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再次清醒之時,安倍晴明發現自己處於一個潔淨的石室之中。室內空無一物,只有一個小小的窗戶,而一隻盒子靜臥在身側。
安倍晴明打開了盒子,裡面,竟是一件折放整齊的白色狩衣,衣服旁邊的小盒子裡,放了糕餅及少量的水。
在狐族中,罪過的人,才會穿裡外全白的衣服,因為,在處決時,才能更清楚的看到罪人的血……他的流血,代表著狐族千萬年純血的維繫……
安倍晴明的嘴角不自主的上揚,帶著一點點的嘲諷。
他一臉平靜的自顧換好了衣服。隨即,他伸出手,放在那少量的水的上方,輕聲念起咒語……
咒畢……他端起杯子,優雅的將杯中的水向上一灑……
「啊!」身上的傷口好似突然受到冰冷的水滴的侵襲,安倍晴明微微皺眉……
然而,下一刻,他身上的痛楚,卻好像被水麻木般,慢慢在消逝。他坐直身體,試著提起靈力,片刻,便發現力量似乎回到了身體。身上的傷口,在靈力的觸動之下,正在癒合。
這種力量,是來自於誰的厚贈……
這就是所謂的天狐之力,安倍晴明曬笑聲。
自己本身就是陰陽術一道的宗師級人物,不過以前的自己,無論如何修煉,都可以隱約的察覺到,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裡,什麼是做得到的,什麼又做不到或者不能做的。
但現在的自己的話……即使天狐之力尚未完全在體內融會貫通,但是,每走出一步,都可以感覺到這個天地運轉的軌跡。而如果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應該就會完全與自己本身之力融合,到時便可法力大進,甚至足可與狐皇分庭抗禮。
這一刻,但無論是誰,知道自己即將得到那麼強大得本當只屬於傳說的完美力量,都會有著一種又是渴求,又是興奮,間或還混雜著幾許期待與畏懼的心情吧。然而,安倍晴明嘴角的苦澀意味卻越發濃重了。
他為人本就清心淡泊,不汲汲專營與什麼所謂的無所不能,而且,此刻,這近乎完美的力量又是拿什麼做為代價?
偌雅,這一刻,……拿什麼換那抹清麗笑顏?拿什麼換那顆相許真心?
縱有千載法力無邊,不老不死!可又怎麼比得上櫻花樹下,那張清艷容顏浮起的帶著絲淘氣的笑容,怎麼比得上那種將這顆心每個角落都充塞得滿滿的快要溢出的幸福溫暖?
偌雅,你怎麼樣了,偌雅?
還有,孩子,我們的孩子……
透過窗戶,天幕一端此時竟有一輪銀盤,微垂下雙眸,好累,真的好累。
偌雅,你知道嗎?這裡的月色,原來會是這麼美,可是,就算是再美的天國聖境,又怎麼會比得上飄蕩著你的笑聲的那個小小庭院……
稻荷仙山
依據林偌雅夢中的指示,賀貿保憲三人在附近足足找了一個多時辰,眼見夜幕就要降臨,然而,卻依然一無所獲。
「偌雅,你有沒有記錯啊?」原博雅有些氣餒的問道。
「不會的,我清楚的記得就在這個周圍。」林偌雅肯定的答道,然而,一時間,心底竟也沒了底。
這時,停在賀貿保憲肩頭的貓又突的「瞇唔,瞇晤」的叫了幾聲,跳下地直直往一堆草叢奔去。
「快去看看!」賀貿保憲立即警覺,他深知貓又嗅覺敏銳,必然發現了什麼。
林偌雅二人立即神情一凜,立即隨貓又趕去。
只見,一塊巨大的岩石掩蓋在茂盛的亂草之中,隱約透著幾絲艷紅色澤,觸目驚心。
「晴明的五芒星印!」林偌雅定眼一看,只覺心神具裂,連手也不禁哆嗦,想要伸手觸摸那安倍晴明用血所畫的印記,卻被賀貿保憲若有所思的先伸手攔在。
賀貿保憲先打量了一下四周,「偌雅,你想清楚些,此處可是你夢中所見?」
「是!」林偌雅十分肯定的點點頭
原博雅也圍了上來,神色緊張的看著賀貿保憲。
賀貿保憲似乎是微微低頭沉思,隨即嘴裡唸唸有詞「本意顯現!」食指一點,那五芒星印便如呼應般隱隱透出一陣白色光暈。
三人立時連呼吸都幾乎閉緊,眼睛轉也不轉的瞪著印記,看晴明到底是否留下了什麼訊息?
忽然,在三人面前的空間突然開始詭異的顫動起來,三人還來不及吃驚,岩石前的空間便裂了開來,彷彿一雙看不見的手,將眼前的景物一下下撕破,而後出現在三人眼前的,卻是另一幕比想像中美上不知道多少倍的景色。
星空點點,月色如水,比最溫柔的大海還要澄淨純粹。不知名的花朵美麗而隨意的綻放,連風聲都是那麼令人陶醉而悠然神往。
若在平日,原博雅一定早已興奮的不能自己的拿出葉二吹奏一曲。
但此刻,誰都沒有心情來細細欣賞這如詩如畫的景象。
「這裡是不是就是稻荷仙山的入口?」林偌雅急切的問道。
「應該就是了。」賀貿保憲點點頭。
「太好了,這樣子,我們就可以救晴明瞭。」原博雅高興的說道。
「還不行,我們現在要想辦法通知晴明,一定要裡應外合,不然,光靠我們,不可能救得了晴明。」賀貿保憲神色凝重的說道。
「那要怎麼通知呢?」原博雅急急的追問道。
「這就靠偌雅了。」賀貿保憲看著林偌雅,一時間,忽然絕對自己很殘忍。
聽完賀貿保憲的聯繫方法,原博雅當即臉色就綠了,「這,這是什麼聯繫方法啊?」
「就這麼辦。」然而,林偌雅聽完後,卻是恍然大悟般。神色仿若安倍晴明那日衝破體內封印時的決然。
原博雅不再阻止,的確,目前,這是唯一的方法。
(作者:為什麼不用手機啊???偌雅:(狂怒)這時候有手機嗎?博雅:(一臉不解狀)手機是個蝦米啊?晴明:(笑得雲淡風清)那個說風涼話的,把名字給我。作者:晴明大人,我錯了T-T)
林偌雅取下了髮髻間的簪子,挽起衣袖,拿著簪子便一筆一畫的在白皙的手臂上留下印記。伴隨著每一劃的痛楚幾乎讓林偌雅暈厥,可是她緊緊的咬著牙關,可是,她卻抑制不住早就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我們進入稻荷了,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原博雅難過的緊緊握著拳頭,面對如此的林偌雅不禁想到了水繪,淚水不自覺的也流淌了出來。
賀貿保憲也難以壓抑的別過了頭。是!這樣傳遞消息的確可靠安全!這個主意雖是自己出的,可、可是、可是、她還真不知道痛嗎?自己降妖伏魔,身經百戰!什麼陣仗沒見過?哪個牛鬼蛇神不是往往被自己一個惡咒就炸得分屍當場?可為什麼看到林偌雅用在自己手上劃出那些頂多可以算得上血肉模糊,和平日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的傷口時,居然就是那麼的覺得不舒服?
一時間,竟不覺有些羨慕起安倍晴明來,師弟,人生若此,夫復何求……
石室中
一直望著虛空中明月的安倍晴明終因一天的折騰而疲累不堪,正欲躺下休息。左手臂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令得他當即便坐起身子,捲起袖子,卻不由得為眼前出現的一幕而幾疑是身在夢中的定了定眼,然而未曾消失的景象終究令他明白,這的確不是幻覺……
白皙的手臂上,一個個,一劃劃浮出一些凌亂而連續的字句……
只一瞬間,什麼不適,什麼疲倦,早忘在了九宵雲外。
顫抖的指尖輕撫過那一筆筆在自己手臂上浮現而出的字跡,衝破了眼中一貫的淡然,連聲音都幾乎顫抖,「偌雅,怎麼這麼傻,這麼傻……」
師兄替你激起了體內的生死咒是嗎?不,不能這麼做?
安倍晴明神情一凜,顧不得此刻的疲憊,立即豎指捏訣。
神殿之中
「哼!他要逃了嗎??!!…………哈哈哈,安倍晴明,看來我小看你了,沒想到你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破了我的困縛之咒……呵呵,有意思啊……你既然想逃,呵呵,那就讓我看看你的通天本領吧……」天狐寶座上的狐皇忽然警覺的站起來。
隨即,又坐了下來,冷冷的笑著,命人取了一盆水來放在面前,輕輕念動咒語……盆中之水,慢慢平如鏡般,隨即浮現出了石室中的情景。
怎麼回事?狐皇驚異的站起身來,石室中,安倍晴明依舊靜靜坐著,根本就不曾離開,那剛剛怎麼會感覺到?
容不得多做考慮,狐皇立即大步向石室走去。
石室
「看來,是本皇太瞧得起你了,以為你能逃得出這封印之屋。」看到安倍晴明依舊好好的待在石室之中,狐皇不禁嘲諷的說道,「你這沒有歷經天劫而成的天狐,的確是不過如此啊。」
然而,安倍晴明半晌無語,淡然的臉上更是看不出任何表情。
「安倍晴明!」見他全然不理會自己,狐皇一怒,扯起他身子,逼得他與自己對視。
然而,見到的是臉色呆滯的人,而那即使在天狐神殿上重傷之時也不肯向自己示弱半分的凜然雙眸無焦距的空洞張開,整個人和一個木偶何異?
狐皇臉色微變,然而略一思索後,唇角卻又不由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魂體脫離之術嗎?呵!有趣,自己都這般自身難保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你這麼急著交代後事,本皇又怎麼會……連這點慈悲也不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