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籃球館內。「好笑,我為什麼要去見她?」凌夕不屑的說。
「她,快要死了。這是她最後的要求。」白修羿沉痛的說。
「她快要死了我就要去見她?那我媽媽快死的時候呢?你們白家有誰問過?」
「白家欠你的,是白家的錯。可她跟你媽媽一樣承受著丈夫的背叛,也是受害者。」
「可她沒有受過親戚朋友們的恥笑,沒有受過鄰居們的指桑罵槐。沒有為一天三餐而掙扎!」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凌夕就唏噓不已。深呼吸,強壓下痛苦與不甘,冷冷的說,「我不會去的。」隨即轉身離開。
「咚!」
凌夕僵住腳步,驚訝的回過身,白修羿雙膝跪倒在地上,靜靜的說,「這一跪,不為求你去看她。而是為白家。」
呆呆的注視他,許久,「哈哈……隨便跪一跪就想前嫌不計?白修羿,你真是幼稚得可笑。」說罷,頭也不回的衝出籃球館。
白修羿慢慢站了起來,「媽,對不起,我沒能辦到……」
白媽媽的病情每況愈下,已經吃不進任何的食物,每天只能靠輸液來維持。我們都知道,她已經到了極限,而她也一直在等一個人。白修羿跟白爺爺商量將白叔叔送回國,見見白媽媽。為了方便,將他們安排在同一所醫院。
看著爸爸安祥的躺在那裡,好似熟睡中的人不想被打擾一樣。白修羿的胸腔翻滾著怒氣,雙手緊緊握拳。「你還不醒來嗎?為了逃避自己犯下的錯,就把一切都丟給了我?已經有一個兒子恨你了,你還想另一個兒子也恨你嗎?」白修羿激動的沖床上的人大喊,「……媽媽快要死了,她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她在等你見她最後一面,你在幹嘛呢?你在逃避!」
摔門衝出了病房,白修羿靠在牆壁上不停的喘息,「她……在等你啊……」淚水佈滿了堅毅的臉。
病房內,床上的人慢慢掙開了眼睛……
今天,白媽媽的精神狀態好得出奇。可我們卻都默默吞下悲傷的淚水,我們都知道,那是迴光返照。
「小絮啊,我看你這肚子準是兒子。」白媽媽看著我的肚子微笑的說。
「哦,修羿說這是白家的光榮傳統。」強裝出笑臉,不讓自己的悲傷表現在白媽媽的面前。
白媽媽笑笑,「白家的確是有這個光榮傳統哦。」白修羿馬上得意的說,「我沒騙你吧。」笑臉背後卻是只有我能看懂的痛。
「呵呵,你這孩子。」
門輕輕的推開了,房間裡所有人的都楞住了。白媽媽終於欣慰的笑了,「謝謝你肯來看我。」凌夕尷尬的別過臉。
「我們出去轉轉吧。」白修羿默默的扶起我。
我並不意外凌夕的出現,他的恨我們都瞭解,白修羿跟他說過什麼,我不甚明瞭。但我清楚,凌夕不是麻木不仁,他只是不知該如何處理自己的複雜情感。
病房裡。白媽媽慈愛的望著凌夕,「孩子,對不起。」
凌夕實在搞不懂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慢慢迎上視線,那個面無血色的女人為什麼要道歉?他沒有回答,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孩子,別恨任何人,別再背負仇恨了。你跟小羿一樣,都是白家的孩子。」停下調整一下呼吸,「我不會再執著那些沒用的東西了,只要看到你們幸福就足夠了。」漸漸的,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凌夕皺起眉頭,「你……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
「沒用了。」白媽媽虛弱的搖了搖頭,「孩子……能讓我握握你的手嗎?」眼中滿是企盼。凌夕遲疑的走上前,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拒絕眼前這個重病女人的要求。握住了冰冷的手,白媽媽笑得異常溫暖,「在這世上,你並不孤單,你有爺爺奶奶,有爸爸還有兄弟……可惜,如果可以活久點,你還會有個媽媽……」
盯著那只骨瘦如柴的手,這種溫暖的感覺就是屬於媽媽的嗎?凌夕完全怔住了,聽到她的話,他竟然下意識的反駁道,「你會活很久的。」
白媽媽笑得眼裡有了淚光……
不久,凌夕神色複雜的走出重症病房。「謝謝你。」白修羿低低的說。他好像充耳不聞,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恍忽中。
見過凌夕,白媽媽好像很開心,可是狀態較早上卻差很多。到了下午,情況更遭糕,已經出現間歇性昏迷,醫生最終下了病危通知……
白修羿跪在床邊,無助的握著她的手,「媽。」撫著白媽媽蒼白的臉,輕輕的說,「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爸爸和小絮。」淚再也無處躲藏,我忙掩上嘴,緊緊咬住下唇,怕自己哭出聲。
「香華!」突來的一聲呼喚驚得白修羿忙轉過頭。只見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白叔叔,居然顫巍巍的走過來撲到白媽媽的身上。白修羿忙起身讓開。
「香華,睜眼看看我啊,我來了。香華……」
白叔叔不斷的呼喚竟讓白媽媽奇跡般的睜開眼睛,她吃力的說,「我……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