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惱怒無垢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現在想來自己倒是要謝謝他,要是沒有他最為後面的推手,自己怕是永遠也猜不到自己在蕭允心目中的地位,於是巧笑嫣然,指著那個假『無痕』道:「我們之中必然有一個是真的,一個是假的,你既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瞭解蘇無痕,那麼就來猜猜,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小說~網看小說)」
「朕為什麼要和你玩這個花樣?」蕭允冷冷的出聲,聲音在大殿裡盤桓,這個時候聽到蕭允話得桑貴妃忽然大笑了起來,張開的嘴裡滿是鮮血,看上去猙獰無比。
無痕自然是知道她在笑什麼,心裡亂的像一團麻,但是話開了口卻收不回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蕭允的判斷,不論是怎麼一樣的結果。
「你就是假的。」蕭允眉毛都沒有抬一抬,冷笑道:「不要以為你們做的多麼天衣無縫,其實你和無垢進來的那一瞬間,朕就知道你是假的了,因為真的無痕是絕對不會和無垢在一起的。」
無痕聽到蕭允的這個解釋不知道是要笑還是要哭,一向聰明的他怎麼變得這麼草率了?
她還沒來得及辯解,就對上假「無痕」挑釁的眼神。
無痕聳聳肩膀,無所謂的道:「既然你不相信我是真的餓,那就算了,我走了啊……」
「你以為朕的宮殿是隨便讓你來,讓你走的嗎?」蕭允的聲音裡沒有一點的情緒,大手一揮,朱少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你將她帶下去,扔到地牢裡去。」
朱少羽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無痕」有些驚訝,他看了一會然後問蕭允道:「皇上,您是指將誰帶下去?」
其實在朱少羽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無痕」的時候,就基本上確定了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如果是真的無痕看到假的無痕要被帶到地牢的時候,一定不會露出那麼洋洋得意的眼神,特別是對方還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
雖然無痕不是什麼大善人,但是將心比心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所以他才多此一問,結果蕭允卻毫不猶豫的指著真無痕讓朱少羽給帶下去:「竟然敢冒充皇后,嚴刑拷打,要是三天之後不招出主謀,立刻腰斬。」
三日後就是農曆九月初九,太上皇的四十五歲生辰。因為太上皇身體一直不好,所以皇帝蕭允昭告天下要大事慶祝,儘管這一天可以大赦,許多刑犯都被釋放,但是有一個人卻不能例外。
這個人就是蘇無痕,一個假的蘇無痕。
三天的嚴刑拷打,無痕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呆呆的看著黝黑的泛著青苔的地磚。
一向都沒有喝酒的宋岳霖沽了點酒,沒有打傘,在瓢潑的大雨裡一腳淺一腳深的走著,這一次他沒能帶無痕出來,他和蕭允大吵一架,告訴他那個在大牢裡的無痕才是真正的無痕,但是蕭允卻不相信,他沒有辦法,只能跑到北冥國去求助。
誰知道風華因為身體不好,北國寒冷,被子弗帶著去了南海,無憂又已經是星熾墨盒裡的幽魂,沒有人能幫助無痕,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渾身無力。
街心,張貼著處斬的皇榜在雨裡翻飛。
無痕馬上就要被處以腰斬,懷著蕭允的孩子,他卻沒有能力為無痕做任何一件事情。
今天儘管下著大雨,但是很多人都等在刑場準備觀看,聽說這個女子和當今的皇后長得一模一樣,而且身懷六甲,竟然要行刺皇上。
腰斬,對女人很少用的刑罰。很殘忍。
因為受刑的人往往不會一刀斃命,要嘗盡慘烈的痛苦才會氣結而死。
朱少羽剛剛和宋岳霖喝完酒分開,他走進地牢,只見那地牢裡的油燈昏暗,把幾個衙役的身影拉得極長極長。
當中的一個人斜挑了挑眉毛,看到朱少羽來了,打了個千兒道:「是朱侍衛來了。」
朱少羽點點頭,看了看放在無痕牢面前的那碗飯菜,一點都沒有動,他皺了皺眉頭對那些人揮了一揮手:「你們先下去吧,待會有事我再叫你們。」
那些衙役守著個絲毫都沒有油水可撈的女子,心裡本來就不痛快,更何況今天就要被腰斬了,估計也沒有人來看,既然侍衛大人要給他們放假,他們何樂而不為呢?
「你這是何苦呢?」朱少羽看著無痕手腕上斑駁的血跡,儘管他買通了其他拷問的人,但是蕭允有時候難免要親自來看看,無痕又倔強著不願意屈服,所以手上沒有幾塊皮膚是正常的。
朱少羽歎了口氣:「你隨便說個誰,說不定皇上也能放你一馬。」
無痕抬了抬眉毛,看著朱少羽:「我是為了心死。」
淡淡的聲音傳出來,沒有一絲的嬌柔或者委屈。這個聲音,在寒冷深秋雨天,突然讓朱少羽感覺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有一點點悲涼一點點心酸。
雨霧,被風捲了幾縷進來,牢房裡唯一的窗戶紙被吹得辟里啪啦作響,更加加深了這衰意。
「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肚子裡的孩子著想啊。」朱少羽端起那碗飯菜,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經冰涼了。
「他想要我死,今天的我已經不像是六年前的我了。」無痕手上腳上都帶著鐐銬,一行一動帶動了鐐銬一陣丁丁噹噹作響。
六年前,為了給萬盼盼和萬穆一個交代,蕭允側妃卿妃被處斬,六年前,歷史又重蹈覆轍。
朱少羽聽了無痕的話心裡更加鬱結,蕭允和無痕兩個人要說是沒有緣,偏偏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還糾結在一起,要說是有緣,為什麼一直都不能好好相處?
「宋先生去了一趟北冥國,但是……」朱少羽沒有繼續往下說。
無痕無謂的擺擺手:「不要因為我再牽扯到其他的人了,我現在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我死不了。」
朱少羽不懷疑無痕的能力,但是她的對手現在畢竟是蕭允,在他的眼皮子下面要耍什麼花樣,不過是讓她的生命更短一點。
「我昨天已經和哥哥聯繫上了,為了不連累大家,我會準時到達刑場,就在蕭允的面前消失。」無痕伸手攏了攏頭髮:「這次我是真的要和大家告別了,朱少羽今天也許是你見到我最後一面,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
朱少羽深深的吸了口氣:「娘娘,有什麼事情您請說。」儘管無痕自信滿滿的,但是朱少羽也知道蕭允的手段,不管怎麼樣此次無痕都是九死一生。
「小珍的事情,不要怪我。」無痕依舊記得八年前的事情,這是她一直都沒有放下的心思。
朱少羽撇撇嘴,眼圈有些紅了:「娘娘,屬下一直都沒有怪過您和皇上,難得您一直牽掛著。」
無痕點點頭:「小珍走到今天這一步,說到底都是我害的,有機會你告訴她,我不恨她,讓她也不要再恨我了。人生這麼短,恨來恨去的一下子就過了。」
朱少羽的眼圈更紅了,這一輩子他什麼事情都見過,但是面對這樣子的無痕卻止不住的辛酸,是在忍不住開口道:「娘娘,有件事情,我要給你說,其實、其實小珍和皇上什麼都沒有,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是我的。」
無痕愣了一愣,忽然笑了:「這皇上知道嗎?」
朱少羽點點頭。
無痕也知道,朱少羽對蕭允的忠心是磐石不可轉的,要是沒有蕭允的默許和推動,朱少羽是絕對做不出對皇帝的妃子有什麼不軌的事情來的。
「好,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曾經我對小珍信誓旦旦的說,會為你們保媒,可是如今你也見了,我是有心而無力,希望你能諒解。」
朱少羽不自覺地點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衙役進來了,低聲的道:「朱侍衛,皇帝已經下命令親自來提犯人。」
朱少羽點點頭。
「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雙繡著盤龍的靴子到了無痕的面前,無痕閉上了眼睛斜斜的靠著牆壁,一句話都沒有說,她覺得和現在的他,說一個字都是浪費時間。
風有些大,那窗戶上的紙被吹捲起了很多,垂在靴子邊得黃色的袍子,緞紋紋理圈圈蕩蕩,像誰吹皺了一池湖水。
「今天雨這麼大,皇上還要去嗎?」一室的寂靜被無痕開口打破。
「去,怎麼不去?」蕭允走到無痕的面前,伸手隔著牢房的欄杆,捏住無痕的下巴:「你難道就沒有一句辯白,沒有一句求饒?」
這樣子的女人,太像了倔強的無痕。
蕭允有些徘徊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無痕。
「沒必要,皇上那麼英明神武,怎麼會因為犯人的求饒而改變已經做下來的決定?」無痕挑了挑嘴角,「皇上多說無益,我們還是走吧,別誤了吉時。」
從來沒見過自己要去送死的時候,還告訴人家是吉時。
朱少羽身上寒了一寒,看來無痕這次對蕭允是真的死心了,而且死的很透很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