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朋友的新書——橫戈,書號:932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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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時,設有東、南、西、北四京,它們分別是東京開封府(也稱汴京),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西京洛陽,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東北)。這四京雖是以東南西北命名,可它們的地理位置卻並不是嚴格按照這種方位。汴京西有西京洛陽,北有北京大名府,東南有南京應天府,這使得它們的位置,像是以汴京為中心撐開的三角架。
趙葵的「守河據關,收復三京」的計劃,實際上便是守黃河,據潼關,收復東、西、南三京。北京在河北離戰線太遠,此時還不敢有此幻想。不可否認趙葵的這個計劃確是一個可行的計劃,它實際上便是將南宋在北面的防線往北推進了幾十里,構成了一個自西往東分別是潼關、洛陽、汴京、應天府這樣的一條彎曲的防線。但趙葵的計劃卻沒有考慮到蒙軍強大的破壞力,這三日汴京路上所見的情景,更讓我和王堅等人堅定了我原先的想法。
自從進入汴京地界後,我們便有如走進了石器時代的原始部落一般。雖然我已從王洪那裡得到了一些汴京的情況,但是親眼所見卻又有另一番感受。五月已是雙季稻收成的季節,可是在稻田里卻完全看不見水稻的影子,反而到處都是過膝高的野草。蒙軍的搶掠,使得這一帶的百姓根本就沒有餘糧種植。就算有些餘糧,面對著成千上萬的饑民,也沒有人敢將那價比黃金的稻種撒到田野裡。
空曠的原野裡杳無人跡,偶而有幾個挖野菜的「野人」,遠遠地望見我們,便像兔子一樣飛奔而去。一路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森森白骨,虻蠅歡快地在我們面前飛舞著,好像是在向我們展示它那令人噁心的綠色。
更讓我擔憂的是,原驍騎軍的軍士長期居住在繁華的臨安。此時見到了這番情景,竟已有了不適的表現,有些軍士見到了成堆的白骨便面色蒼白甚至衝到路旁嘔吐。這讓我明白了驍騎軍的軍士與新兵營的軍士是完全不一樣的。新兵營的軍士大多是奴隸出身,他們早已見慣了,甚至從小就是在那種血腥、暴力的環境下長大的。他們在做奴隸時,每時每刻生命都在受到威脅,所以才有可能在短期內將他們訓練成一隻悍不畏死的精兵。但是驍騎軍……看著士氣低落的驍騎軍,我暗暗心驚,這樣的軍隊又如何能上戰陣殺敵?
傍晚時分,久違的汴京展現在我的面前,汴京那殘破的城牆已不再有住日的輝煌,城牆上稀稀拉拉地站著一些如臨大敵的軍士,也顯不出任何的軍威。四處除了蟲鳴鳥叫便再無聲響,城外長滿了荒草,只有通往城門的幾條乾硬小道,才證明了還有人在此進出。
「統制大人。」
驍騎軍在汴京城外紮營的當天晚上,我便將王堅等召到了我的帳篷之中。張玨一進帳,便急著問道:「我們是要否要準備攻城?」
「不必。」我搖了搖頭說道:「我們只需小心防備蒙軍偷襲便可。」
聞言王堅與張玨等人都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他們顯然也看到了驍騎軍的樣子,雖說城內的守軍也不見得有多高的士氣,但他們個個都是久經戰火的老兵,何況還有一千餘名蒙軍。
聽到這句話最高興的還要屬吳欲剛,他也許還真有點當心我會第一拔便把他送上戰場,在聽我說不打算攻城後,立時便興奮地倒吸了幾口氣,只看得王堅與張玨兩人搖頭苦笑不已。
「鄭統制,您看……」張玨滿面憂色地說道。
「我明白。」我知道張玨要說的是士氣的問題,於是舉手制止道:「你們只需做一件事,便是等。」
「等趙置使的淮西兵嗎?」王堅奇道:「可是淮西兵尚未出發,就算此時出發,淮西兵也要先收復應天府才能到此,至少也需十日的時間。而我軍再這樣發展下去,過幾日恐怕便會出現逃兵,再過個十餘日,只怕已不能再戰了。」
「我軍要等是不錯。」我笑著搖了搖頭道:「只是等的卻不是淮西兵。」
「等的不是淮西兵?」三人聞言全都驚異地向我望來,張玨忙說道:「統制大人,若士氣下降而又不開戰,則士氣只會一日低過一日,只怕……」
「張統領莫急。」我嘿嘿一笑道:「這一路上所見,張統領應該知道城中必定缺糧吧。」
「大人。」張玨急道:「城中的降兵缺糧是必然的,但是蒙軍……」
說到這裡,張玨和王堅突然明白了我在等什麼,兩人均面露喜色地對望了一眼,只有吳欲剛一人還不知張玨為什麼突然不說了,茫然地望著張玨。
「張統領說的不錯。」我笑道:「蒙軍手中必然存有許多搶來的糧食,而蒙軍想必也沒那麼好心將手中的糧食分給他們一向看不起的降兵。若是在平時這也不會發生什麼事,畢竟那些降兵只要能活下去,他們便不會做亂。但現在有我大軍壓境……」
「哦……」聽到這裡吳欲剛終於明白了過來,他恍然大悟地叫道:「原來統制大人是在等著他們內訌,妙計,妙計。所謂上兵伐謀,統制大人此不戰而屈人之兵之策,實是讓屬下獲益菲淺。如此我們便可不費一兵一卒……」
「吳統領。」我眉頭微皺地說道:「待取下汴京再說不遲。」
「是,是……」吳欲剛忙對我拱手退到一邊,又想到此來能夠如此輕鬆便取下汴京立功,立時又喜上眉梢,在旁咧嘴直笑。
「據屬下所知……」王堅出列對我抱拳說道:「城中的降軍是由崔立所領,屬下在汴京之時便知此人是一個反覆無常小人,此人來投後,統制大人應小心應付才是。」
「嘿嘿。」聞言張玨輕笑幾聲道:「若他來投,統制大人便只管將他交給屬下便是,屬下保管將他變成老實木頭。」
「哈……」
眾人聞言都忍不住大笑出聲。
「屬下參見統制大人。」正當眾人閒聊之際,一位軍士見帳跪地報道:「屬下等捉住一名奸細,他自稱是來找統制大人的。」
哦,來得這麼快,聞言我不由與王堅等人相視而笑。
「小人楊頌見過大人。」不一會兒便有一位衣衫襤褸,面帶饑色的文士被帶進了帳篷,他對著我跪地說道:「小人奉李伯淵、李琦兩位統領之命前來請降。還望大人不念舊惡,我等必誓死效忠大宋。」
「哦,你不是崔立派來的?」聞言我不由奇道。
「大人有所不知。」楊頌聞言滿面憤恨地說道:「那崔立投降蒙人之時,為了博得蒙人的重用,竟殺死留守的完顏奴申與完顏習捏兩位統制,並將兩位王后、兩位宗王及五百餘名宗室帶至蒙古軍營。此後又仗著蒙人的勢力,騎在汴京的降兵與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好不快活,他又怎會想要降宋?」
「哦,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地說道:「如此甚好,那麼與李伯淵統領和李琦統領一同降宋的共有多少人?可有把握嗎?」
「大人放心。」楊頌對我一拱手道:「兩位統領所屬的軍士便有四千餘名,要對付的只有崔立這狗賊所屬的一千名軍士,和阿塔堆所屬的一千蒙軍。以二對一,又是攻其不備,必能成事,不過……」
「不過什麼?」看著楊頌欲言又止的樣子,我不由奇道。
楊頌想了想說道:「兩位統領要我轉告大人,要他們投降得依他們一個條件,否則寧死不降。」
「哼,好大的膽子。」立於身旁的王堅聞言立時火氣上湧,一個徑步上前便要動手。
「王堅……聽聽也不遲。」見此我連忙出聲阻止,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他們不降,則不知驍騎軍卻要死上多少人,於是我忙轉身對楊頌說道:「楊使請說。」
「大人,這個條件其實也簡單。」楊頌雙目緊盯著我,毫無懼色地說道:「兩位統領只是想以崔立祭拜哀宗。」
「這怎麼成?」吳欲剛在旁叫道:「你等既已降宋,便是大宋的臣民,又如何能夠祭拜哀宗?」
「既然如此。」楊頌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等便在汴京恭侯大人的刀槍了。」說完楊頌對我一拱手,轉身便走。
「且慢。」見此我忙起身阻止道。
「難道大人卻要留下小人不成。」楊頌頭也不回地說道:「小人賤命一條,來時便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大人若是不賺污了手,只管拿去便了。」
「好,是條好漢。」聞言我不由對楊頌這種氣概生出了敬佩之心,拱手說道:「不過楊兄卻是想錯了,鄭言只是想讓楊兄答應我一個條件,若楊兄同意,則此事可成。」
「大人……」身旁的張玨正想插話,卻被我舉手制止了。
「哦。」聞言楊頌情不自禁地轉過身來奇道:「我等若是降宋,則唯大人馬首是瞻,大人卻還有什麼事辦不成?」
「非也。」我笑了笑道:「我的條件其實也簡單,便是要兩位統領盡量多留活口,受傷的也不用急於殺死,請楊兄代為轉告兩位統領,若是答應這個條件,那麼一切便由兩位統領便宜行事。如何?」
「果然簡單。」楊頌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道:「如此大人便等我們的好消息,告辭。」
「不送……」
望著楊頌的背影,我的嘴角不由露出了幾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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