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謝!」楊靜怡一把拿過桌上的分手信,一目十行地看了看,薄薄的唇不由地冷冷地笑了笑。轉身,頭也不回地走掉。
「你讓我看他一眼好不好,我只要遠遠地看著他就好!」林希若一把跑過去,緊緊地抓住楊靜怡冰涼的手,目光淒淒慘慘切切。
「我說過了,不行!」楊靜怡看都沒看林希若一眼,挺著剛直堅毅的身軀,冷冷地說著。
「我遠遠地看他一眼,一眼就好,求求你!」
「放手!」楊靜怡狠狠地丟開林希若緊緊攥著她的手的手,如同丟鼻涕般,是那麼的不屑一顧,甚至是厭惡。
「許諾,對不起!」林希若坐在地上,狠狠地哭著。哭得是那麼肆無忌撣,那麼的悲痛欲決,那麼的撕心裂肺,驚天動,泣鬼神。
淚,悄悄地滑落。只有胸口,在一滴一滴地淌著血,鮮紅而又妖艷,讓人痛惜而又害怕。學生會辦公室。
「許諾被鎖在家裡了!」陳恩挺著筆直的身軀,面容嚴峻,淡淡的目光掃向四周。
「我們得去救他!」馮培懶散地坐在沙發柄上,修長的雙臂叉進褲袋裡,暗淡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望著地板。
「走,現在就去!」凌晨從座位上彈了起來,一語中的,直插主題。
長長寬寬的似乎望不穿盡頭的走廊上,貼著灰褐色的牆壁,蓮花燈勾吊起,散發著淡淡的橘光,昏黃而又暗淡。
「出去,出去,都給我出去!」一扇褐紅色的門內傳來了陣陣尖銳刺骨的吼叫聲,還伴隨著碟子盤子摔倒在地的「啷、啷」聲。
幾個僕人陸陸續續地從房內退了出來。
「他還是不吃飯嗎?」楊靜怡走過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然後十分心痛地轉向門裡,目光急切而又焦灼。
「是啊,還動不動就發脾氣,已經好幾天了!」張媽面容有些憂鬱與無奈,幽幽的目光卻不停地往房內探,心裡還多多少少有些放心不下。畢竟,從小到大,少爺的起居飲食一直都是她負責的,也不知道這幾天是怎麼了,還從來沒見過他對下人發這麼大的脾氣。
「還是我去吧!」楊靜怡雙手捧起托盤,儀態端莊,步履優雅地走進這個讓人聞風喪膽,驚慌失措的褐紅色的大門。
「出去!」許諾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眼皮都沒捨得抬一下,只是微側著俊臉,死死地盯著地板。
「我是來給你送信的!」楊靜怡將托盤輕輕地擱在舊相,然後從中取出一封信,亮在許諾眼前。
「拿走,我不要看!」許諾轉過臉,看都懶得看楊靜怡一眼,還是那麼的孤傲與倔強。
「林希若寫的,也不要看嗎?那好,我扔了!」說完,楊靜怡裝出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步履優雅地向外走去。
「等等!」許諾心弦一緊,不由地為之一震,迅速叫住準備離去的楊靜怡。
「改變主意了嗎?」楊靜怡起過身,薄薄的唇角微微地翹起,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緩緩地望向許諾,看上去是那麼的漫不經心。
「拿來!」許諾微微地努了努嘴,伸出一隻修工粗壯的手臂向她索取。
楊靜怡走上前,緩緩地將信送了過去,表情依舊淡淡的,看上去是那麼的認真,也那麼的若無其事。
許諾打開信,蒼白的唇角微微地抿了抿,帶著淺淺的笑意,認認真真地讀著這封信。過了一會兒,許諾收起笑容,蒼白的唇角僵硬在臉上,隨之,便是濃密的眉宇緊擰,深邃如墨的黑眸半瞇起,勾起一條狹長的弧線,幽幽的,散發著一股寒冷的光,如利劍般,讓人毛骨悚然。
「啊……」許諾眉宇緊擰,雙手將信紙揉成一團,在怒叫聲中將那團干皺皺的信紙扔向空中,以一個漂亮的弧線落下。
「呀……」許諾眉宇皺成一團,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著,卻又找不到渲洩口,只得將桌上的托盤裡的食物都隨手翻倒在地。
「是你讓她寫的對不對?」許諾轉過臉,惡狠狠地瞪向楊靜怡。那雙深邃的眸子如黑鷹般,炯炯地,愈來愈陰冷,狹長成一條弧線,散發著一股寒冷的光,如一根根小小的銀針,直直地向楊靜怡扎去。
「是!你的腿必須盡快醫治,否則……」
「夠了!」一雙凌厲的黑眸裡怒火眾燒,火星四起。許諾粗壯的緊緊地攥著被角,雙手握拳,突然厲吼一聲,截斷了楊靜怡後面想說的話。因為他也不知曉他會幹出什麼事兒來。「滾出去!」
楊靜怡緩緩地彎下身子,一片一片地,將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拾起,透亮的淚珠,在雙眼裡打轉,但她依舊沒有讓淚水流下來。
「滾出去!」許諾頸部的青筋暴起,歇斯底里地吼了一聲。
楊靜怡用手捂著嘴,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許諾,如何才能讓你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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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走去!」
「你是新來的嗎?知不知道我們是誰?」
「對不起,三位少爺,老爺吩咐過,這幾天不接待客人!」為首的身著黑色西漢子不由地說了一句。
抬起清亮的黑眸,不禁瞥見他們三個被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給攔在門外。
「讓他們進來吧!」楊靜怡靜靜地佇立在門口,淡淡地朝他們說了一句。
「可是……」
「有什麼事兒我來負責!」楊靜怡拋出一句,看上去依舊是那麼的漫不經心。
三位俊宇不凡的少爺都表情淡淡,緩緩地走到許諾的房間門口,目光中隱隱地透著幾絲焦慮與急切。
陳恩轉過身,淡淡的目光,不由地望了一眼漸行漸遠的消失在長長的走廊盡頭的那抹明麗的身影。她總是那樣,消失在他的世界。
「許諾,你的腿還好吧!」馮培一把推開門,大步走到許諾的床前,十分關切地問著。
「快點想辦法讓我出去!」許諾面色依舊陰沉凝重,緩緩地轉過臉,望了他們一眼,十分焦急地說著。
「我們來,就是救你出去的!」陳恩淡淡地點了點頭,目光銳利而又堅定地望向陳恩。
「走,快點!別耽誤時間!」凌晨不知從哪裡推了一張輪椅進來。
他們將許諾背上輪椅後,急急忙忙地推著他穿過長長的走廊,神經處於高度緊張中,似乎有些眼觀六跑,耳聽八方。
「你們要去哪兒!」楊靜怡從側門走進來,正好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讓他們兩個說清楚吧!」陳恩淡淡地望向楊靜怡,暗淡的眸光中隱隱地藏著一份淡淡的憂傷。
楊靜怡沉默不語,直直地望向許諾,目光暗淡而又憂鬱。看來,她今天必須做出一個選擇。其實,她又何嘗不想讓他們做一個了斷呢。如果不放他出去,或許他會恨她一輩子;如果放他出去,百分之五十的機率,她從此就失去了他,也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他會回到她身邊,因為,他還在醫治腿。楊靜怡具齒緊咬著下唇,沉默片刻後,緩緩地吐出幾個字:「放他們出去吧!」
然後,他身後的一些人都悄悄地退下了。
凌晨推著許諾,雙眼漠然地穿過前面,直直地從楊靜怡面前走過。
楊靜怡站在那晨,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全身僵硬,無力動彈,像光禿禿的被冰凍的樹枝,無力地在凜冽的北風中搖曳著,喘息著,那無語的聲息悲壯而又淒涼。
陳恩從楊靜怡身旁走過,同樣也是漠然的。突然,他轉過臉,抬起深幽的眸子,淡淡地望了楊靜怡一眼,什麼也沒說,然後轉身向前走去。
他的目光,焦灼而又複雜,是憂傷,心痛、無奈、憐惜、還是寬慰?那一眼,深深的,刺進了楊靜怡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一滴淚,悄然地從臉頰滑過,晶瑩而又透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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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
芳草萋萋,綠意一片,可腳邊卻有殘葉凋落,像被扔進油鍋裡炸過似的,幹幹的,讓人產生一種風燭殘年的感覺。每個季節都會有落葉,每一個季節都會有人憂傷。葉落,人會變得憂傷。憂傷,心裡便下起了落葉。一雙深邃幽遠的黑眸高高地抬起,亂亂地放向四周,不露痕跡地探進雲裡,尋不見一絲憂傷,只是目光依舊深幽而又陰沉。許諾靜靜地坐在輪椅上,靜靜地遙望著遠方。憂傷都在這裡會集,雲裡的雨,滴進心裡,無論看什麼景,總帶著一股淡淡的悲傷與憂怨。
「許諾!」林希若瞥見許諾那日漸單薄削瘦的身子,眼前一亮,不由地向他跑去。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盈盈地,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到底還是掩飾不住激動呀。陳恩學長讓她到這裡來,說去了就知道了。但她卻不知道是見許諾。
許諾緩緩地轉過輪椅,一雙深邃幽遠的黑眸如墨般,靜靜地凝望著一步一步向她走來的林希若,那樣深沉地望著,似乎她走的每一步,都刻在他的骨子裡。
「你的腿還疼嗎?有沒有醫治?」林希若淚水盈盈地撲在他的腿邊,怔怔地望向他被蓋起來的腿,一隻纖細白皙的右手微微地在空中顫抖著,每一個手指的動作都是那麼的凌亂不堪。
「為什麼要與我分手!」許諾眉宇皺成一團,面色凝練沉重,緊緊地鎖住林希若,蒼白的臉也變得鐵青鐵青的。她不是答應過他的嗎?不管發生什麼事兒,永遠都不分開!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又反悔了?
「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去爬窗戶?」林希若還在嘮嘮絮絮地說著,眼角的淚,一直不停地往下掉。
「回答我,為什麼要與我分手!」許諾一隻修長的手臂緊緊地鉗制住林希若纖細的手臂,大聲地衝他喊著。
「因為你的腿受傷了。許諾,你必須好起來,你知不知道?」林希若頭將倒在許諾的手臂上,狠狠地哭泣著。
「難道,這也可以成為分手的原因嗎?」許諾冷冷地望向林希若,一雙深幽的眸子看上去是那麼的悲傷、憂怨。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知道嗎?再也回不去了!」林希若淚流滿面。
「我們再努力一次試一試,再努力一次好不好?!」許諾十分懇切地望向林希若,淡淡的目光看上去是那樣的幽暗與無奈。
「我好累!」林希若站起來,挺著清瘦明麗的身影背對著許諾,將一雙幽暗深遠的眸子悄悄地探進雲裡。「這就樣吧!」
「就這樣吧,就這樣散了嗎?」許諾努了努嘴,輕輕地將身子無力地依靠在後背椅上,冷冷地笑了一下。他曾經那麼天真地以為,愛情只要用心築建,是可以像鋼鐵那樣堅固的。卻沒想到,原來,愛情是抱在懷裡的水晶球,看上去是那麼的美麗晶瑩,讓人憧憬,可只要稍稍地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它會在你的驚慌失措中摔成碎片,碎得粉身碎骨,痛得你體無完膚,是那樣錐心刺骨地痛著。
「身體是你自己的!」林希若一直背對著許諾,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後,便大步向前走去。
許諾,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哪怕不是為了我,就算是為了你自己你也一定要好起來。
林希若快步向前走去。前面的路,曲曲折折,早已將一雙茫然若失的雙眼給困住了。淚,一滴滴地從眼瞼邊流了出來,晶瑩而又透亮。林希若無力地蹲在地上,雙臂環抱著雙腳狠狠地哭泣著,心兒,像被掏空了一樣。她多想轉過臉,再偷偷地望一眼,那讓人迷戀的俊臉。她生怕轉過臉,讓他心痛地看到,她淚流滿面的樣子。從來沒不知道,原來分手,她是那樣撕心裂肺地疼。那思念,像纏繞的枝條,在心裡生展了開來,每一根,都狠狠地撕扯著她的神經,痛得她忘記了自己,卻沒能忘記他。就那樣狠狠地,響徹心扉地疼著,一口一口地像毒品一樣,讓人上癮。林希若上齒緊咬著下齒,狠狠地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