睛時不時瞄著廚房的門口。
她看到老闆娘的影子出現在門口了，她有空就來視察僱傭做事的人有沒有偷懶。
菊一下子竄到了飛兒的身邊，她把飛兒往旁邊一擠，小聲地說：「新來的，你歇會兒，我來——」
「哦！謝謝！」專心做事的飛兒，停下了手裡的活兒，她感激得往旁邊一站。
「喲——你以為老娘吃飽著撐著，錢多養閒人啊！老娘是請你回來做事，你以為你什麼啊？」
飛兒還沒有站穩，身後就已經拋過來一陣「辟里啪啦」的怒罵聲。是老闆娘！她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啊！飛兒像做錯事的孩子，吭不敢吭一聲。
「愣什麼愣？不想做的，盡早給我滾蛋——」老闆娘手指點點著，惡狠狠地說著。
飛兒趕緊又站在了水池邊，撈起水裡的碗筷，洗了起來。
「哼！下次再看你偷懶，老娘炒你魷魚——」老闆娘拋下話，轉身扭著腰肢出去了。
唉！第一天上班，只不過是稍微喘口氣，就被老闆娘抓了正著，留了不好的印象，以後這日子還好過嗎？
飛兒的心失落到極點，她轉頭，看見了菊一張幸災樂禍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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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人情淡薄的地方，像我這樣個性的人是適應不了這兒的生活環境的，她們在工作上斤斤計較、勾心鬥角，在面前一套、背後一套……
上天總是給了我太多太多的變故，一切都不如年輕時所想像得那麼美好，生活讓我經歷了太多的磨難……
在夜深人靜時分，我總在納悶為人處世的艱難——
———————————————————飛兒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