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神雕 第五卷 江南煙雨 第七章 席上
    杯轉如風,看似緩慢,瞬息已至。(小說~網看小說)張一氓已覺面上熱力直衝眉宇,頭顱微微後仰,不待酒杯飛至,忽張口一吸,長虹凌空入腹,霎時杯中涓滴不存。張一氓大笑道:「大師盛意,貧道不勝感激,來而不往非禮也。」大袖輕揮,面前一杯酒托地跳起,正與飛至的酒杯相觸,雙杯互碰,卻絲毫不聞聲響,來杯去勢頓消,輕輕落於張一氓面前,去杯卻是向薩班飛去。

    但聽得「啪」的一聲脆響,飛杯離薩班席兩尺之遙忽凌空炸碎,碎末橫飛,至薩班席前卻好似撞上了一堵無形氣牆,紛紛墜落。張一氓歉然道:「酒杯質地粗略,貧道學藝不精,還望國師海涵。」

    二人適才各展現了一手功夫,眾人大是驚歎,卻不知張一氓已是汗流浹背,他座席在皇帝身後,眾人不見,此時桌上來杯深陷,四周數寸內盡皆焦黑,那「火焰刀」的威力一致如斯。張一氓舌底尚隱隱痛麻,心下駭然,適才他知薩班杯上定是附帶著極其厲害的手法,不敢硬接,而是先凌空吸進杯中之酒,化去一部分薩班內力,接著以「四兩撥千斤」之法,以杯碰杯,消去來勢,同時借力反敬,卻不料仍未能完全化去杯上勁力,險些便當眾出醜。

    二人劍拔弩張,趙昀看得真切,他雖昏庸,但畢竟為帝王之尊,御下之術還是有的,當下舉杯頻頻勸飲,眾人席上氣氛復起,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周志重這才得空詢問郭芙詳情,原來那日郭芙在終南山上為金輪法王所擒,被帶至襄陽鹿門山脅迫郭靖,金輪在前山設伏,達爾巴便在後山看守,只是她郭大小姐養尊處優慣了,如何吃得苦頭,自是大發脾氣,破口大罵。達爾巴聽不懂漢語,但卻也被她罵煩了,隨手給了她一拳頭,將她打昏,此後便渾渾噩噩,直到適才清醒。

    此事透著些蹊蹺,周志重也思量不到郭芙如何會落到摩尼教的手中,看情形與薩班、史嵩之還有那麼一點關聯。

    摩尼教自北宋宣和三年方臘起兵失敗後,距今已是一百二十多年,期間宋王朝視之為大敵,四處通緝、打擊,中土已難覓其蹤。只是宋室南渡百年來紛擾不斷,上至君王,下至百官,早已忘卻了這叛國大敵,摩尼教竟在無聲無息中慢慢復辟。

    方臘是浙*溪人,當年起兵席捲浙東,這杭州臨安一帶正是其老巢勢力範圍,自然地下勢力不淺,周志重向來對昏弱的宋室沒甚麼好感,心道:「看來這臨安局勢要更混亂了。」倒是頗有些幸災樂禍。他可不認為區區摩尼教能動搖南宋的根基,只是要搗一下亂倒是可以。

    此次宴席,史嵩之雖為那刺客之事略略影響,然他推薦薩班卻深得皇帝之心,一時間,聖眷復隆。杜范等忠言逆耳自是效果絲毫全無,反倒將皇帝的遊興激得大跌,臉色頗為難看。杜範本就是個寧折不彎之人,他當日為了驅逐史嵩之黨羽李鳴復時曾直言上書「鳴復不去則臣去」,此時見事已不成,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告辭,一場酒宴便就此散席。

    眾人返岸回府,徐劉二人不同路,分別告辭而去,杜范坐回官轎,起轎前行。周郭二人在後相隨,看著那佝僂的後背,周志重長歎一聲。郭芙偷偷道:「周大哥,這老頭是誰?」周志重道:「這是一個真正的忠臣,他和你爹一樣令人欽佩。」

    回到杜府,一女子遠遠奔將出來叫道:「重哥,你看誰來了?」正是程英。郭芙本和周志重並肩而行,見到程英,面上微微一紅,腳下略慢,落在後頭。程英卻是已經看到了她,目中一亮:「郭家妹子?你怎麼來了?」二女自到一邊說話。

    周志重進得府門卻是大喜,原來是聾啞頭陀回來了。二人自長江中相識,早已是肝膽相照,此次護送錢糧卻是再沒出差錯,一路無災無險直到信陽,趙爵爺對周志重也是讚不絕口,言道日後定當結識此等英雄。

    當夜杜府設宴,眾人開懷暢飲,將那西湖上的一干惱人之事盡皆丟至了九霄雲外。只是好夢易醒,人生如意事常十之**,酒至半途,杜范想及如今的局勢,不免又為之歎息。程英已從周志重處知曉了所有經過,道:「杜大人且放寬心,這史嵩之終歸要失寵的。」

    周程二人與杜范相處月餘,杜范知她平日裡雖少言,只是靜靜的看他二人談棋論書,卻語出至誠,絕不是為了安慰他的,奇道:「姑娘有何高見?」

    程英道:「這幾日我雖閉門不出,也知如今朝野上下,倒史之聲不絕於耳。適才聽重哥講述,那史嵩之仍是跋扈之極,不經皇帝允許便私自帶人上船,實是已經犯了大忌。是以他雖能拍馬迎合,令皇上舉棋不定,但皇上也實患他弄權,大人如今不必歎氣,更應打起精神,帶領有志之士奮戰到底,讓皇上打消顧慮,徹底滌蕩塵垢,還我大宋朗朗青天。」

    杜范歎道:「程姑娘果然巾幗不讓鬚眉,好見識!杜某慚愧,周兄弟,你好福氣。」周志重看著程英那閃著智慧的雙眸,心中柔情無限:這樣的好女子,竟為我所有,我周志重何德何能,讓上天如此青睞?四目相接,程英紅雲上頰,嬌羞無限。

    飯後周程二人又甜甜蜜蜜的說了會話,方才各自回房安歇。杜府範圍不大,郭芙便與程英同榻而眠。周志重回到自己房中,心中兀自想起適才程英宜喜宜嗔的俏臉,過得許久方才入定。

    先天功跨過第三層這個坎,可以說險難之處已過,剩下便是火候的加深、功力的日積月累,這些都是需要歲月的沉積,絕非一蹴而就的,當年王重陽在華山之巔贏得天下第一時,也只是過了第三層,第四層尚未完全練成。後來他臨終前以一陽指擊破歐陽峰蛤蟆功,靈光一閃間悟透了第四層,先天功五層以上皆重道法悟性,終王重陽一生終未能練成第五層,這也是這位開創神功的祖師畢生的遺憾,當日丘處機說王重陽先天功大成卻是高看了。

    第四層的境界講究「三田既濟」,道家常道人有三丹田,練武之人常說的丹田是指「下丹田」。所謂「腦為髓海,上丹田;心為絳火,中丹田;臍下三寸為下丹田。下丹田,藏精之府也;中丹田,藏氣之府也;上丹田,藏神之府也」,練氣講究「精氣神」合一,方能窺得無上大道。

    周志重盤膝而坐,內視丹田,功行周天,內腑中白氣瀰漫,真氣自下丹田上行至中丹田「膻中穴」,內力流動間,杜府內纖毫必現,杜范在房中讀書聲、聾啞頭陀在房中打坐吞吐罡氣聲、甚至兩個僕人在柴房中說話都一一入耳,周志重心中欣喜,自己百尺竿頭又進了一步。

    驀地心底警兆突現,周志重揚手輕推,對面壁上窗戶無風自開,周志重已是越窗而出,見東北角上人影晃動,周志重不假思索,卻是搶上西側。西側乃是杜范的書房,周志重經驗豐富,不中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首要便是護住杜范。

    掌按木門,內力伸縮間,已將門閂震落,周志重閃身進屋,杜范放下書卷,訝然道:「志重,怎麼了?」周志重道:「大人且坐,今日來了高手。」屋門響動,程郭二人推門而入,道:「出了甚麼事?」

    卻聽得屋外有人大笑道:「周居士好耳目,小僧今日登門拜訪,還望恕我魯莽。」周志重低聲道:「英妹、郭姑娘,你們護著杜大人,待我出去迎敵。」言畢推門而出。

    匹練似的月光直射而下,薩班白衣似雪,足下不丁不八,站立在院中,面帶微笑,寶相流逸中卻帶著一絲詭異。周志重心知這和尚詭計甚多,不願多語,踏上數步道:「出手罷。」左手一搭右腕,躬身前推,卻是一招「開門緝盜」。此招卻是諷刺薩班上門做賊,薩班卻也未料到周志重二話不說上來便打,忙還了招「橫雲斷峰」架開。

    二人便在這院中惡鬥,招發如風,勁力到處,飛砂走石,院子裡杜范親手種的菜地卻被毀了一塊。周志重適才功行百脈,精神漸長,此刻一招一式中均灌注了先天功勁,愈鬥愈是暢快,不由仰天長嘯。

    薩班心中卻是焦急,前些日子史嵩之一直未曾請動他來刺杜范,一是他自重身份,不屑出手,二卻是要脅迫史嵩之一齊出手陷害郭靖,搬掉這個蒙古人南下的攔路石。只是史嵩之也不是省油的燈,這郭靖一去,南宋基石不保,他的榮華富貴也成了泡影,自然不願。只是月餘來手下大多失手,官場上杜范步步進逼,無奈下只有同意薩班要求,今日事雖不成,薩班卻要出手履約。

    杜府地處衙門聚集區,適才周志重長嘯定已經驚動了巡街守衛,薩班情急下喝到:「還不出手?」一人笑道:「大和尚急什麼。」周志重後心一緊,一隻手掌悄無聲息的印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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