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見過自己要去送死的時候,還告訴人家是吉時。(小說~網看小說)
朱少羽身上寒了一寒,看來無痕這次對蕭允是真的死心了,而且死的很透很透。
「好,朕來只是想告訴你,其實你很像無痕……」
無痕竟一時怔愣住,蕭允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他。他的眸深得看不真切,那樣緊盯著她,裡面卻又像裝著一團火。
「蕭允,我在臨死前要告訴你四件事情,第一、我並沒有要像無痕的意思,無痕也好紫蘇也好明珠也罷,都只是一個代稱,你心裡想的是什麼,要的又是什麼,你自己比誰都清楚。」
朱少羽看到蕭允的手微微一僵。
「第二、你所謂的對無痕的寵愛,無痕要不起,你也不會給,即便是曾經想過要給一個人,那個人絕對不是無痕,這點自知之明無痕一直都有。」
「第三、你身邊的女人都是把你當做皇上來愛,但是無痕卻是把你當做丈夫來對待,就是這樣一份奢望一步一步害死了無痕。過了今天,她就死的徹徹底底,從今天以後,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做無痕的人了,不管她姓不姓蘇了,下輩子你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她下輩子已經許給了無憂。」
這句話說完,朱少羽瞥了一眼蕭允,心底暗暗叫不好,發現蕭允的眉間縈繞著全是憤怒的黑氣,眼睛也慢慢的開始變紅,這是入魔的徵兆,自從上次服用過無痕給的解藥,他身體裡的毒素清理的還算是徹底,至少是再也沒有入魔過。
「第四、紫蘇和肖雲再也回不去了,那個驚雁谷的地方,就像你所說的,你現在是皇上,你愛誰寵誰都輪不到我來管,只是為什麼,你可以為了一個貌似無傷的人來傷害我?為什麼,你在一個那麼假的無痕面前分不出我?」
以為這段時間,淚已經干了,曾經說過哀莫大於心死,現在算是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
蕭允凝著她濕潤的臉龐,似乎有瞬間的失神。
擒在她下頜的手指突然鬆了,他一用力將鎖著她的那把鎖生生的扯開,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人才是真正的無痕,他一掌將牢門劈飛,把她擁進懷裡。
很生氣很生氣,她竟然想著要下輩子去陪無憂,所以她一直在這裡堅持著卻沒有為自己辯白,知道行刑前一刻,她說出來也只是為了報復自己吧,讓自己難受。
「無痕……」
聽到蕭允再一次柔情的喊著她的名字,無痕身子一震。
一絲恐懼感從身體生出,不,無痕努力的要摀住自己的耳朵,他怎麼可以這樣叫她?這種殘忍過後的溫柔讓她害怕,這個男人,她不能再和他糾纏下去,她真的會死掉會瘋掉。
她必須做點什麼讓他憎恨自己,能讓自己痛快的走上刑場。
「別叫我無痕……」無痕怒道,竟然忘記了自己手上的鐐銬,猛的推開他:「這個名字你沒有資格叫,你不配得到無痕的愛,比起無憂對我做的那麼多,你做了什麼?」
蕭允被無痕一推,幾乎站立不穩,邁出去的步子卻倏然收回,他看著帶著鐐銬的無痕趾高氣昂的從自己身邊走過,走出了牢門,對著朱少羽點頭道:「是時辰了吧,我們走吧,皇上去不去,無痕都是要死的,我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別再等我知道害怕的時候再動手。」
朱少羽的腳似乎生了根,皺著眉頭看著蕭允,他們兩個人鬧彆扭,為什麼總是自己做夾心人?
「怎麼不走?知道我是真的無痕了,不捨得了?」無痕回眸一笑:「你不是一直懷疑我肚子裡孩子的身份麼?那麼現在我告訴你,這個孩子不是你的。」
最後一句話,徹底的擊潰了蕭允,他一揮手,藍色的火焰在地牢裡瘋狂的燃燒,無痕和蕭允之間隔著熊熊烈火,無痕笑道:「既然都昭告天下了,還是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殺了我吧。」
「好,如你所願!」蕭允再一揮手,藍色的火焰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他搶身走到無痕的面前,也沒有叫馬匹和轎子,逕直的往刑場的方向而去。
朱少羽自然是要跟上,他經過無痕的面前的時候,再次的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貌似他今天已經說過很多次的話:「娘娘,你這是何苦呢?」
要說這個孩子不是蕭允的,幾乎瞭解無痕的人都會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盛怒中的蕭允哪裡分辨的出來無痕這急切的求死的心。
「朱侍衛,你聽說過鳳凰涅槃的故事嗎?」無痕跟上朱少羽的步伐,淡淡的開口。
朱少羽挑了挑眉毛,沒有接話,他實在是沒有心情在這個時候還和無痕探討這個問題。
大雨依舊磅礡,守在勞外的侍衛,早就給蕭允和朱少羽遞來了遮擋的雨傘,蕭允沒有回頭,朱少羽卻將雨傘遞給了無痕,無痕冷冷看了朱少羽一眼,朱少羽遞過傘的手就這樣愣在了半空中,他沒見過這樣固執的女人,他心裡有些害怕這樣的女人,他只能給她讓道,靜靜的看著她拖著沉重的鐐銬,走在雨裡,大雨濺起來的大朵大朵透明的雨花,在她的周圍形成了霧,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無痕的鞋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腳底冰凍沁涼,像踩進了冰雪裡。
為了不傷到孩子,她將護體的真氣運到了腹部,雖然毒已經解了,但是鬱結於心的氣卻久久盤亙不能散去,心頭一抹血痰洶湧,上下不得,終於俯身摀住嘴猛地一陣咳嗽,暗紅順著指縫緩緩流下來。
因為她的咳嗽,走在前面的蕭允忽然停了下來,靜靜的轉過頭來看著無痕,眉毛一挑。:「朕以為你還可以再倔強一點。」
瞬間又是血落嘀嗒,無痕把唇咬出血,這次的血不是嘔出來,只是為了才死死抵了那痛不讓自己呻吟出來,那是自己最後的自尊。
天氣寒冷,她衣不蔽體,唇色青紫,肩背手臂起了疙瘩,身子微微顫抖著。
朱少羽看的都有些看不過去了,於是拿著眼睛再次看著蕭允,他不知道蕭允為什麼還笑得出來,他不知道原來竟然真的有怒笑這個說法。
怒之極便是冷笑。
無痕深深的吸了兩口氣,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內心,昂起滿臉是雨水的臉對上蕭允的眸子,也是燦爛一笑:「皇上,繼續走吧。」
視線模糊模糊中,分不清楚是淚還是雨水,她凝望著他,告訴自己再看一眼,自己就能徹底的忘記他的。
兩雙眼睛糾纏在一處,最後還是蕭允做了最後的讓步,轉過身去,一語未發繼續往前走,三個人以極為詭異的狀態往刑場上走去。
朱少羽的目光之下,想跟上來的侍衛都主動的停下了腳步。
走出了皇宮,已經有輔助監督斬首的官員已經等在那裡了,為蕭允准備了轎子,為無痕準備了囚車。
如果不愛,那怎麼你會這樣憎恨的要自己去死?
倘若還愛,你怎麼會相信自己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
蕭允看了一眼那轎子,久久不出聲,朱少羽卻認得,那是蕭允接無痕回宮時坐過的轎子,現在出現在這裡,似乎在嘲笑著些什麼。
蕭允不吭聲,其他的官員和侍衛都低著頭,不敢出聲。
「給朕一匹馬!」蕭允好半天才收回落在轎子上的目光,對那官員道。
官員鬆了口氣一般,揮揮手示意手下立刻去找匹馬來。
蕭允一個漂亮的翻身,上了馬。
朱少羽也跟著,準備上蕭允身後的另外一匹馬。
「朱侍衛請慢。」無痕緩緩的開口。
朱少羽回過頭來,聲音裡透著些暗啞:「娘娘有什麼吩咐?」
「能不能幫我去取件衣服?在行雲殿裡一個鑲著白玉的盒子裡的。」無痕昂著頭看著朱少羽,朱少羽扭頭看著蕭允。
朱少羽是皇上的侍衛,與其說無痕這是在求朱少羽,更不如說無痕是在和蕭允說話。
蕭允愣了一愣,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無痕還會掛記著什麼衣服,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檔會,點了點頭。
朱少羽立刻轉身返回宮殿裡去幫無痕取那件衣服。
「你不是很急切的要死嗎?現在又要耍什麼花樣?」蕭允用輕極的聲音問無痕,明明是憎惡的字眼,用的卻是極為平淡的口氣,似乎只是在問一個普通人,要不要吃飯一般。
「不是。」無痕搖搖頭。她閉上了眼睛,走向了那個監斬官員為自己準備的囚車。
一個衙役幫無痕打開門,然後落上沉重的鐵鎖,只露出一個被雨打濕了的狼狽的腦袋。
無痕閉上眼睛,似乎還在享受那雨水的肆虐。
沒過多久,朱少羽就拿著那個盒子來了,他先捧著盒子到蕭允的面前,想要蕭允過目,蕭允卻連盒子蓋都沒有打開,只是揮了一揮手,示意他可以直接將衣服遞給無痕。
無痕掀開那個盒子,裡面是一套血紅色的嫁衣,領口還綴著一對比目魚的白玉珮,那是無憂送給自己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