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行 第1卷 第三十八章 頑魔就範把頭低
    臨近中午時分,胡瘸子終於露面了,帶了一幫子小痞子把大廳和樓道口都給堵住了,氣勢洶洶的衝了進招待所,這傢伙外強中乾卻還死撐面子,野兔子拖掃把還愣充大尾巴狼。

    早飯時,李文波就說:「老闆,今天上午你先別露面,由我們幾個出面見那個瘸子,看他想來說什麼,如果有什麼事再給你匯報。」

    「也行,先看他們提什麼條件再說吧。」施弘覺認為文波說得也對,自己先迴避一下也好,省得雙方一下子僵死了沒有退路,告訴他:「注意點安全呀,你們面對的可是流氓無賴。」

    「放心吧,老闆,不會有問題的。」

    當胡瘸子一拐一瘸的來到二樓套房時,小趙告訴他說:「姓胡的,這是我們公司的李主任,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他沒見過李文波,上眼下眼地瞅了好一會兒這個年輕幹部,李文波坐在沙發裡連站都沒站起來,用眼睛乜斜了他一眼,冷冷地問他:「還有什麼事,你說吧。」

    胡瘸子沒等誰讓坐就自己坐下來了,乾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苦笑地對李文波說:「沒想到你們竟然能讓我乾兒子他爹找我,換了任何人我都不會還錢的,還沒人從我手裡把錢拿回去過。」

    這傢伙到現在還是茅坑裡的石頭臭硬,仍不甘示弱,臨死還要張牙舞爪猖狂一下,真是個無恥之徒。

    「要是來還錢的,就把錢留下,要是來說事兒的,別扯淡,有什麼你就說吧。」文波當然不能讓他在這裡狐假虎威地擺譜顯威風。

    「得,我也不給你廢話了,錢我是要退給你們點,但沒那麼多了,退不完給你們,另外咱還得簽一份東西,從此咱就兩清了,你我再也互不相欠,沒有任何瓜葛。」他拿出了一張寫了半頁字的信紙,遞給李文波。

    文波看了看,是個調解協議,原來他怕拿了錢後還到法院告他,所以要求我方撤訴,並在協議上簽個字,說籤了字,下午就送錢來。

    文波提出了反駁意見:「第一,這上邊不顯退回的錢數,應該雙方定下來後寫到上邊;第二撤訴問題,沒必要再提了,你手裡拿著這份調解協議還怕我們再告你嗎?你也別拿小人之心揣君子之腹,把別人都當成你自己了。」

    接下來,雙方就退錢數爭持了一番,最後李文波堅持必須超過六成,否則免談,撤訴的問題可以去法院一趟,盡量辦,但由於時間關係,辦不到也不影響退錢,只要我們不給法院回執就等於自行撤訴,何況協議中已經提到了乙方今後不再上訴,所以,你們的顧慮也是多餘的。

    這中間李文波趁他考慮的時候,出來到三樓找施老闆匯報了情況,施弘覺對他的談判表現很滿意,堅定地說:「簽就簽吧,雖然錢沒退完,我們的基本目的也達到了,在山城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連公檢法都不願管的事情,而我們能讓這個慣騙就範,乖乖地自己上門來還錢,已經是奇跡了,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場與邪惡勢力的交鋒中——我們贏了!」

    李文波心裡有底了,回到房間後對胡瘸子說:「這個協議內容基本談妥了,我們同意,但要在拿到你還來的錢時再簽字,到時候咱們是錢、秧兩清,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永無來往,這總可以吧?」

    「行,我下午把錢送來。」胡金利想了一下後說。說完他站起來就拔腿走人了,那幫雜碎們也跟著如退潮般捲走了。

    這幫傢伙的到來,驚動了招待所的經理,管理人員一看這幫傢伙們進來後扎的架勢,就知道這群人不是好東西,來此不是鬧事就是找碴兒,趕緊去請示他要不要報警,他考慮了一下說:「先不著急報警,盯住他們觀察著,一旦他們鬧事再報警也不遲。」他非常討厭這些社會渣滓,可又不願招惹他們,於是,為了防備出事,他就親自來到大廳裡,和幾個管事的一直在大廳裡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隨時都準備著報案,直到這幫小痞子滾蛋了,他們幾個才如釋重負地回辦公室去,臨走時他仍不踏實地叮嚀服務員們提高警惕性,有什麼異常情況發生隨時報告他。

    午飯時進了餐廳,「弟兄們,擺酒!」施弘覺高興地說,他感覺著眼前的形勢已經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峰迴路轉最後的勝利即將到來,所以有些興奮,就想來兩杯慶賀一下。

    可手下的幾個人並沒有一點高興的情緒,吃飯時只是默默地喝酒吃菜,精神勁頭有些蔫裡吧唧的,他發覺不對勁,但為了不影響大家的食慾,他把話題引開了,逗著大家勉強喝了一會兒酒。

    吃完飯回到房間後,他問他們幾個:「今兒個你們都是怎麼啦?個個都像個沒開口的葫蘆,不言語了,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你們不高興的事兒了?」

    小趙第一個開口了,他有點緊張地說:「老闆,這錢咱不要了,咱現在就趕快走吧。」

    「怎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施弘覺問他。

    小郭搶著說:「李主任和胡瘸子在屋裡談判時,衛峰看那會兒沒什麼事兒,就說想出去到老房東家走一趟,跟張大哥打個招呼,可是胡瘸子他們來的人堵住門,根本不讓人出去,那兇惡勁兒怪嚇人的,當時我們幾個都害怕出事兒,所以,就勸衛峰回房間了,沒和他們較勁兒。」

    「他媽的,要不是看那傢伙腰裡別著個破爛手槍,我真想揍他一頓,小郭一個勁兒地拉我,把我勸回屋了。」衛峰憤憤不平地說,「這幫無賴真是欠修理,不治治他們,還真敢無法無天了,也真太猖狂了。」

    「這幫傢伙也真膽大,大白天就敢腰裡別著槍到處亂竄,看樣子這地方真是太黑暗了。我總覺得胡瘸子不靠譜,別讓他再後悔不想給錢了,一翻臉鬧起事兒來可就麻煩啦,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老闆,你說呢?」李文波聽小趙他們一說,也感到情況有點危險,憂心重重地勸施總。

    「是呀,那瘸子地道的一個卑鄙小人,是不能相信他,大家說得都很有道理,我們得多加防範才是。」他聽後亦無不擔心,也在思考著如何應這存在危險的局面。

    他從茶几上拿起煙盒,取出了一支香煙,心神凝重地站在那裡,竟然忘記了找打火機,直到小郭打著了打火機給他點燃香煙,他才回過神來。

    大家的顧慮很有道理,他知道並不是因為他們膽小才臨陣打退堂鼓的,而是不想因小失大,可是,事情進展到此時的狀態來之不易,而且都已經迫使那個騙子就範了,只差交錢這一步了,棄之太可惜了,這也是與胡瘸子鬥爭到最後勝利的緊要關頭,就這樣因為擔心而自動放棄,可就太便宜了那胡瘸子了,不行,我得堅持住,挺得住這最後一關就徹底打敗了對手。但大家的意見也得聽,於是他心裡就琢磨著分兩步撤兵,既迴避風險又不放棄機會。

    「老闆,我們回去三年不漲工資都行,再困難也會把這個損失補上去的,但我看我們還是別冒風險了,趕快走吧,」小趙說著,就哭了起來,也許中午喝了點悶酒,憋得心裡難受,「我看見那幾個痞子都帶著傢伙呢,萬一動起手來,不知會出多大的事兒呢,我求你了,嗚嗚……咱們還是走吧。」

    「就是,我們還是趕緊走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這些地痞無賴了,這幫混蛋不可理喻,別指望他們能辦人事兒。」小郭也情緒低落建議趕快走。

    「別哭了,好兄弟,有我在不用怕,不會有事兒的。」他拍著小趙的肩膀安慰他,然後對大家說:「這樣吧,我聽大家的建議,為了慎重起見現在就收拾東西立即出發。」

    「已經收拾好了,衛峰也把車開到門前了。」小婕挺聰明的,看他們在商量時,她感覺著要走了,就和衛峰提前行動了起來。

    「好樣的。」他笑了笑,這幾天把大家鍛煉的都機靈了。隨後交代他們:「李主任,你先帶大家走,到隆源火車站等我,我留下等那胡瘸子,拿到錢就走,把我的手提電話擱在車裡,我用房間裡的電話就行了,這樣咱們隨時都可以保持聯繫。」

    然後他轉身交待衛峰:「你把大家送到後,就返回來接我,先把車停在城外等我電話,我這裡一完事兒就通知你。」

    「你自己留下不也是危險嗎?不,要走一塊走,你不走,我們還走什麼。」小趙擔心地說。

    「讓你自己在這兒,我們更擔心,要是這樣我們也留下,人多力量大,看他們敢怎麼樣!」鄒主任表示了他的看法。

    「不用擔心,他既然答應了還錢,那一定是傑子使了手段迫使他屈服了,他不敢輕易反悔的。你們想想看,如果錢都吐出來了,還有必要找我們的事兒了嗎?但是,大家說得也對,他們是一幫沒有人性的社會渣滓,什麼壞事都有可能幹出來,為了預防萬一我們不得不提高警惕,所以,我讓大家先撤,不管拿回去多少錢,都是對胡瘸子囂張氣焰的打擊,最後的結果是——這場鬥爭我們勝利了,這就是我們此次來山城處理問題的收穫和重大意義,否則,大家心裡不是還得窩囊嗎?」他冷靜地解釋著想法和安排。

    可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不同意施總一個人留下,意見一致地說要麼都走,要麼都留下來患難與共。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是為我擔心,其實我心裡比你們想得更多,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錢已經不重要了,而是人的安全最重要,我的責任和良心都不允許你們出任何安全上的閃失,我剛才已經和大家講了我的想法和思路,這是命令,你們必須得執行,要是你們還不放心,我把傑子叫來陪著我,你們總該放心了吧?」

    「嗯,你說的有道理,傑子要在你這裡,亮他胡瘸子也不敢亂說亂動了。」李文波點頭同意了,然後對大家說:「弟兄們,老闆的安排既是對公司負責也是對我們大夥兒的安全負責的,很有道理,我們應該服從,不然就辜負了老闆冒險孤軍奮戰的一片苦心了。」

    「好,就這樣,李主任你帶隊,立即出發吧!」施弘覺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從招待所回去,胡金利就叫金福貴準備錢,他已經被這件事情折騰得焦頭爛額了,再也沒有心勁拖下去了,滿腦子只想著盡快了結此事兒,省得心煩。

    昨天下午猴三被抓,晚上牛子就嚇跑了,那小子他跟著猴三沒少幹壞事兒,害怕猴三咬出自己也被逮進去,連聲招呼也沒打就連夜逃竄了,一連失去兩員大將,身邊少了猴三猶如卸了他一條膀子,今天上午金爺與傑子過招又敗下陣來,這些煩心事兒一個接一個地打擊著他,使得他焦慮不安一籌莫展,此刻已過正午時分,他也不吃不喝,就一個人愁眉苦臉地躲進屋裡,坐在椅子裡神情恍惚地發呆。

    金福貴也是垂頭喪氣沒精打采,似乎也是黔驢技窮了,昨天晚上奔波了一宿沒睡,鼓搗來折騰去好不容易煽動起一夥人馬,紮著架子要威逼傑子打退堂鼓,沒想到那鑽山豹也是個外強中乾的棒槌,還沒開仗,剛對上陣就被人家破了陣腳,帶來的那些烏合之眾一下子潰不成軍,稀里嘩啦地就四散而逃,唉,這要是被傑子那個小冤家識破了,還不定怎麼報復我呢,這下子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我怎麼那麼倒霉呢,咳,不管怎麼著我還是先把錢湊齊了再說吧。

    一算存折上的錢不夠,就又悄悄去找蘭菊,想讓她先拿回來些錢墊上,等有了再補給她,誰知這女人是個鐵公雞,錢進了她的腰包就別想再要回來了。

    聽完他的來意,她對他說:「金爺,你看我這個家,哪兒還像個家呀?這不,天就要冷了,我得給孩子添些過冬的棉衣棉被,哪兒還有錢了呢。」

    「你聽我說,蘭菊,這不火燒眉毛了不是,要不然我也不會來張嘴問你要錢的,我只是暫時借用一下,等再有了錢,我們大伙就是不吃不喝,也得先給你還回來,你看如何?」他懇求地說。

    「金爺,我知道你是做了難了,這樣吧,你一向對我們母子們不薄,我也不讓你作難,我去找當家的說去。」她說著就要站起來和他一道走。

    「別,別,你千萬別去,我自己想辦法吧,他正在氣頭上,你去一哭鬧還不炸窩呀,你還是安生在家呆著吧,得,我還是自己回去想辦法吧,你別再添亂了。」他心想,我這不是病急亂投醫,來找她幹嗎?明知道她不會肯吐出錢來,還多此一舉,我呀,真是亂了方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從蘭菊那裡出來之後,他拐彎回了趟家,自己先把錢湊了出來,接著就又急匆匆地趕緊趕回來了。

    回來之後金福貴讓人把酒菜端到樓上,陪著胡金利吃飯,他知道胡老闆的脾氣,生氣的時候千萬不能惹他,急起來他會完全喪失理性,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金福貴滿臉賠笑,邊勸酒邊安慰他,「胡老闆,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猴三的事兒你也別太往心裡去,沒準過些日子就放出來了,你我不是還安然無恙嗎?留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反正咱的錢那都是拾來的麥子磨成的面,本身就是揀便宜,即便退了一點,也用不著有什麼好心疼的,來來,喝酒。」

    胡金利一聲不言語,只管悶著頭喝酒吃菜,他能不悲觀嗎?唇亡齒寒心情不爽這是難免的,不管怎麼著猴三也跟著他風風雨雨這幾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他還幹了不少事情,替他分憂解愁起了不小作用,有心想搭救他,可這次絕對沒辦法撈他了,攜帶槍支犯法,而且還給他扣了個持槍拒捕的罪名,就是搬出縣太爺的面子恐怕也無濟於事,他萬萬沒想到傑子他們手段竟然這麼毒辣,吃了啞巴虧還沒話說,難道我氣數已盡要遭天誅地滅?喝了幾口他就忍不住落起淚來。

    「胡老闆,來,老哥陪你一杯,切不可傷心過度誤了大事,下午還得去辦事呢,先吃好飯免傷身體。」

    「別管我,讓我喝,喝死去球,我都混到連親家也坑我的地步了,活著還有什麼臉面?啊呵呵……」

    他說著,哭著,喝著,笑著,瘋了,一會兒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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