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就拿出電話來,往出打了兩個電話,可是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地方。看著沙小鷗焦急的眼神,他說,我有一個朋友的房子空著呢,可以讓他在那住一陣的,他準備住多長時間?
沙小鷗說,十幾天吧,也許還要長一點,那裡行嗎?
郎俊才說,應該沒有問題,你讓他過來吧,我領他去。
沙小鷗又說,俊才,他的腿出了點毛病,你和我一起去接一下他吧。
郎俊才說,我去倒行,只是他不會懷疑我們的關係吧,別再惹他不高興。
沙小鷗一撇嘴說,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顧得了這些,再說我們早已經離婚了,我們怎麼樣也掄不到他來管了。
說這話時,沙小鷗臉上流露出一絲傷感,那是對郎俊才的哀怨,郎俊才讀懂了其中的內容,此時此景讓他心中很是不忍,急忙岔開話說,那我們走吧,他現在在哪兒呢?
可能是因為想到了與郎俊才的感情,觸動了沙小鷗的心事,她的眼睛又濕潤了,為了不讓郎俊才看到,她低著頭說,他已經來了,現在在一個旅店裡等我的電話哪。
兩個人出來坐車就奔那個旅店去了,這是一個開在地下人防工程中的小旅店,雖然外面響睛的藍天白雲,可是一進地下室的走廊,立即感到一陣令人顫慄的陰涼向人襲來,郎俊才不禁打了個寒噤。而沙小鷗卻好像沒感到冷,直接帶著他來到了服務員指向的一個房間門前。等他們敲開了那個房間的門,看到的是一個腿上纏著繃帶,拄著一根木棒來開門的男人。
他長得身材高大,眉眼間透著警惕,當他看到還有一個男人和沙小鷗在一起的時候,不禁本能地往後閃了一下,冷眉冷眼地問,他是誰?
看到前夫的慘相,沙小鷗似乎有些不忍的表情,可是聽到他充滿戒備的詰問,她立即反感地看了他一眼,說,還能是什麼人,是來幫你的人唄,我還能像你那樣沒良心,找人來害你啊!
那個男人尷尬地啊了一聲,有點低聲下氣地說,我是被嚇怕了,對不起啊,小鷗!然後他又對郎俊才說,快進來請坐吧。
郎俊才默默地打量著這個男人,早就聽說沙小鷗的前夫很有錢,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卻是在他如此落魄的時候。他看上去能有接近四十歲的樣子,身材很魁梧,身上的衣服顯然都是牌子,雖然已經顯現出落魄亡命的跡象,並且還瘸著一條腿,但臉上偶爾還會不時流露出養尊處優、唯我獨尊的表情。對這個男人他似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頭腦中又沒有具體的印象,想不起來是不是真的在哪裡見過。
也許是為了緩和一下屋裡的氣氛,他伸出手來拍了拍郎俊才的肩膀說,對不起了兄弟,別介意啊!
郎俊才積極回應道,沒什麼,我根本沒在意,大哥你不要多想。
他又露出親熱的表情說,我姓孫,你就叫我老孫吧,兄弟你怎麼稱呼?
郎俊才說,我叫郎俊才。
看到兩個男人稱兄道弟的聊了起來,沙小鷗幫前夫收拾起來簡單的物品,他們一起往外走。
在郎俊才的攙扶下,老孫費勁地坐在了車後面寬敞的座椅上,郎俊才讓沙小鷗坐一旁照顧著他,可是沙小歐像沒有聽到一樣回身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老孫尷尬地笑了笑,說,我自己可以,我自己可以。
郎俊才把他們拉到了陸曼玲的那套房子裡,這裡雖然地處鬧市區,可是卻沒有熟人知道,足可以讓他在這裡安穩地住上一陣。
把老孫安頓下來後,郎俊才說,這是我一個朋友的房子,現在空著哪,你就放心地住在這裡吧,誰來問你就說是給朋友看房子的,別的不用說。你們先收拾著,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往出走,沙小鷗也和他一起出來了,根本不顧前夫老孫那留戀和乞求的眼神。
上車後,她對郎俊才說,謝謝你!
郎俊才笑著說,呵呵,怎麼和我還客氣起來了?我幫你是應該的,何況也不是什麼大事。
沙小鷗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特沒勁!
郎俊才說,為什麼這樣說?
沙小鷗說,反正我是這樣認為自己的。當初他在外面鋪著花、蓋著草,狠不得醉死在花叢中的時候,我是那麼恨他,恨他背信棄義、恨他始亂終棄!發誓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見到他!可是現在他倒霉了來找我,我卻怎麼也狠不下心來,我居然還會去幫他……
郎俊才說,小鷗你不要這樣想,這是一個人最正常不過的心理,你們畢竟是十幾年的夫妻,如果他過得好,你可能還會恨他負了你,甚至永遠都會恨他!可是現在他出事了,你就會想到他過去的好,不願意讓他受苦。這是你善良的本性決定的,我非常理解你,也非常支持你能這樣做。
沙小鷗喃喃地說,可是他不是個好人,他這人就是一條忘恩負義的狼!我雖然幫他,可我的心裡也很矛盾,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郎俊才勸慰她說,其實從人的本性來說,好人和壞人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好人也不能保證一輩子不做虧心事,壞人偶爾也會有良心發現的時候。所以我們為人要寬容一些,多為他人著想一下,盡可能地多一些容人之量,多給他人以幫助才好。
沙小鷗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之中,既像是對郎俊才,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地說,但願我這次沒有做錯什麼。
這之後的兩天裡,郎俊才一直在報社裡趕稿子,有時乾脆把手機也關了,把門從裡面反鎖上,誰敲門他既不答話也不開門,只有這樣才能排除那些無謂的干擾,把那些閒極無聊亂串辦公室胡侃的人拒之門外。否則甭說寫稿子,你想落個耳根清靜都很難。
可即便是這樣,也還是有人能找到他,這個人就是沙小鷗,她是知道郎俊才辦公室電話的。
沙小鷗說,我說你怎麼連手機都關了,不會是專為了躲我吧?
郎俊才說,你這是冤死人不償命是吧?我是因為有一篇稿子急用,不得不閉門思過爬格子哪。我躲你幹什麼?
沙小鷗說,是啊,我想也不至於吧!不過我可把醜話說前頭:你什麼時候不想見我了,甚至是不想接我電話了,你就和我明說,我不會為難任何人,更不會為難你!
郎俊才哭笑不得地說,古人說二月春風似剪刀,你這張嘴比十二月的寒風還要鋒利,從來都這樣不饒人,真是拿你沒辦法!
說句真心話,郎俊才雖然一直在情感上拒絕和沙小鷗鴛夢重溫,但是他心中對她並無反感,因為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喜歡自己的,沒有哪個男人會反感喜歡自己的女人。相反他發自內心地感覺到有些對不住沙小鷗,所以他對沙小鷗總是懷著一種愧疚之心的。只要沙小鷗需要,他是願意為她做任何事的,當然這是指排除了情感以外的的事。
郎俊才把語調放得很溫柔地說,找我有什麼事,你只管說?
沙小鷗在電話裡笑了,說,這還差不多。我想去給他送點吃用的東西,你陪我一起去吧。
郎俊才知道現在不能說別的,於是他說,好的,我去哪找你?
沙小鷗說,你來我家接我一趟吧,可以嗎?
郎俊才爽快地說,當然沒問題,你等著我吧。
郎俊才拉著沙小鷗到超市裡買了一些火腿、臘肉、方便面、衛生紙、煙酒等日用品,裝了滿滿兩大包。她從超市裡把這些東西拎出來放在車後座上,抬頭看了看郎俊才,說,你看我買這些東西給他行嗎?
郎俊才沒明白她的意思,說,行啊,怎麼不行!
沙小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眼睛望著遠處的天空說,其實我真是不願意管他,可是這心裡又有些放不下,畢竟他行走不方便!
他的腿是怎麼受的傷啊?
他說是有人追殺他,情急之下他跳樓摔傷的。
郎俊才說,他現在是最困難的時候,也是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不管從哪個角度說,你關心他一下都是對的,這不但無可厚非而且值得稱道。
沙小鷗歪著頭看了看他的臉說,你真是這樣想的,沒有覺得我特別賤?
郎俊才說,千真萬確是這樣想的,你這樣做讓我從心中增加了對你的尊敬和欽佩!
沙小鷗有些興奮地說,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我還總以為自己做錯了哪!
他們說著話,開車來到了那棟樓下。郎俊才說,我在下面等你,你一個上去吧。
沙小鷗說,那不行,我讓你來就是因為我不願意一個人接觸他,我打心裡特別地煩他!
郎俊才確信她說的是真話,於是也就不再推辭,拎著東西和她一起上樓了。進屋一看,床上和客廳裡都沒有人,並且兩個衛生間的門也都敞開著,兩個人正在納悶,老孫從後陽台上閃身出來,手裡還拎著他那根木棒拐仗。他是聽到開門聲躲起來的,可見他警惕性還是蠻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