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後,冷二掌櫃的坐在辦公室裡翹起二郎腿偷著笑了起來,哼,小警察還敢跟我鬥,你是豆芽做枴杖還嫩了點,他知道他們不會再來第二次了,因為從姓朱的那個垂頭喪氣的樣子看,一定是他帶來的那個警察罵他是豬腦筋,明知道是查無對證的事情還拉他來丟人現眼。
是呀,要是能叫你們輕易抓住我的把柄,我還叫冷刀手嗎?
不過,今天的突發事件還是讓他很惱火,好你個隗彪老小子,竟然還敢來上門尋釁鬧事,你等著,爺我要是治不了你這頭強驢的就不是我了。
打那以後,那隗彪因為客戶一天比一天少,沒得活拉,整天悶悶不樂,就經常進小酒館喝悶酒,把惱怒都撒在了喝酒上,混得快成個醉鬼了。
一天中午,他正在酒館低著頭喝悶酒,冷刀手忽然出現在他面前,手裡端著一壺酒,走到他桌前找凳子坐了下來。
「這不是隗彪兄弟嗎?怎麼這麼悠閒,一個人喝酒呀?我來陪陪你。」他盯著隗彪的臉壞笑著說。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隗彪也不是個食素的省油燈,哪兒受得了這樣的戲弄,就沒好氣地回敬了他一句:「你少給我貓兒唸經假充善人了,要不是你背後搗鬼我能大白天不幹活,坐這裡喝閒酒嗎?」
「這運輸市場生意那麼火爆,你怎麼會沒活兒干呢?要不我幫你拉點生意,怎麼樣?」冷刀手一邊倒酒一邊諷刺他說。
「行了,你不搗亂就阿彌陀佛了,別來煩我。」他說著,端起自己的酒杯一仰脖子,咕咚一下喝了下去,站起身來就走。
冷刀手也跟著站了起來,找茬地給他說:「哎,兄弟,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好心來陪你,關心你,你怎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哪?」
「噢,你壞事幹絕,弄半天我倒成了不識好歹了,誰不知道你冷二掌櫃的是個霉爛的冬瓜一肚子壞水,我都被你們逼成這樣子了,還不放過我,還想要我怎樣?」隗彪轉回身來,面對著他叫上了勁,他身材魁梧人強馬壯的,並不膽怯姓冷的。
「怎麼著,你還想打我不成?」冷刀手並不示弱。
「我當然想打你,恨不得把你揍扁才解心頭恨。」他氣得渾身戰慄,已經忍無可忍了,性情暴躁難以自控,咬牙切齒地說。
「那你就試試,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樣把我打扁的。」冷刀手激怒他地說。
「小子,這可是你逼我打的,莫怪我對不住了!」說著,他就使出渾身的勁掄巴掌扇了過去。
冷刀手眼看他的巴掌對著自己的臉扇了過來,既不眨眼也不躲閃,就在他的巴掌即將打到自己臉上的一瞬間,他的腦袋迅速往後一仰閃了過去,隗彪的手指頭掃著他的鼻子尖就滑了過去,由於用力過猛,隗彪的身子往前一衝,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冷刀手右手一抬,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兒,順勢一拉往前一送,右腿往他腿下一伸絆了他一下,這下子隗彪碩大的身軀一下子失控就向前飛了出去,撲通一聲結結實實摔倒在地,腦袋碰到了桌腿上,嘩啦一聲就把桌子上的碗盤和杯子全都掀到地上了,啪嚓、啪嚓全摔碎了。
嗡的一聲,隗彪的腦袋就磕暈了,鮮血順著臉龐就從頭上流了下來,哎喲我的媽呀,這小子使得什麼鬼招呀,我還沒看清楚怎麼就會讓他打倒在地了呢。
冷刀手坐到凳子上,低下頭問他:「還打不打我了?要不,我拉你起來再打我?」
「冷刀手,算你狠,有種!從今以後我再也不和你打交道了,咱們井水不乏河水,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少再來找我的事兒!」他從地上爬起來,氣哼哼地對冷刀手說。
「哎,這就對了,早知今天何必當初呢?」他冷笑著說,然後又對站在旁邊嚇得直哆嗦的酒館老闆說:「結賬,今兒個的酒錢和打壞的東西損失算我的。」
「你呀,蘆葦桿充大梁,不是那根料,麻布片張鼓面,也經不起敲打,往後就別在那裡癩蛤蟆支桌腿,鼓肚硬撐了。」他說著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往櫃檯上一拍付了帳。
臨走冷刀手硬梆梆地扔給了他一句話:「今兒個算是給你個面子,要是再敢到運輸部鬧事兒,爺非剔了你的骨頭餵狗吃,好自為之吧!」
見他揚長而去之後,隗彪用手捂著頭上的傷口,坐下來喘口氣,心裡還直納悶,我怎麼就會輕易被他打翻了呢?
為什麼他隗彪個大反而交手吃虧呢,皆因他頭腦簡單,魯莽輕敵,而冷刀手善動腦子,他是有備而來,所以勝券在握必然戰勝他。
想想自己幾次與傑子他們交鋒都敗陣下來,看樣子這輩子我都是算卦先手裡的竹籤,被他捏死了,得,我還是離他們遠著點吧,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
打那以後,他隗彪又開始老實了,再也不和傑子他們擰勁了。
但也有倔強不怕事兒的,有個車主叫金福成,年輕氣盛也是個愣頭青,找上門去罵冷長軒是個惹是生非的壞種,早晚得遭報應不得好死。
冷二掌櫃的嘿嘿冷笑幾聲說:「行,算你有種,咱看誰遭報應!」
沒過幾天,海亮趁夜晚摸到金福成的貨車那兒,在他的車上做起手腳,但他剛得手準備收拾起傢伙溜走時,不湊巧被人發現了,逮了個正著。
原來,這金福成的大貨車經常停在做藥材生意的老鄉金福貴門前的空場地那兒,倆人是一個村的同鄉同輩人,他管年長的福貴叫大哥,還時不時給他稍帶拉些藥材貨物,因此藥店門口的空場地就成了他收車後的停車場,藥店裡晝夜有人值班,等於有人看車了,這也是他放心的地方。
藥店值更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師傅,名叫葛佑才,半夜起來小解,忽聽車上有動靜,他悄悄地貓腰走過去大喝一聲:「誰?幹什麼的?」
他的喊聲驚動了在後屋睡覺的金福貴還有幾個夥計,聽到聲音都以為店裡遭賊了,呼啦一下全都起來圍了過去,這下子可把海亮那小子嚇壞了,雙腿顫抖地說:「我,我,打這路過,沒,沒幹什麼呀。」
「沒幹什麼?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是不是來偷東西?」葛師傅審問他。
金福貴打著手電筒過去一看,這不是傑子運輸部的夥計海亮那小子嗎?這半夜三更的他爬到福成的汽車上幹什麼呢?偷東西?不對,看他手裡拿的板子鉗子的,也都是不值錢的幾樣工具,不值當偷呀。
再照一下他的臉,見他那驚慌的表情,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正想開口問他,轉念又一想,那個傑子可是得罪不起的主兒,管他幹什麼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是他裝著不認識,就對葛師傅說:「嗨,興許是個蟊賊,也沒偷什麼值錢東西,叫他走吧,只要咱沒丟東西就行啦。」
「還不快滾!」夥計們說著就把他轟走了,那海亮一邊點頭哈腰說是,一邊扔下工具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誰也沒想到,第二天早上,老鄉福成僱用的司機莊子亮把車開出去沒跑多遠就出車禍了,過路口時前邊有輛三輪車擋住去路,他松油門踩剎車,誰知道連踩幾腳剎車都沒反應,車輛根本就停不下來,他發現剎車失靈了,為了避免撞人就趕緊向路邊急打方向盤,貨車猛地一轉向『轟轟』地開上了人行道,照著一座房子狠狠地撞了上去,水泥牆柱子給撞塌了一個角,汽車的駕駛樓嚴重變形成了『夾心餅』, 車頭幾乎被擠扁,司機困在駕駛室,滿口是血,險些喪命。
這時他金福貴才恍然大悟,原來昨晚上那海亮並不是來偷東西的,而是在那輛車上動了手腳,製造了剎車失靈的肇事禍端,他雖然不知道事情原委就裡,但他感覺得到傑子那幫人的陰險毒辣不好惹,一定是自己的老鄉哪有得罪,才招來了如此報復。
照這般看來,昨晚上他們的發現就更不能說出去了,你既然沒有當場抓住作案人扭送公安,那人家會承認嗎?不但制裁不了人家,還會給自己無端招來殺身之禍,那是何苦呢?想到這些,他就把海亮丟下的那幾樣作案工具用布包好擱了起來,從此對這件事隻字不提埋在了心裡頭。
看著老鄉為這件事故損失慘重幾乎傾家蕩產,他也只是深表同情無動於衷,並沒有站出來揭露事情的真相,這就是他的圓滑,他的處世哲學就是損人利己的事可以幹,但損己利人的事決不會幹。
金福成心裡明白這是有人陷害於他,但苦於沒有證據,他什麼也沒法說,而且交警調查了一段時間也沒個結果,這場車禍就成了一個懸案被擱置在那裡了,時間久了也就沒人再提及這個案子了,最後不了了之。
包括隗彪在內,一些零星車主們也只能是恨在心裡無可奈何,離開這個市場吧,就沒活幹了,不走吧眼看只能提心吊膽勉強經營,後顧之憂始終不能解除,最後迫於無奈也只好默認了,慢慢地又有一些車主加盟大眾運輸部。
而冷長軒也很善於動腦筋,他想著既然自己能辦到的事情,別人又何嘗不會幹呢?作惡多了自然會有報應的,因此,他又租來了一個破產單位的大院,建立了集中統一體管理的車場,車輛停放以及安全有了保障,大小貨車統籌兼顧,生意逐漸做大做強了,給傑子帶來了滾滾錢財,高大氣派的房子蓋了起來,媳婦也娶了。
傑子的口碑雖然不好,但他做生意很懂得兼顧雙方的利益,這個時期他有了車多、人多運輸能力很強的優勢,有時候為了鞏固客戶,對熟悉的老客戶還允許賒賬,或者適當照顧些價格,漸漸地在主顧之間建立起來一種相互依存和信賴的良好關係。
有些老客戶長期委託他們承擔貨物運輸,逐漸成為生意上的夥伴關係,如山城榮興建材公司的張經理,加工石材的老闆邱海老兄等幾家大的客戶,他們長期向外發貨都是定點靠著他的車輛運輸的。
還有一家商行的寧老闆以及一些傢俱廠、木材行、建築隊等等,都感到他的運輸能力強,價格合適,也基本上都是他的穩定客戶。
其中有些經常來往的客戶,漸漸的也都成了朋友關係,由於運輸車輛天天和交警打交道,他也和他們打得十分火熱,交上了朋友關係,逢年過節還擺宴招待老友,各渠道暢順使他羽毛日漸豐滿,實力逐步擴大,成了山城個體運輸行業中的一個實力最強的運輸部。
當然,他的生意之所以能夠成氣候,也歸功於他苦心打造起的運輸部這個「家族」,稱為家族,並非他的獨門創造,黑社會勢力往往以頭目的名字冠為家族稱謂,但傑子並不承認這個,在他的思想認識上,他們這個家族的概念僅僅只是指運輸部這個家族式管理的企業內部人際關係,幾個主要成員之間就如親兄弟一樣,沒有上下級的等級之分,只有兄弟情誼維繫著生意經營運作,他甚至把幾個主要成員都安置在了自己的新房子裡邊,同住一個屋簷下,同吃一鍋飯,同飲一壺酒,他把運輸部當成了自己的家業,這就是他的家族觀念,也是他為之拚搏奮鬥和賴以生存的基業。
就這樣幹了幾年也發財了,他自豪地說:找我都不用打聽,這縣城裡哪所房子最高、最好、最氣派那就是我家。三層樓黃色瓷磚一鑲到頂,琉璃瓦飛簷高挑,嘿嘿,做夢都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富起來的時候,這令傑子內心裡很滿足,他的慾望並不高,有吃、有喝、有玩任逍遙就夠了。
他說自己不是個好人,幹了不少壞事,這個地方的運輸業叫他給壟斷了,沒人敢擋他的生意,之所以拜在老大的門下,因為自己作孽深重樹敵太多,想聯絡些勢力互相支撐,況且也不想太張揚了,俗話說槍打出頭鳥,出頭的椽子先爛,有大哥二哥頂著天,他就相對的安全點。
他知道『平安是生,知足是福』的常理兒,這就是他的狡詐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