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爬起身來,將被強風扯亂的衣著稍加整理後,瑪德列先開口問道:「sam,我不是懷疑你推測的能力,只不過你是怎麼『猜』到這傢伙的名字啊?」
我笑了笑,瑪德列總是注意任何小細節,即使是在常人眼裡不起眼的舉動。
我誠實的回答道:「其實我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聰明,只不過我拿到了幾個侏儒朋友的日記。」
「日記?」就在瑪德列出疑惑的同時,我已經將小冊子遞給他了。
「這上面就是那些侏儒的日記,上面寫著……。」我解釋了幾句,但瑪德列舉手示意我停止,他似乎看的懂上面的文字。
當他看完之後,我才說道:「我原本以為這是普通的日記,只是為了告訴我他們遭遇的事情,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瑪德列點點頭,表示同意的說道:「嗯!沒錯,七月二十一號的日記就是我所遭遇的,這一天的日記還清楚的預測了『在清澈的河中清洗』,亦即我們掉落水中的事實,而且我相信這段『預言』的目的,只是要讓我們在事後驗證的。」
艾格妮絲插口道:「什麼意思?難道這本書不是謎題的指引,而是一本預言之書嗎?」
瑪德列深思的回答:「我相信是這樣子的,如果不是預言之書,根本不可能預測我們會遇到『拿書的人』,進而瞭解書中的內容。」
尤莉雅有些不同意的表是意見道:「真正的語言根本不會讓人猜透,都是在事後才知道預言中的內容,其實有驚人的準確度,但是sam明明從預言中得知了書的名字,我認為這只是本指引的書而以。」尤莉雅有占卜的能力,因此對這方面的事情頗有見解。
瑪德列搖頭說道:「不!我們所猜透的一切,也許都在預言之中,我相信sam所拿到的副本只是指引他找到這本『日記』的地圖而以,也就是說這本『日記』預測到了sam會拿到指引的副本,也預了我們彼此會相遇來解開這個暗示,這本『日記』上寫的事情一定更驚人。」
尤莉雅仍然不同意的說道:「這一切或許只是巧合,你看,縱使我們沒有遇到你們,sam也有可能從小冊子中找出它的名字。」
瑪德列似乎還想爭執,我趕緊說道:「其實這有什麼關係,總之我們繼續向前走下去,總會知道答案的。」
艾格妮絲忽然說道:「我認為這也許十分重要,這本書變成化石的時間,只有神才會曉得,因此裡面一定有些文字,是不願意讓沒有緣份的人閱讀的。」
瑪德列大感知音的說道:「這正是我想要說的!書一變成了石頭,縱然力量在大也無法竊讀內部的資料,頂多是將石書砸碎而以。」
丹吉爾眼見尤莉雅落單,幫腔道:「如此說來也極為不可能,為什麼沒有人惱羞成怒的把它毀了。」
眼見雙方仍十分有意願繼續話題,我不得不調停道:「朋友們!夥伴!我們是來進行任務,而不是來討論哲理的,大不了看看書的內容不就好了。」
雙方人馬相對望了一眼,眼光忽然都聚集到了拿著「日記」的我身上,我忽然一陣渾身不自在,似乎搖身變成了雙方的仲裁,兩邊都是朋友,得罪那一邊都不好。
我尷尬的一笑,硬著頭皮翻開了書的第一頁,上面居然寫了五個個斗大的黑字:「你好嗎?主人。」
我嚇了一大跳,原先我早有看不懂上面寫的竟然是最通俗的話。
我忙捧著給大家看,一面說道:「你們看,這上面竟然是寫大陸通用語。」
眾人也都是一陣好奇,貼近書本看去,但眾人卻露出十分怪異的表情。
瑪德列先開口問道:「你還好吧?sam,這上面的文字,連侏儒語言都不是,因為我懂得侏儒語言。」
尤莉雅也說道:「是啊!這上面彎彎曲曲的,我雖然看不懂字,但是不是字我總還曉得,我說這是鬼畫符,不信你問我哥。」
我望向丹吉爾,他說道:「我相信這上面的是古老的魔法文字,我也偵測到了微弱的魔法能源,我的猜測是,這本書只希望你看的懂它。」
尤莉雅聽得懵懵懂懂,問道:「什麼?」
丹吉爾說道:「早些年在我被變成歐格之前,我曾經在著名的魔法學校中遇見了一位侏儒的教授,侏儒生性有極高的好奇心,這讓他們十分熱愛探索未知的事物,卻也讓他們看不清楚危險。」
瑪德列不耐煩他的長篇大論,提醒道:「請你說重點,我們沒有太多時間。」
丹吉爾說道:「噢!重點,是了,他曾經跟我說過,他們的祖先曾經有一本魔法書,這本書的知識和智慧,可以貫穿古今未來,這對侏儒來說是又愛又討厭的寶物。」
「又愛又討厭?」艾格妮絲問到。
丹吉爾回道:「是的,侏儒們喜歡探索,所以他們會為了書本的能力著迷,進而探索書本裡面的內容,但是又會因為得知了內容,而得知了所有的事情,以致對所有事情失去了興趣,對侏儒來說,掀開寶箱,從寶箱蓋子的陰影以及細縫間看到未知的寶物,是他們最大的樂趣,若失去了這種求知的動力,他們將生不如死。」
瑪德列又說道:「丹吉爾,你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解釋這跟sam看不看的懂,到底有什麼關係?」
丹吉爾說道:「我相信這本書擁有自己的意志,書上所出現的字體,一定是書本製造時代的文字,誰也看不懂,但是書本會經過它跟sam之間的聯繫,直接對sam造成影響,讓sam瞭解書中的內容。」
我說道:「嗯!說了這麼多,我現在只有一件事情不懂,如果這本書的內容已經如此之多,而有如你們所說的它能夠預言一切,應該在拿到『日記』之後小冊子就失去用途了,可是為什麼小冊子上還有三天的事情尚未生呢?」
「這……。」丹吉爾只說了一個字便住口了,其他人也都沉默於思慮中,沒有人回答我提出的問題。
繼續話題似乎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繼續前進是唯一剩下的選擇了,我帶著這本奇怪的書,繼續前進,書似乎還繼續的跟我交談,它的話十分多,一下子就寫滿了一頁,我連忙翻到下一頁,大致上的內容,就好像先前的抱怨一樣,口氣也一模一樣,懇求著我跟它交談。
我想這大概是那些好奇心強的侏儒,所創造出來的寶物吧,在我能夠跟它交談之前,我必須如同書上寫的一樣,先找到一枝合適的筆,才能夠在它頁身上書寫。
隊伍仍由瑪德列帶領,我們繼續向前方的一個洞口走去,裡面有許多分歧的道路,我們不願意在分散力量,所以並沒有分開探索,越往裡面走去,四周的石磚牆壁上,就刻繪著更多的花紋,這些花紋好像是一些故事圖形,又好像是敘述的文字,但我們並沒有時間多做逗留,因為蠟燭已經燒到第六根,時間已經過了一半了。
忽然一個轉角過來,艾格妮絲嗅了一下,奇道:「咦!好像是契斯曼的香粉味。」
我也聞到了味道,說道:「嗯!在左邊的路上,香味很強烈,應該是本人。」
瑪德列露出奇怪的神態,說道:「你們這些怪人,怎麼專聞香粉味?」
我們跟著香味前進,地上已經可以看到些許著落的藍色粉末,粉末亂灑一地,並不像是刻意留下來做記號的痕跡。
瑪德列忽然出警訊道:「小心!有血腥味。」
我開玩笑的還了他一句:「你這個怪人,怎麼專門聞血腥味?」
他笑了一笑,但神經仍然緊繃著,完全沒有半點鬆懈,因為血腥味代表了戰鬥,我們也有可能遭遇戰鬥。
前面的地上果然出現了血跡,而且是非常新鮮的血跡,濕瘩瘩的兀自未干,這些血漬噴灑在四周的牆壁上,甚至濺上那不怎麼高的天花板上,還有一些碎裂模糊的肉塊,而且持續了好一段路,在黑暗的地底中看來格外驚心動魄。
這些血跡意味著激勵戰鬥的生,甘伽帝忽然叫道:「哎呀!真的是契斯曼,他到底遇到了什麼?」
瑪德列依照四周的情形,分析道:「你說的是這種投擲掌斧嗎?看這些掌斧飛射的方向十分雜亂,敵人的移動力一定很強,而且數量也不只一個,在這麼狹窄的地方,如果數量不只一個,體積也就不會很大。」
尤莉雅問道:「蝙蝠嗎?我聽說蝙蝠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
瑪德列搖頭道:「不會是的,蝙蝠不會把吃進嘴的東西吐出來,而且蝙蝠會在地上留下大量的排泄物,但這裡的地板卻異常的乾淨,彷彿有人打掃過一般。」
他這句話一出,眾人心頭上都多了一點疙瘩,因為這表示這個地下城中住著有智慧的生物,而且看來十分不喜歡外來者的打擾。
甘伽帝打破沉默道:「不管怎麼樣,快點找到契斯曼要緊,天曉得它也許仍在奮戰中呢!」
艾格妮絲似乎也很關心自己的族人,瑪德列為了討好艾格妮絲,當然義不容辭,眾人飛快的追尋著血跡前進,到最後的那一段血跡,似乎已經不在飛濺四方,只是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好像有人將滿是污血的身體,拖出一條血道來。
這條血痕一直通過一扇鐵門,我原本想要先檢查鐵門,但心急的甘伽帝已經將門撞開來,門的另一端是一個懸崖邊的平台,血痕繼續向前,到達前方平台的中心,當然在中心的還有血跡的製造者,那具身體。
我們已經可以想像,在那黑暗中的身體是屬於哪一朵靈魂的了,艾格妮絲嗚咽的掩住雙唇,試著不讓自己的悲慼宣洩出來,甘伽帝眼眶也是紅,緊咬著下唇,眼睛中同時充滿了淚水和憤怒的烈火。
甘伽帝踏了出去,瑪德列一驚,忙上前阻止道:「小心!這看起來像是個陷阱。」
甘伽帝已經失去了理智,吼道:「讓開!我知道是陷阱,我就是想要看看是誰布下這個陷阱的。」
艾格妮絲畢竟有女孩子理智,說道:「甘伽帝,你先靜下來,想要奪回失物的獵鷹,先必須懂得保存羽翼。」
瑪德列說道:「還是讓我先過去吧。」
艾格妮絲說道:「不好,這和甘伽帝去不是一樣。」
瑪德列說道:「哼!別把我跟小孩子相提並論,我能夠製造出幻覺,不論兇手躲在哪裡,都不可能掌握我的正確位置。」
我也有點不放心的說道:「阿列,我總覺得這些『兇手』沒有這麼簡單,我們還是請丹吉爾用魔法把契斯曼運送回來吧。」
瑪德列揚起一絲驕傲的微笑,說道:「你什麼時候對我這麼不信任了?以前無論什麼情況,你都不曾多說一句話的,或者是你變膽小了?」
我一聽,昂然道:「若真的要去,我也一起跟去,兩個人也比較有照應。」
瑪德列點頭道:「也好,就好像老日子一樣,總是依賴在我身邊的小弟弟。」
我們肩並肩的走出,瑪德列運起能力,雙手的膚色瞬間有轉為慘白,我們身體的周圍開始浮現出一些微芒,像是黏在身體上的小光點一般,慢慢的變化成許多花朵,四周的景致像是被光點感染一般,一點一滴的被覆蓋住,整個地方轉變成一座花園,中央有個銅像和小噴泉,四周圍滿了花圃,似乎就能聞到花的香味,還有幾根米黃底色纏繞著花籐的石柱,圍繞著花園的四周。
而在我們眼前的,赫然就是我們兩個人,這是瑪德列以幻覺製造出來的假像,我們繼續的緩步向前,身體融合在花園的背景中,根本連自己都看不見自己的下半身,只有眼前的兩個假象,隨著我們的動作行動。
雖然我隱身了,但是仍然小心的注意四周的變化,因為直覺總是告訴我,這些潛藏著的敵人,不會這麼簡單,忽然一陣「咻颼」聲,從我們身後迅的掠過。
我回頭一看,什麼也沒有,聲音又快的從身邊響起,我轉動身體,追尋著聲音的方向,但這個聲音移動的度實在快的難以想像,完全無法捕捉他的動作。
我雖然沒有辦法看到真的瑪德列,但我知道他也已經感覺到了這些不之客,聲音繼續從我們身畔飛過,彷彿是在戲弄獵物。
這種感覺,就像是有個幽魂在你身邊吹氣一樣,看不見,卻能感受到那股陰森的氣息,這一瞬間我感覺到了危險,不暇細想,隨著拔起短劍、匕的身勢,身體凌空轉起,我也不知道躲過了什麼,只感覺到原本立足之地,呼嘯過了兩陣黑風。
「啊!」
在我慶幸的同時,旁邊出了一聲痛楚呼叫,我知道那是瑪德列的聲音,浮在半空中的景色,裂開了兩塊鮮紅的長痕,鮮血如注湧出。
幻覺隨著精神力的渙散也有所晃動,我再次的在黑暗中嘗試著捕抓敵人的蹤影,敵人似乎潛伏在四周,不知道何時會朝那個方向撲來。
我看著瑪德列的傷口,忽然好像有些頓悟,但是緊張的情緒,令那想法瞬間被恐懼掩蓋,我只是緊握著雙手的武器,前胸後背都施展了一個「靈體掌心」,防衛住脆弱的地方。
在門旁的同伴當然也很緊張,瞪大了雙眼,嘗試在黑暗中多納入一點光線,找尋敵人的行蹤。
丹吉爾叫道:「瑪德列,把幻術解開吧!這樣我才能在你們身旁附加魔法。」
瑪德列降下了幻覺,丹吉爾則是像我們推來兩塊火雲,火雲擊打在身上,立刻變成一道紅色的光膜,這樣至少在受攻擊時,會有少許的保障,火焰形成的護膜,也能給予未知的敵人一點創傷。
瑪德列說道:「sam,快點想一想侏儒們的日記,應該有一些東西的。」
他的話提醒了我,我剛剛想到的事情好像正是這個,但是我卻回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只好再重新思考一次,我是在看見瑪德列的傷口後想起的,一定和傷口有關,那個傷口好像是一種動物的撕咬造成,而且是很快的咬過,才會留下一不份被撕裂的痕跡。
「快」、「咬傷」,這些東西到底代表著什麼意義?
我們所經過的事情,已經進行完了第二天的日記……?不對,第二天日記的後半段,對了!
後半段正好寫著「我們剛好足夠那些傢伙一口的份量,他們會迅捷無比的把我吞下。」
原本我以為他們是在指寶物的主人─龍,但是現在看起來,又好像是在警示我們這種未知的生物,雖然說能一口將人吞下是誇張了一點,但是飛快的度卻是沒有錯的。
但是知道了敵人的面貌,要怎麼對付他們呢?
第二天的日記最後面還提到了「我實在不太願意留下來參加他們盲目的晚餐。」,還有隔天一大早的早餐情形說道:「昨天留下來的今天的早餐吃過了,是炒熟一面的荷包蛋,加上雨水般石頭做的起司火腿麵包,還有剛沖泡好的一杯熱可可。」
難道說…………!!
我懂了,我連忙叫道:「光!我們需要強烈的光線。」
丹吉爾聽見了,立刻反應,念起了光球咒文,手中拋出一顆泛著耀眼白光的球形物體,直升到高空中,照亮了四周的石壁。
瞬間四周被「嘰嘰」的尖銳聲音環繞,這些聲音自每一個黑暗的角落,而且不同的快移動著,這就是第一道早餐「荷包蛋」,炒熟一面的荷包蛋的通用語就是「太陽面朝上」。
接下來為了準備第二道菜,我拿起「龍之憤怒」的卷軸,向上方呼喚出魔法的能力,爆裂迅的向上端的石壁催動,炸裂出許多的落石,像是巨大的雨點般紛紛墜落下來。
這就是第二道早餐「雨水般的石頭麵包」。
果然四周的黑影在落石間四處閃避,落石的重量和度,帶動了四周的空氣向下激流,這些生物似乎身體極輕,才能如夜裡的黑風般快移動,但是卻也十分容易遭到環境中氣流的影響。
一些無法閃避的生物,被連續墜落的石頭壓住了,我看見他們了,他們只不過是一張嘴巴,說明白一點應該只有兩片黝黑嘴唇般的利齒,這也說明了為何一路都會有肉塊,因為他們根本不曾將獵物入腹。
艾格妮絲也看到了這些生物,驚訝的說道:「啊!這些……應該是是傳說中的故事——『阿巴西』的飢餓。」
她的音帶著本族的語調,但我知道她所說的「阿巴西」是通語中的「深淵」,這種生物的名字居然是叫做「深淵」,乍看之下似乎沒有半點意思,但是仔細的想一想,一張沒有胃部的嘴,就是一張永遠都吃不飽的嘴,無盡的飢渴,就是一種慾望的「深淵」。
我說道:「是時候上最後一道菜了。」
我們收集了四周的泥沙,混合羊皮袋的水,瑪德烈則用斧頭在巨石上砸出了個凹槽,將泥巴放在裡面燒滾,在將一隻隻落在地上的阿巴西都到滾燙的泥巴中。
這就是早餐後的飲料——熱可可,就看到阿巴西嘗試著從熱泥中掙扎出來,若是普通的滾水,或許會被阿巴西脫逃,但是身體輕盈的阿巴西,在泥巴中根本使不上什麼力氣,就這樣活活被煮熟在裡面。
事情總算到此告一段落了,我們看看契斯曼,卻早已死去多時,甘伽帝和艾格妮絲帶著悲傷的心情,將夥伴放入土中,他們並不打算將契斯曼的身體帶出去,因為沙漠中的人認為,命運會為他們選擇躺下來的地方,所以當他們生命將要終止的前一刻,他們會舉步朝著無盡沙漠的另一端走去,因此他們相信命運尋找到的終點,而命運也替契斯曼找到了安息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