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柳青發呆的時候，屋裡斷斷續續地傳來了老太太的哭聲和董浩的喊聲。她如木偶一般走進房門，沒有心思去打量房間的設施，看著半躺在沙發上放聲哭泣的老太太，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姨，你冷靜一點，她，她真不是小青……我和小青相處那麼久，我會騙你嗎？她只是和小青長的像，非常非常像……」董浩端著一杯水立在旁邊，結巴地安慰著，又對柳青說：「你過來，別站著啊，讓阿姨好好看看你！」
柳青慢騰騰地挪到沙發前，盯著老太太依舊沒有說話。她內心非常混亂，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嘴唇動了幾下想叫聲阿姨，話到嘴邊卻還是嚥了回去。潛意識裡，她真的覺得她就是自己的媽，否則怎麼會那麼地相像。
老太太漸漸止住哭聲，抬手伸向柳青，哽咽著說：「小青，過來，讓媽看看……不管你是人是鬼，都是媽的閨女！媽這一頭白髮都是因為想你想的，你怎麼能不認識媽？或者出車禍撞傻了？不怕，媽把以前發生的事情全告訴你……。過來啊，讓媽好好看看！媽做夢都在想你，總夢見你回來了。這不，還真靈驗了！」
柳青慌亂地瞥一眼董浩，緩緩蹲下身去抬頭看著老太太，抓住她乾枯的手掌聲音顫抖地問：「阿姨，你，你還有別的女兒嗎？我真不是你的小青，我叫柳青……對不起，我知道你很想你的女兒，可我不是，我不想，不想讓你傷心……」
董浩也忙蹲下身，看著一臉疑惑的老太太說：「阿姨，你看，小青的耳朵垂是圓的，而她的，是長的。她們不是一個人，確實不是！」
老太太手指顫抖地摸了下柳青的耳朵，又捧住她的臉細細看了一遍，忽然慌亂地扒開衣服領子朝脖頸處看去。當她看到她脖子根部的那顆紅色小痣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了，身子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阿姨，怎麼了？」柳青也跟著老太太顫抖了起來，她感覺到她認識那個痣。
「小菁，我的孩子，你可回來了！老天啊，你沒有死，我是你媽啊……」老太太猛地再次抱住柳青，拍打著她的後背。
柳青腦袋嗡的一聲，呆呆地被老太太摟著，腦海裡出現了**香的影子。
「阿姨，她，她真是你女兒？小青不是說，不是說你們就只有她一個孩子嗎？」董浩似乎比柳青更為焦急，忍不住問到。
老太太推開柳青，大力地將她的衣領往下一扯，帶著淚花笑著指著她脖子上的紅痣說：「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小菁，錯不了！你看，小的時候我就是靠這個痣分辨她們兩個。太像了，生下來就一模一樣，長大了還是這麼像！老天啊，怎麼總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別人都說雙胞胎不能分開，否則不吉利。我開始還不信，等小菁不見了才覺得有點道理……現在小青沒了，小菁又回來了……我可憐的孩子，都是媽害了你們……」
「我，我真是你的女兒？我和葉小青是雙胞胎？」柳青覺得自己有些窒息，雖然她曾想過有這樣的結果，可現在面對這個事實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來，坐媽旁邊，媽有好多好多話要對你說……你和小青是雙胞胎，都是媽的孩子，她是姐姐，你是妹妹……你們出生的時候正趕上計劃生育，你爸大小是個官，幹部帶頭，只能生一胎。當時你們出生的時候啊，連護士都分辨不出哪個大哪個小。粉嘟嘟的，歡喜的我連疼痛都忘了。大家都說哪裡有這麼像的雙胞胎，簡直就是一個人嘛……可你爸是家裡的獨子，很想要個兒子。他在部隊受過傷，找人打聽了下說第一胎是女兒的話應該可以申請第二胎。但我們第一胎是雙胞胎，就比較難說。於是，你爸建議將你們其中的一個暫時送給別人養，再打通醫院關係開個假出生證明，爭取申請到第二胎。我當時堅決反對，有兩個女兒我已經知足了，更不想我的孩子還在吃奶的時候就離開我……他倒也沒有再提這事，可從那以後就每天喝酒，有時候一直喝到天亮才回家。我不想這個家就這樣垮了，想了一個晚上還是答應送你們其中的一個給你外婆去養。我的一個好朋友說雙胞胎不能分開養，對孩子不好。我當時還笑她老封建，也沒多在意，就把小青送給了你外婆。我是想啊，她是姐姐，身體比妹妹要好，暫時先在你外婆家呆上一兩年，等第二胎一批，就把她接回來。可誰知道後來發生那麼多的事……」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淚，拉柳青坐在自己旁邊，看著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
柳青用力地握了握老太太的手，想叫媽又叫不出來，只好問：「後來，後來怎麼了？我怎麼沒在你身邊長大？」
老太太抽了抽鼻子，歎口氣撫摩著柳青的頭說：「後來啊，第二胎是批了，你爸說在孩子生下之前先不要把小青接回來，免得被人發現。就在我肚子裡的孩子三個多月的時候，我怎麼都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那年夏天你一歲零八個月，長得跟個洋娃娃似的，乖巧懂事。我問你我肚子裡是個弟弟還是妹妹，你就拿小手摸摸我的肚子說是弟弟……有一天，你爸下班帶你去河邊乘涼，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找不到你了，只看見你玩了的布娃娃漂在河裡。他慌了神，一邊喊叫一邊跳進河裡找你，可除了那個布娃娃以外，什麼都沒有找到……我聽到這個消息當時就攤在了地上，哭喊著爬到了河邊，一遍遍喊著你的名字……很多人來幫忙，直到天黑也沒有找到你，大家都勸我想開點，說孩子可能沒了，順著河被沖走了……。我怎麼也不相信這個事實，你和小青就是我的心肝，怎麼說沒了就沒了……當天晚上我就大出血，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保住，人也差點隨著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