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正文 第六卷:歌盡浮生 一一四:自古美人如名將
    「金公子」出了宮門行在長安城熱鬧的街市上劉初美麗的臉卻漸漸沉下來金日單在她身後看著只覺淡淡驚心明明只是個深閨中不解世事的萬金小姐這一刻看上去卻似和身邊喧囂街市格格不入。

    「剛才我要進去的時候」劉初回過頭看著他目光有著淡淡的銳利「公子正在和哥哥說什麼呢?」

    金日單一怔轉瞬笑道「也沒什麼只是太子殿下說近年了……」

    「金日單」劉初把玩著衣帶沒有看他語氣卻漸有些肅殺「我若是什麼都沒有聽到又怎麼會如此問你?」

    因此才把他喚出來麼?

    金日單這樣思忖著亦作正色「小姐既然知道我也就不瞞了。太子殿下歸來途中曾受人襲擊雖然不曾受傷刺客卻都自盡了。我們在猜此事究竟何人所為?」

    「哦?」劉初握緊了手面上卻淡淡問道「你們怎麼說?」

    「太子殿下說殺了他能得到好處的無外是各位皇子身後所代表的勢力。」

    「是我的哪位弟弟呢?」

    「天下皆知陳衛勢不兩立太子殿下遇刺天下人都會猜是齊王殿下。太子殿下卻說劉據的嫌疑反而不大因為今生他是無緣問鼎帝座了。而若是再行差踏錯半步衛氏餘黨盡要陪他煙消雲散。劉據性溫善不會輕易犯險。」

    「那麼」劉初偏了頭想了想道「哥哥覺得是皇四子之母。李婕妤了?」

    「公主殿下冰雪聰明。」

    衛皇后倒台後陳家一時勢大雖少涉政局。帝都聲威之盛卻達到頂峰。劉徹雖然珍寵阿嬌。卻容不得這樣的局面於是提拔了李芷家人雖不能捧出另一個聲勢顯赫的衛家卻可稍稍和陳家分庭抗禮。

    因此李芷要為自己拼一把了麼?

    劉初笑容一冷。道「想通過斗倒哥哥來鬥垮娘親麼?我倒要看看耍心機這種事又有誰不會呢?」

    「公主」梁威輕聲喚道語調恭敬「天色已經不早了公主也問到想知道的事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那怎麼成?」劉初想的快心思拋開地快。轉眼笑容又轉為一片明媚瞇了瞇眼睛向金日單勾勾手指。問道「金公子。那日同使團一同回來的女子。是住在我小舅舅家是麼?」

    金日單從未與這麼年少的女孩子打過交道。歎為觀止這位千人寵萬人愛地小公主思維轉換的度皇宮裡長大地皇子他在心裡冷哼道哪一個又是省油的燈呢?只是女兒家不涉及太多的利益會簡單很多。先衛皇后膝下的三個女兒陽石公主便因為一時義憤間接牽連衛家傾頹。而這位從回宮後據說一直盛寵不衰風頭除了她的娘親如今玉堂殿地陳娘娘無人能及的悅寧公主卻似乎是個例外不過能為昔冠軍侯霍去病與如今博望殿的年少的太子殿下同時珍視的女子自然是有其過人之處吧。

    能夠培養出這樣一對出色兒女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女子呢?對那日長安城外長亭驚鴻一瞥的陳娘娘他忽然有了一分好奇。「大概是吧?」他淡淡笑道「小姐想做什麼?」

    「我想去看看什麼樣的女子眼光這麼好喜歡上哥哥。」劉初嫣然一笑軟軟道「梁公公娘親若是知道我是去看申婆婆了不會生氣地。」

    梁威無奈一歎道「公主都這樣說了梁威敢不從命。」

    申家坐落在長安城東牆宣平門劉初到了申家日頭已是近午。

    門房拉開了門看見嬌美而熟悉的容顏吃了一驚道「公——小小姐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麼?」劉初微笑道「你去通報婆婆一聲吧。」

    門房躬身應了一個是字。劉初隨母親多次來申家始終不曾明言身份門房的腰卻彎地極低。

    「姓申的」劉初含笑慢慢進了府聽見後院東廂房裡傳來女子地揚聲怒罵「我雖是住在你家但又不是欠了你地你擺那副死模樣給誰看?」嫵媚的女子從門中出來看到院中華服少女不由一怔。

    「小舅舅」劉初微笑著喚道「娘親要是知道你欺負女孩子可會不開心哦。」

    衍娜地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轉身欲走卻聽見女孩子甜美的聲音道「我今天去看了哥哥偷偷溜出來看婆婆下次小舅舅見了娘親一定要替早早說幾句好話。不然娘親若生氣我可慘了。」聽到那個熟悉的人一陣氣苦只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雙腳彷彿有千斤重邁不動半分。

    申虎倒是有些啼笑皆非搖搖頭道「你娘親那麼疼你哪捨得說你半分。」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既然來了還是吃了午飯我親自送你回去吧。早早想吃什麼?」

    申家的廚子是受過阿嬌親自指導的廚子手藝比未央宮的御廚也不遜色分毫。劉初微笑著道「我想吃蒜蓉雞絲。」

    申虎點點頭示意清容去廚下吩咐。待清容去得遠了劉初忽然懊惱道「哎呀剛才忘了說糖醋魚了」她盈盈的望著申虎道「小舅舅你去幫我再吩咐一聲吧。」

    金日單冷眼瞧著這位小公主談笑之間遣開了人知道她是想單獨和衍娜說話微微一笑道「那邊院子裡的假山佈置的還不錯我去看看池裡有沒有魚。」自行走的遠了。

    劉初滿意一笑。盈盈喚道「衍娜姐姐那一日。我們在長亭見過的姐姐不介意陪我說幾句話吧?」

    衍娜回身。面上笑容有淡淡地諷意「民女身份低微如何敢不聽從公主吩咐?」

    劉初搖手止住了梁威的怒意道「在申家。我和娘親素來是不提身份的。姐姐不必拘束。」她看著衍娜嬌美但有些憔悴地容顏歎息一聲道「姐姐在長安還習慣麼?」

    衍娜微微一笑道「沒有在意的人長安或是身毒又有什麼區別呢?」她望著劉初。輕輕道「衍娜也想問公主一句你哥哥……如今如何?」

    「哥哥。」劉初想了想道。「還不錯。只是我父……父親交了很多差事給他忙地很。」

    「有時想想。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衍娜淒然一笑「隨便在身毒街頭遇到一個漢人居然是大漢尊貴的皇太子殿下。」

    「各家人有各家苦」劉初觸動心弦想起去世之前豪言壯語說等她滿了十四歲就來向皇家提親的霍哥哥。如今她已經滿了十四歲他卻不知道在哪裡了。

    「公主殿下有什麼好苦的?」衍娜冷笑「天之嬌女煌煌貴胄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姐姐少年不在大漢所以不曾聽聞」劉初也不生氣道「我和哥哥出生的時候母親流落在外直到我六歲才回到未央宮。我也不是天生地什麼嬌女。」

    「呀」衍娜低呼一聲不免有些歉意。

    「但也沒有吃什麼苦娘親和師公都很疼我們。衍娜姐姐」劉初望著衍娜想了想終究有些好奇問道「恕我冒昧問一句姐姐為什麼喜歡上我的哥哥呢?」

    衍娜有些意外然而身毒女子並沒有那麼扭扭捏捏的小性子便道「阿禎自然是很好的」這些日子她雖然知道了劉陌的真名卻還是喚他熟悉的名字。否則喚起來便真的只是個陌生人了。

    「但我喜歡他是因為他是第一個那麼溫和待人的男孩子。我父親是身毒人母親是漢人所以從小到大連親人看我都有些異樣目光。就是那個姓金的」她恨恨瞪了眼遠處倚著池地金日單「雖然不會看不起言語也那麼犀利。只有阿禎待我極好。就算沒有喜歡我也不會傷害。劉陌是她生命中的一縷溫暖她在寒冷中孤獨了太久所以執念要抓住。

    劉初駭然而笑想要說什麼遲疑了半響到最後歎了一聲道「衍娜將哥哥想的太好呢。」

    劉陌稟性溫和卻不是世俗意義上地好人。對與他無厲害干係的人如衍娜舉手之勞地地方他不吝於幫忙但再深一步多半未必肯了。若是與他敵對他地手段卻可以極酷烈。

    迄今為止被他守護的不過是自己和娘親。衍娜若無法讓他認同就永遠得不到他全心全意地好。

    反而是申虎外表雖冷淡心卻是極軟的。

    他日若衍娜看懂了劉陌這一段少年的愛慕應該會消散在風中吧。

    因誤會而愛慕因瞭解而分離。這是愛無可救藥的荒謬。

    劉初輕歎了一聲聽申府婢女來喚婆婆聽了她來很是高興讓她去上房。

    年前申大娘的眼睛便漸漸看不清走路也容易勞累。大夫診斷說是年輕時傷身太甚到了這個年紀便要好好休養。

    「如今小虎子回來了」申大娘拍著劉初的背面上欣慰「你和你娘親還有哥哥過的都好婆婆就算立時去了也是安心的。」

    「婆婆」劉初心下難過道「你這樣說娘親和舅舅聽到要難受的。」

    「好」申大娘笑開「我不說就是了。」

    「小虎子和衍娜姑娘又吵上了」她側耳聽了聽道「也好這個家許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劉初捺不住心中好奇問道「婆婆喜歡衍娜姐姐麼?」

    申大娘略略遲疑道「談不上喜不喜歡的只是看著她多半會想起你娘親。」她放下手來沉靜道「早早你知道麼?當年我第一次遇見你娘親她比衍娜還要落魄身上有很重的刀傷臉色蒼白還懷著你哥哥和你讓人看了忍不住憐惜。誰能料到後來竟成了大漢皇帝最心愛的女子。人生真是際遇無常。」

    到了日色漸晚的時候劉初回到未央宮在玉堂殿外聽著阿嬌彈琴。歲月流徙阿嬌的琴藝終於熟稔起來她側耳聽不禁有些癡。

    「你還記得回來啊?」阿嬌並無回頭淡淡道。

    「娘親」劉初有些心虛撲到她身上道「我去看申婆婆了。」

    「算了吧。」阿嬌好笑的把她拉下來「當我不知道你你是去看那位身毒姑娘了吧。」

    「娘親既然知道還要問幹嗎?」劉初惱道。

    「不提這個了」阿嬌停了琴轉身看著她道「早早如今你也大了。待明年諸邑公主嫁了就該輪到你了。早早可有喜歡的人麼?」

    劉初一怔連忙背過身去道「我不嫁。」語氣堅決眼淚卻險些掉了下來。

    「娘親如果找不到比霍哥哥還要好的人我就偏偏不嫁。」

    陳阿嬌看著女兒挺的很直的背只覺得心中沉甸甸的壓得喘不過氣來。

    到如今霍去病已經逝去四年了卻不料在劉初心中還是這麼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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