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畫得不錯吧」林安蹲在我身邊,手裡拿著一張速寫。「你在畫什麼?」
「畫愛情……」
「為什麼只有紅色和灰色,看起來好朦朧,是什麼主題?」
「陰天下的夕陽」我用報紙搽去刮刀上的顏料,「紅色是熱情,像是垂死前最後的朝氣,但陰天下的夕陽再美也美不到哪裡去了,它的陰沉始終不屑夕陽的愛。」
「你那麼年輕,怎麼能說是夕陽呢。」
「我的愛已經老了,累了。」
「那誰是陰天?」
我看了看林安手上的速寫,驚訝到顧不上回答她的問題,
「畫上是你。」我接過速寫,「筆法很流暢。」我非常熟悉這筆觸。
「這個是……」
「我知道。」我打斷了她,不想她說出那個送她畫的人名。
「你知道是誰畫的?」
「是陰天」
想起章任易為林安畫的速寫,心裡總覺得堵的慌,我沒有辦法和別人分享同一份禮物,甚至同一個男人。章任易為什麼要送林安畫,是暗示?他喜歡她嗎?那我怎麼辦?還是,當初他送我畫也只是一件普通的禮物,拿來哄女生順便展示才華的手段?林安的臉在我腦子裡變的越來越醜惡,我在嫉妒。
也許是我太在乎章任易,才發現太早嘗試愛情並不是件愉悅的事,每個人在愛情人生中,總要經歷各種該經歷的痛苦,歡笑,才會修成正果。別人的過渡期安排在大學階段,而我早就在高中就開始糾葛的過渡,巴望著大學可以走到愛情的終點,可我忘了愛情的長跑需要兩個人,我一個人先行到了終點並不代表圓滿,還是要花時間去等那個也許還在走馬觀花的伴侶,我定心的時候,未必他願意停下腳步,我終於明白了是自己搶跑了,所以不能怪對方不盡力。也許我的愛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壓力。
我想到了陳川,只有他和我是同時起跑的。
「你現在在做什麼?」我的失落情緒連喉嚨都變的啞咽。
「沒做什麼,發呆,你呢?」
「在學校閒逛。」
「失戀了?」他大概聽出我的聲音帶著小怨氣。
「他沒有你好……他……」我開始向陳川抱怨著章任易各種不是,高談闊論。
「在我面前談你身邊別的男人,你有沒有在乎過我的感受。」他有點不大高興。
「我以為你會一直包容我……」
「我也個正常男人。」
「我很想你……」我用甜言蜜語來堵住他抱怨的嘴,這是最有效的,對一個愛自己的男人來說。
女人被一個情人冷落的時候總會想起另一個守護自己的情人,這是長期備胎。在備胎那裡可以得到充分的安慰。我想起陳川在樓下等我時的表情,想起他把我冰冷的手放進他脖子裡取暖的感覺,才猛然發現,我已經很久沒有被寵愛了。
「讀大學的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
「讀完後你會回來嗎?」
「也許會吧。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我不想他對我絕望。我需要有一個長期鍾情於我的備胎,他只能愛我一個人,愛到不限制的守侯,因為我怕寂寞。
「我有女朋友了……」
連陳川都要離開我了,我不允許。
「你不再愛我了?」
「那你還愛我嗎?」
我回答不上來……他繼續說「你在那邊可以找男朋友,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找女朋友?」
「反正你不可以……」
「我等不到你回來,我好累……」
「我會回來的。」
「是嗎?」
「你是我一個人的,你不可以愛她。」
哪怕平日裡我再忽視他,我也不允許他愛上別人,我是自私的,霸道的。蠻不講理地抓著自己之前從不在乎的備胎。
我和陳川聊到很晚,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愛陳川,我習慣了他的憐惜和寵愛,我不能沒有他,就像不能沒有一個從小一直陪我睡覺和打發寂寞的玩具熊一樣,有新的玩具的時候,我會把它涼在一邊,而新的玩具被搶走後,我又覺得玩具熊很珍貴。
那一晚,我忘了去關心章任易在做什麼,也沒有執行每天晚上的報備,更沒有去他那過夜。
「昨天晚上你在做什麼?」章任易突然佔了我旁邊的位置。
「沒什麼?你等我了嗎?」
「以後你來或者不來提前說一下。」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那你想讓我每天來,還是不來?」
我質問一個男人是否需要我,多可笑。像是在宣誓自己可以隨叫隨到。
「今天的頭髮怎麼亂七八糟?」章任易摸了摸我的頭髮,「還很乾,是不是很久沒做護理了。」
「做護理的錢在你的鞋架上。」
「那雙限量版是你買的?」
多可笑的問題,難道鞋子自己會從商場裡非到他家?還是他的家裡不止我一個女人出入。不止一個女人投契所好的送上門,禮物或者是肉體。
「我不需要你對我這樣,你該對自己好一點,瞧你現在的樣子,和以前像是兩個人……」
顯然我是多此一舉了。
我自審地打量自己說「我現在怎麼了?」
「記得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時尚,高傲,身材一流,那麼高不可攀,可現在……腰粗了,腿粗了,也不化妝了,言語間還帶點怨婦的口氣,像個婦女。」
一個21歲的女人被自己愛的男人嫌棄為婦女,我為什麼會成為婦女,我的手為什麼會粗糙起來,為什麼會不再時尚?我也在問自己。
「也許你覺得有了男朋友了,所以就不用打扮了……」他說出了原因。
「難道女人不應該為喜歡的男人安定下來?」
「我沒有要求你安定啊。」他奇怪地忘著我,「你不會是想和我結婚吧。」
我愕然,這代表什麼呢,他不需要我為他停下腳步,不需要我只供他一人欣賞,我就像是一個包包,或者一雙鞋,只是用來炫耀和引起嫉妒。等有了新款,即便再實用也會被換掉,除非我是限量版,可顯然我不是。我該回答什麼呢,我回答自己想和他結婚,所以現在開始學著伺候他?這顯然是沒面子到及至。
「我沒想過結婚啊。」
「那就好」
我沉默地看著書,心卻在哭泣。
「關靜」
我厭煩地抬起頭,仇恨地看著教授,我厭煩每個在這時候打擾我的人,我不想理睬任何人,連鬼都不想。
「幹嘛……」我抬頭朝著空氣吼一聲,就差帶髒話了。
所有人都驚訝我的反映,一個學生居然這樣回應老師的點名。
教授看了看我說「我只是在課前點名,你喊道就可以了。」
「道……」
我整個人就在狀況外,章仁易注意到了我的失落,輕聲問,「你怎麼了?」
最沒資格問我怎麼了的人就是他,甩了人家巴掌還要問人家的臉為什麼會腫。強姦了人還要問她為什麼不是處女。
我沒搭理他,繼續垂頭不語,一顆眼淚滴在書上,一個「情」字被印染得漸漸模糊。
「其實我本打算用一年的時間來追你的,想不到才一晚,你就答應我了,才一個月,你就和我……」他平和地遞給我一塊手帕,「也許當初你不鳥我,我會更在乎你。」
我的失敗之處,只因為沒有讓一個男人碰釘子。
我以為一見鍾情就該一拍即合的相愛,我以為不讓對方挖空心思來博自己一笑,就是愛他,減去為難對方的過程是體諒他。愚蠢地以為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愛會得到認同,可我忘了男人是享受得不到的那種感覺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那麼經典的名言我怎麼就忘了呢。
「還有什麼忠告?」我傲氣地擦去淚水,看著他。
「不要那麼輕易地說自己不是處女,是男人都會介意的。」
「謝謝,我們分手吧。」
婚姻需要兩個人簽字,分手只要一個人開口便可……不用商量,不用顧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