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默默走了一會,白雲忽抬起頭來歎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李吟雪聽:「唉,小師父若有個三長兩短,他的師妹不知有多傷心呢!」李吟雪微微怔了怔,一時沒有領會白雲的意思。想了一想,這才恍然大悟,笑道:「甘姑娘自然傷心,但是,難道你不傷心嗎?」白雲臉頰暈紅道:「我傷心和她傷心不同……」李吟雪微微一笑:「怎地不同?」白雲頓了一頓道:「他師妹是他的心上人,我呢,只不過是他的徒弟……」李吟雪無聲的笑了:「他當真把你當成徒弟嗎?你又當真把他當成師父?」
白雲怔了一怔,細想了想,覺的自己對薛凌逸的感情似乎不同於對歐陽瓊花的感情。但到底不同於何處,卻又說不上來,她不禁茫然了。李吟雪忽然緩緩的道:「雲兒,你知道嗎?當年你和逸兒分手後,逸兒對你一直念念不忘,常常對我夫婦提起你,你為他裹傷的手帕,他也一直珍藏著。有一次,他和你風大哥被官兵圍困,好不容易方才突圍而出,卻丟失了那塊手帕。他發覺後像失了魂般,二話不說就重新殺了回去……雖然找回手帕,卻險些丟了性命……」
白雲不覺呆怔在那裡。她不由想起有一次自己無意中將玉簫失落於危崖之下,那危崖深不可測,任何人也不敢下去。師父不要她下去尋找,還為她買了兩管更好的玉簫。她卻哭著說什麼也不要,非要找回那支玉簫。瞅一個師父不注意,她攀著山籐下到危崖底,吃盡千辛萬苦,找回了那隻玉簫……當時年紀尚小,自然不會想到男女之情。但現在細細思量,莫非自己兒時便有些喜歡上他了?他珍藏那塊手帕,難道他是和自己一樣的心思?可現在,他有了他師妹……『一時之間,她竟思緒飄飛,百念電轉……
她正神思恍惚,忽聽李吟雪又幽幽歎了口氣道:「唉,如果薛兄弟真把你當徒弟,他又怎肯廢掉自己的武功為你治病!」白雲一震,忽地驚跳起來,一把抓住李吟雪的手顫聲道:「怎麼?風嫂,小師父他……他廢掉自己的武功了嗎?」李吟雪歎了一口氣,頓了一頓道:「是啊,他用清冷冰雪掌為你治病,這種治法極耗內力,而你的傷勢又這樣沉重,他為了治好你,幾乎把內力耗盡……」
白雲目中閃出淚光,急切地道:「難道……難道就不能恢復了嗎?」李吟雪沉吟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不能恢復,依薛兄弟的功力,一年之後便可復原,只是恐怕他等不到明年了!「白雲嚇了一跳問道:「為什麼?」李吟雪驚異地望著她道:「怎麼?他沒告訴你……」說到這裡,忽然住口,歎了口氣,淡淡地道:「三個月後,他要有一場惡戰。就算他好好的,也未必能得勝。更何況,他現在失去內力,更是殊無把握……」白雲一震,思了一霎,忽道:『您是說他要去點蒼山赴會?他不去也可以的,那裡英雄畢集,也不見得少了他就不成的。」
李吟雪看了她一眼,只淡淡說了句:「他不去不成的。」白雲微微一怔,心道:「定是小師父也接到了綠林箭。而小師父又是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應去,那一定要去了!」想到這裡,她一陣激動,自告奮勇地道:「風嫂,你放心,我會盡力保護他的……」李吟雪眼中一亮道:「你當真要保護他,無論碰到什麼情況?」
白雲點了點頭。她此時正被一種激情支配著,故而聽到李吟雪的話,想也未想便道:「這是自然。無論他碰到多危險的事,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護他的!」李吟雪眉頭舒展了許多,道:「有姑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走吧,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歇息一下,你也累了。」
二人來到李吟雪的臥室,白雲和李吟雪睡在一張床上。白雲心中有事,哪裡睡得著!卻又不敢輾轉,怕驚醒了李吟雪。她細細玩味李吟雪方纔的話,不禁耳熱心跳,心中忽喜忽憂,竟是平生從未有過的滋味……
她輾轉反思了一夜,快天亮的時候,方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忽又見李吟雪自外面走進來。白雲心道:「我記得她和我睡在一起,什麼時候出去的,我怎麼竟無所覺?」李吟雪愁容滿面,眼圈發紅,一進門便道:「雲兒,你小師父他……他……」白雲立知不妙,心頭一震,一把抓住李吟雪的雙手顫聲道:「小師父他……他怎樣了?」李吟雪眼中早滴下淚來道:「他……他死了!」白雲宛如被五雷轟頂,頓時呆了!怔了一會,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抓住李吟雪的手亂搖起來,嘴裡亂七八糟地哭嚷著:「風嫂,你不是說他沒事嗎?怎麼又死了?你騙人,你騙人!」
她正哭著,忽聽一個聲音焦急地叫道:「雲兒,雲兒,你醒醒,你醒醒,怎麼魘住了?快醒醒,你小師父醒了!」白雲一怔,這才睜開眼睛,見李吟雪立在床前。一時間呆在那裡,不知是醒是夢。李吟雪見她滿面淚痕,知她是做了噩夢。便上前輕輕替她試去淚痕道:「雲兒,你小師父醒了,正等著你呢!」
白雲眨眨眼睛,這才醒過神來。知方才不過是個噩夢,長吁了一口氣。她跳下床來,正要更衣。李吟雪笑道:「在我的家裡,你似乎用不著再穿男裝啦!」說著,遞過一套白紗裙衣。白雲臉兒一紅,接過來依言穿戴整齊。又梳洗了一下。她這一換回女裝,更加清麗絕倫,宛如仙子初降。李吟雪看得一呆,歎道:「雲兒,你比兒時又漂亮了許多!當年那江湖第一美人胡雲嫣只怕也及不上你……」白雲杏臉飛霞,佯一嘟嘴道:「風嫂,你又嘲諷我啦!我不依!」忽又咯地一笑,搶先出門了。
二人來到薛凌逸的療傷密室,推門而入。李吟雪笑道:「薛兄弟,我把你小徒弟喚來了,她正哭著說我騙她呢!」白雲臉一紅,向屋裡看去。只見薛凌逸盤膝坐於床上,臉色已不似昨日那樣慘白。風嘯天側坐在床沿之上,正和他說話。見她二人進來,風嘯天站起來笑道:「白姑娘,你小師父醒了,你風大哥,大嫂沒騙你吧?」白雲臉一紅,分辨道:「我也沒說大哥大嫂騙我……」李吟雪笑道:「你醒時未說,夢裡可全說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