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法醫辣手摧夫記 正文 十五章
    楊煥怒氣沖沖到了前衙,立刻便要叫人去把那徐大虎鎖拿了過來,只此時那班頭衙役的都已是各自散了歸家去,只剩兩個門子。(小說~網看小說)沒奈何只得回了後院歇下。第二日卻是破天荒地一早便起了身,穿了那套綠油油的公服,戴了帽子,端坐在了縣衙公堂裡等著眾人了。

    楊煥左等右等,遲遲不見人來,憋了一肚子的氣。他不道是自己來得早了,只暗罵那些小吏衙役們躲懶。好容易陸陸續續等縣衙裡的縣丞縣尉與那些班頭衙役的都到了,這才猛地一拍驚堂木,大喝道:「快去給我把那城東的徐大虎拘了過來!」

    此話一出,除了昨日有些知情的張大,其餘人都是愣在了那裡。那縣尉想起自己前日一則因了上司之位空懸所以躲懶,二則嫌棄腌臢,沒去那挖屍之地,不想卻是被新上任的知縣大人給抓了個正著,正有些惴惴的,趁了昨日的酒席之時猛拍了一通馬屁,貌似知縣大人已是揭過不提了,正暗自僥倖著,此時雖是驚訝,只也縮在一邊不吭聲。

    那縣丞木姓,為人老道些,此時見新知縣大人第一日昇堂,一開口就是要抓那徐大虎,以為他是心中忌恨昨日徐大虎未到宴場掃了他臉面,此時要殺他個下馬威而已。急忙上前勸道:「楊大人聽我一言,那徐大虎在本縣也是個有名的辣頭,他有個本家堂叔來頭更是……」

    木縣丞話未說完,已是被楊煥不耐煩打斷了道:「我呸他的辣頭,到了小爺我手裡,管教他彎的進來直的出去,休得多話,快去給我抓了過來!」

    木縣丞昨日在那酒宴之上,已是見識過這知縣大人的風流好色。他雖是個從八品的小吏,只也是科舉出身的,本就對著靠了蔭封空降而來的長官存了輕視之意,知他不過京中高官之家的一紈褲而已,此時又見他如此痞氣,口口聲聲小爺小爺的,更是瞧不上眼,心想叫他得罪了那徐家吃些苦頭也好,當下便也不作聲了,只對那捕班的班頭使了個眼色。

    那捕頭正是張大。此時見這樣的差事又落到了自己頭上,心中暗罵晦氣,無可奈何只得點起了人手,往那徐大虎家去了。

    話說那徐大虎年方三十,只在這青門縣,卻也是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眾百姓敢怒不敢言。之所以如此威風,大半卻是仰仗了了自家一個堂叔的威勢。這堂叔徐進嶸,本是以造船起家,如今淮南兩路的水運綱船暗裡十之七八都是盡數落他掌中。每年經由他家漕船運往京畿的江淮米就達幾百萬石,他若是下令停運,那京畿之處的米價必定就要飛昇。又與那淮南兩路的經略安撫使、轉運使都稱兄道弟的,如今更是因了舉薦得了個從六品的飛騎尉武散官職。他祖家出自青門,雖則自己如今也不大居在此處,只剩下的那些本家之人,卻個個都是仗勢成了升天的雞犬,這其中最惹眼的便是那徐大虎了。前幾年還略微收斂些,這兩年因了徐進嶸聲勢漸長,連帶著他也越發橫行霸道起來,便是不少本地的鄉紳大戶如那陳老爺之流,亦是受過擠壓,更遑論普通平頭百姓了,不知道惹了多少人憤,只眾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看見了遠遠避開,背地裡罵幾聲罷了。

    徐大虎這日一早便在自家院裡逗鳥。胳膊上停了只自養的鷹鶻,正用生肉餵食,突見護院的來報,說是新上任的縣太爺有請。原來張大哪敢鎖拿於他,到了地方,便客客氣氣地說是楊知縣有請,別話一句也無。

    這徐大虎自恃當地一霸,與前任知縣沆瀣一氣,便也不大將這新知縣放在眼裡,故而昨日蜘蛛樓那酒宴亦是不屑過去。此時聽護院的說縣太爺有請,還道他昨日從旁人口裡知曉了自己的厲害,此時請自己過去是要親近下。想著總歸是一縣之尊,對方既是放下了身段,自己也不好太過拂了人的面子,正好借此機會去探個究竟。想妥了,便換了身出門的衣裳,帶了幾個家奴,大搖大擺朝著縣衙去了。

    本地新知縣剛到任上,昨日便欣欣然應邀去了蜘蛛樓赴宴,與那樓裡的姑娘打得火熱。此小道消息一夜之間已是傳遍了大街小巷,縣城裡的升斗小民一個個暗地裡都在搖頭歎息:剛去了個扒皮縣令,又來了好色縣令,只怕也是半斤八兩了。此時見徐大虎帶了家奴在前趾高氣揚,後面跟著五六個衙役朝那縣衙走去,雖不知發生何事,只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都遠遠地跟了過去想瞧個究竟,等到了縣衙附近,後面聚來的民眾已是呼啦啦一大片了。

    徐大虎有心要在新知縣面前立威,見後面跟了不少鄉眾,正中下懷,也不驅趕,到了那縣衙,見南邊正門打開,門口立了兩個門房,轉身對著張大滿不在乎地道:「呵,縣太爺今日怎的要請我從衙門公堂入內喝茶?」

    張大那臉早被汗水浸得油津津了,也顧不得抹擦下,只賠笑著道:「大人正在公堂裡等著呢。」

    徐大虎雖有些不解,新知縣要與自己套近乎,怎的會選了前面的公堂?只也未多想,抖了抖衣袍,昂首邁著方步進去了。

    楊煥等了半日,早不耐煩了,終見一個穿了身紫袍的男人甩了手大搖大擺地進來,面上神色倨傲,想來便應便是那徐大虎了,心頭一下火氣,猛地一拍手邊那驚堂木,大吼一聲道:「呔!來者可是徐大虎?」

    徐大虎進了公堂,見兩邊衙役各自手執水火棍,端著張臉,目不斜視的,早覺著氣氛有些不對。抬眼瞧見中間那案堂之後坐了個綠袍官服的人,二十來歲的年紀,正斜了眼瞧著自己,滿臉不善的樣子,心中驚奇,正要細瞧,冷不丁被那響木之聲嚇了一大跳,點頭應是。

    楊煥哼哼了一聲道:「見了小爺,竟敢不跪。可見你平日為人必是驕縱,來呀,先給我狠狠打上二十大板!」

    此話一出,滿堂錯愕。聚攏在縣衙門口的眾多民眾立時低聲議論,不知這新來的知縣大人為何竟會和那徐大虎過不去。那正走筆如飛的文書也一下停了手,抬頭望著縣丞,一動不動。

    楊煥見兩邊衙役只面面相覷,沒人上去動手,怒道:「小爺說打,再不動手,有你們好看!」

    那徐大虎此時才反應了過來,面色大變。他本也是個凶悍的人,這兩年又橫行慣了的,方才一路過來,滿以為那新來的知縣是要和自己套近乎的,哪知剛進了門就擺出了這般架勢,又聽外面看熱鬧的人嗡嗡聲一片,自覺掃了顏面,一下也是心頭火氣,怒道:「好你個新來的愣頭青,誆騙了大爺過來,竟是無緣無故要給我難看!便是打,也要有個由頭。大爺我倒是要瞧瞧,今日誰敢朝我伸板子過來!」

    「好個你老小子,到了小爺面前竟還自稱大爺?」楊煥大怒,猛地從那椅子上站了起來,拍了板子厲聲道:「你要由頭,小爺就給你個由頭。三年之前,你與那城南麻瘸子家的媳婦王氏勾搭成奸,被麻瘸子撞破□,你掐死了人,夜半運出城外掩埋。那王氏如今已是認罪畫押,前日小爺我上任途中恰遇那埋屍之地,從屍骨手邊挖出了個玉珮,金玉鋪子的掌櫃也言明是你的東西。如今人證物證俱在,瞧你怎生抵賴?」一邊說,一邊晃著手上那王氏的認罪畫押狀和那虎頭玉珮。

    在衙門口圍觀的眾多鄉民萬沒想到這新來的知縣竟突然翻出了這事情向徐大虎開刀。雖則當年有人說曾見到徐大虎在那麻瘸子家出出入入的,似是與王氏有染,只時任知縣不管,麻瘸子家人又勢單力薄鬥不過徐家,最後也只得不了了之罷了。那被衙役通知了一早就趕了過來的麻瘸子的一干家人,此時方如夢初醒,用力擠過了大門口排著阻攔眾人的木杈子,俱是跪在了地上磕頭不已,嘴裡高聲呼著「求大人做主。」

    徐大虎倒抽了口涼氣,萬沒想到今日竟會捅出這件他自己早已經忘了的事情。一下有些慌亂起來,只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冷笑道:「那臭婆娘從前想勾引我,被我拒了去,這才懷恨在心誣陷的。至於那玉珮,確是我的東西,只早幾年便丟了,說不定就是那麻瘸子偷了去,如今從他屍骨上挖出來,又有什麼稀奇的?」

    楊煥聽他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看也不看,從那「明」字簽桶裡抓出一大把紅頭簽,呼啦一下甩在了地上,怒道:「嘴巴還硬,打你個五十大板,瞧你還硬不硬!」

    那平日裡負責執杖的班頭數了下地上的紅頭簽,抹了下額頭的汗,顫聲道:「大人,你方才說打五十下,地上卻有十來枝簽,到底照哪個打?」

    原來那一支紅頭簽代表十板子,這十來枝就是一百多板子。那班頭見知縣大人似是動了真格的樣子,怕再違了他心意,不等徐大虎找來算賬,自己這班頭的飯碗就先要被砸,故而先問清楚再作打算。

    楊煥眼一瞪,罵道:「只管打,打到小爺我叫停了為止!」

    徐大虎眼見這知縣竟是動真格了的,仿似還要將自己往死裡打的樣子,又聽身後瞧熱鬧的人群裡起了陣騷動,似是在幸災樂禍,哪裡嚥得下這口氣,跳了起來那手便指著楊煥罵道:「你知道我家堂叔是誰?徐進嶸徐大爺,便是你那各路州衙門裡的上司,見了他也要客氣三分的。你不過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大爺我今日不和你計較,走人了!」說完便轉身要走。

    楊煥自小到大,除了他那太尉老爹,生平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指了鼻子教訓。徐大虎跳得高,他比徐大虎跳得更高,人已是跳上了椅子,一腳踩在桌案上,呸了一口,惡狠狠道:「你個鳥堂叔算什麼東西!小爺我爹是太尉,我親姐是宮裡的貴妃,踩死你這鳥人便似捻死個螞蟻。再不畫押認罪,小爺我當場打死你!快給我打,再杵著不動,連你們一道責罰!」

    楊煥一邊說著,口裡已是不停催促了起來。

    堂上一干人等和那圍在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何嘗見過如此模樣的知縣大人,個個都是目瞪口呆。

    那班頭無奈,只得上前對著徐大虎低聲道:「徐大官人,對不住了……」說著已是往他膝蓋彎處一踢,那徐大虎已是跪在了地上,又被兩個衙役按住,水火棍便辟辟啪啪地朝著他臀部大腿打了起來。

    門口眾人見這徐大虎竟真的被按住了杖責,一下都轟然叫好了起來,個個喜笑開顏,隨那棍子的上下數起了數。

    徐大虎被打,臀部大腿卻是不怎麼痛,略一想,便已是明白了過來,想是那些衙役怕自己日後報復,此時雖打得「啪啪」作響,只那棍子卻是「出頭板子」,一頭打在地上,自己只會輕微受傷而已。一下有恃無恐起來,人雖趴在地上,那嘴裡仍是亂叫「冤枉」。

    楊煥見他被打,面上竟是露出得意之色,眼睛骨碌碌亂轉,嘴裡更是一刻不停地嚷著冤枉。他人也是不笨,只略一看,便看出了那板子的貓膩,罵了一句,幾步趕了過來,一腳踹開了個正假意揮棒的衙役,奪了他手上的棍子,照他大腿狠狠地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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