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煥還待再說兩句,只被許適容盯著,那嘴巴張了下,卻是發不出聲音了。(小說~網看小說)又見她已是扭頭關了門,只得歎了口氣,耷拉著頭,無精打采回了自己屋子。
許適容睡至半夜,卻是被一陣拍門聲驚醒,待小雀披衣起來開了門,竟是二寶站在那裡。
「你個夯頭,半夜三更的來敲什麼門!」
小雀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探出了頭,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小公爺燒得厲害,正在那裡說胡話,滿嘴都叫著夫人名字呢!」
小雀一聽,睡意也沒了,慌慌張張地進來,把那話重複了一遍。
許適容心裡咯登了一下,立時便披上了衣服出去,小雀手上拿了油燈,急忙也跟了過來。
楊煥住的屋子不遠,拐過個角便到。小雀和那二寶等在門口,許適容自己推門進去了。
楊煥正豎著耳朵留意外面的響動,聽得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知是嬌娘來了。他本確是有些難受,此時急忙閉上了眼睛,哪裡還會客氣,立時哼哼唧唧了起來。
許適容將油燈放在了桌上,坐到了他床邊。見緊閉著眼,臉上一片赤紅,伸手到額頭上一探,果然是燙手得很。
「嬌娘……你來了……我好難受……」
楊煥微微睜開了眼,看著許適容,有氣沒力地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
「叫你再去淋雨,再去撒瘋,這下知道難受了吧?」
許適容眉頭皺起,忍不住開口又要罵。
楊煥縮著頭,待她罵完了,這才伸出手輕輕抓了她手,囁嚅著道:「我……怕擾了你,叫二寶不要去拍你門的……,我身子一向好,熬下就好了……,這小廝竟是個死腦筋……,這就叫了過來罵……」
他聲音雖是輕,只門外的二寶聽到了自己名字,便豎起耳朵,還是聽到了個大概,立時一陣牙疼不住往外冒,苦了臉,心裡那叫一個委屈,忍不住低聲嘀咕道:「明明是他過來拍門,叫我去拍夫人門的,怎的如今又推到了我頭上!」
小雀靠在門邊本還有些睡眼惺忪的,被他這話卻是給逗樂了,啪一下敲了下頭,低聲笑罵道:「說你是夯頭,果然沒說錯!」
不提門口這兩個,卻說許適容手被他抓住,感覺也是燙手得很,以她經驗,估摸著應在三十九到四十度之間了,搖了搖頭,急忙站了起來便要往外走去,卻被他死死給扯住了衣袖。
「嬌娘,你去那裡……」
許適容回頭瞧了下,見他可憐巴巴望著自己,歎了口氣道:「你燒得厲害,我去叫人抓藥過來。」
楊煥哦了一聲,這才鬆了手,目送她離去,一眼瞧見二寶還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這才想起自己方纔還未封住他口,便丟了個殺猴的眼色過去。屋裡只點了盞油燈,光線本有些暗,他那丟過來的眼神卻似是吸了兩道幽光,閃閃發亮,瞧著有些嚇人,二寶一凜,縮了下脖子,哪裡敢多說,急急忙忙跟了許適容過去。
大堂裡還睡了個值夜的小廝,半夜被吵醒了,本是有些不快的,只一見這婦人服色華美,容顏秀麗,那不快先便去了幾分,再見她出手闊綽,言語可親,一下更是歡喜起來,接過了賞錢,急急忙忙便攬過了活計,說這客棧附近便有個藥鋪,掌櫃的郎中就是他家的親戚,這就去叫了過來,讓在此等著便是。
許適容道了謝,著二寶跟著去了。果然沒多久,便聽外面響起了腳步,門簾掀開,進來了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人,想必便是那郎中了。急忙帶去了楊煥屋子。
那楊煥躺著正等得有些無聊,忍不住爬了下來到門口,探頭去瞧個究竟,突聽走廊上響起了腳步聲,知是回來了,一溜煙地回了床上,一下便是躺了上去,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許適容帶了那郎中進來,見楊煥躺著一動不動的,以為燒得昏睡了過去,有些擔心,到了他身邊輕輕拍著臉叫了兩聲名字,才見他睜開了眼,懨懨地一臉病容,哪裡還有半分平日的精力過剩模樣?心中一下有些難過,急忙讓了出來,對著那郎中道:「瞧著竟損得厲害,快給瞧瞧吧。」
那郎中搭了下脈,又看了下舌苔,說的無非也就是寒邪外束,陽不得越,郁而為熱。轉身從自己身後那藥箱裡抓了藥,包了幾服,叮囑著按時吃了,收了診金便回去了。小雀拿了藥包,跟了客棧那小廝過去借了個爐子熬去了。等藥汁的當,許適容餵著他喝了些水,又拿了條乾淨的布巾,用涼水泡了絞乾,墊他額頭上。又叫他鬆開了外衣,坦胸露腹躺著,自己拿另塊布巾蘸了溫水給他擦拭著散熱。
楊煥攤手攤腳躺著,見她在一邊忙忙碌碌地,神情十分專注,心中竟是莫名地起了一陣熱意,散發到四肢百骸,一下竟是脫口而出道:「我……我方才又撒謊騙你了……」
許適容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手上動作卻是沒停下來。
楊煥話剛出口,便是後悔得不行,恨不得咬掉舌頭。見她並無生氣的樣子,這才放下了心,待她手挪到了自己胸口,急忙一把抓住了不讓動,這才看著許適容眼睛道:「我……我一覺醒來覺著有些難受,心裡只想你陪著我,又怕你還生我氣不理睬,這才叫二寶去拍你門,故意說那些話的……」
許適容看了他下,搖了搖頭,微微笑道:「你如今說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當真是分不清了。瞧著說話的時候,面上神情都是一片至誠的。」
楊煥一窘,一下已是坐了起來,有些發急道:「這回說的是真的。往後也必定不會再哄騙你了。再有假話,真叫我天打五雷轟!」
許適容聽他一會功夫,便提了兩下天打五雷轟,說得極是順口,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我信你便是。哪裡那麼多的天打五雷轟。真想被轟上,那也是要撞大運的概率了。」
楊煥雖是聽得有些雲裡霧裡,只見她終又朝自己露出了笑,這才鬆了口氣,整個人竟是一下子軟了下來,躺了回去,只她那手卻是緊緊抓著不放,低聲道:「嬌娘……我見你這般對我笑,心裡才十分地快活,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見你對我笑。昨夜都是我不好。往後我一定會改,再也不去花樓裡惹你生氣了。你瞧我不好,只管教訓便是。只下次不要再踢我那裡,當真痛得很……」他說到最後,眼睛瞄了下自己身前,一臉的心有餘悸。
許適容手被他握住,聽他如此說話,心中也是有些觸動。只聽他說到最後,見神情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完了,抬眼見他正呆呆望著自己,有些發傻的模樣,心中竟是湧上了一絲悔意,忍不住歎了口氣,低聲道:「昨夜我也是有些過了。瞧你平日行事,便似個孩童般的。從前便是有過,也大抵沒被教好的緣故。往後你若當真願意改,我自是高興。」
楊煥起先聽她開口便是軟語,心中本是歡喜了起來,待聽得她後面竟說自己似個孩子,一下臉色大變,呆了半晌,才小心道:「我……我都恁大了,人家似我這般年紀,娃兒都滿地跑了,你怎說我還是孩童?」
許適容聽他說得滑稽,噗嗤笑了下,搖頭道:「你人是大人沒錯,只那事做出來卻就是個孩子。」
楊煥大驚,啞口無言,心中卻暗暗叫苦起來。怪道這嬌娘性情大變,不願與自己親近了。原來鬧了半天,自己在她眼裡竟是越活越小,成了個稚齡孩童的緣故?胸中一陣熱血沸騰,又猛地坐了起來,大聲道:「嬌娘,你說我如孩童。那你眼中,怎樣的才算男人?」
許適容見他問得認真,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便隨口笑道:「男人麼,應當有擔當,穩重、可靠……」
她話沒說幾下,楊煥心裡便是咕嘟咕嘟起了酸泡,忍不住脫口道:「就似那個姓徐的?」
許適容啞然失笑,白了他一眼,想了下,這才道:「你從前不是因了在集英殿的一句話而做了如今這知縣嗎?還記得這話嗎?當真能做到這一點,那才是叫人景仰的男人!」
楊煥皺眉想了下。他從前雖是不學無術的,只記性卻是不錯,想了起來念了一遍,又想起她從前提過這是章天閣待制、開封府府尹范仲淹的話,這才猛拍了下床,哼哼著道:「原來你看中的是范府尹那般的人。只他都四五十歲,妻兒在堂了,你就趁早歇了那心思。我爹從前也是領兵打過仗的,我楊煥出身將門,現下雖是個小小知縣,只你瞧著,我日後必定不會叫你小瞧了去!定要叫你知道什麼才叫男人!」
許適容見他發狠,倒是透出了幾分可愛之氣,忍不住笑道:「你莫只顧誇口,小瞧這知縣的位置。越是這樣和百姓貼近的父母官,才越是難做。等你哪日真做好了這知縣,我便承認你是個男人,如此可好?」
楊煥胸中豪氣頓時大發,昂首道:「這有何難,你睜大了眼,瞧著便是!」
許適容忍住了笑,正要叫他躺下,哪知他卻又是一把抓住了自己手道:「等我做好了知縣,到時候你可不能又耍賴趕我下床!」
許適容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急忙敷衍著要按他躺下,那楊煥卻是不依不饒,拉住了她手,便似扭牛皮糖般定要她開口應承下來。兩人正糾纏著,門口卻是響起了敲門聲,原來是藥汁熬好了,送了過來。楊煥這才鬆開了手去。
許適容從小雀手裡接了藥碗,稍微吹涼了下,拿個湯匙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不過只一口下去,那楊煥卻是皺眉喊苦,第二口竟是死活不願喝了,勸了幾下,見他那頭就是搖得似個撥浪鼓,許適容又是好笑好氣,嘲笑著道:「還說自己不是孩童。這便是一樁。有見過這般怕吃苦藥的大人嗎?」
楊煥方才不喝藥汁,一來是確是有些怕苦,二來卻是私心裡為自己這病生得及時而暗喜,不但不想好,反倒盼著能拖久些,叫她都這般和顏悅色哄著自己,這才藉機撒嬌起來。此時聽到連這也是牽涉到男人與否的大問題,立時便一把搶過了她手上的碗,湊到了嘴邊,捏著自己鼻子便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了下去。這才一抹嘴巴,笑嘻嘻道:「這總算是大人了吧?娘子獎賞個什麼,我才有心氣把那劣根一樣一樣地給扭過來,扭成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好叫娘子你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得早些。謝謝ZHE200811pm丟雷。
謝謝大家的支持。
關於肉的問題,作者是覺著兩人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本是想著水到渠成啥的。筒子們若是真希望嬌娘早點被推倒啥的,倒也可以弄個什麼契機出來意外下,先吃肉後發展感情神馬的……
作者不CJ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