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第四卷: 鳳棲碧梧 五十一:師恩一別如深海
    走在未央宮的長廊上一抹淡淡的嫣紅逐漸浸染上陳阿嬌的臉頰漸至耳根。宣室殿裡的那一幕映在腦海裡無法驅離。彼時憑了心中的一口氣不肯認輸忽略掉的一些反應卻在離開之後全部慢了半拍的湧現上來。

    劉徹的唇很薄天生薄於情。兩唇相貼的時候初始冰冷漸漸火熱。

    不是說不熟悉親吻的。當了劉徹十多年皇后的陳阿嬌連更親密的事情都和那個人做過。而那個兩千年後的韓雁聲雖然因為年紀尚幼警校又辛苦不曾交過男友但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小情侶以及影視劇裡鋪天蓋地的情感戲讓她也不能對這個詞說陌生。重生後的陳阿嬌有著兩個人的記憶對這個男人愛恨俱都稀釋彷彿很陌生又彷彿很熟悉。就像宣室殿裡的那一個吻明明是彼此間纏綿過千次百次偏偏又感覺仿若最初般震撼讓她無措。

    親吻這種事唇齒相依將彼此的氣息染在對方身上太過親密陳阿嬌一向認為是要兩個彼此熟悉到足以越過心理防線的人才可以做。而劉徹顯然尚在這條心理防線之外。

    但是她伸手撫摸唇瓣劉徹的氣息還縈繞在其間也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全部消退。

    而她現在的身份是漢武帝的廢後說到底還是屬於劉徹的嬪妃。也就是說如果劉徹願意她沒有說不的餘地。回到長安這麼久她第一次深刻的意識到這個問題。就算她說不那個掌握著皇權站在人間最頂端的帝王肯吃這一套麼?

    她一凜所以的羞澀都在這一凜中消散。

    「尚公公。」她喚道。

    奉命送她回長門的尚無拘走上一步安靜施禮道「陳娘娘有什麼吩咐?」

    「我師傅嗯就是朝天門的蕭方蕭大夫現在何處?」她淡淡微笑問道。

    「蕭先生奉命調養悅寧公主的身體眼下應該在尚醫館。」尚無拘微微欠身道。

    「嗯。」陳阿嬌轉身向尚醫館走去。

    「這……陳娘娘皇上吩咐讓你回轉長門宮的。」

    「怎麼」她回過身來微笑道「本宮想去的地方尚公公有意見麼?」

    「奴婢不敢。」尚無拘拜道。

    陳阿嬌盯著她良久方道「帶路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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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潮幫我把那卷書拿來。」

    少年嗯了一聲走到書房抽出一本線裝的書冊轉身欲回忽然一怔望著館門處亭亭站著的藏青衣裳女子。

    早秋的風有些清吹的她的衣袍獵獵作響。她的身子極瘦彷彿在下一秒就要飛離這個紅塵一般有一種奇異的飄逝美感。

    「弄潮」她微笑著偏過頭眉眼一如當年彷彿根本就沒有分離這數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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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娘娘」蕭方坐在案前微微頷。

    「放肆見了陳娘娘如何不行參拜之理?」尚無拘在一邊細聲細氣斥道。

    「算了。」陳阿嬌含笑跪坐在對手「說起來蕭先生亦是我的授業恩師焉有師向徒行禮之事。」

    「娘娘身份高貴方一介草莽之人不敢妄言師徒之禮。」蕭方言畢起身施禮道「草民蕭方參見娘娘。」

    「……起吧。」陳阿嬌無奈道。

    「我今天來是想問問師傅」她噙著淡而有禮的微笑心中卻有著淡淡的悲哀那一聲娘娘在她與蕭方之間劃下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明明是穿越以來最親的親人師傅再也無法在他面前展開真實的情緒嬌憨的撒嬌調笑。

    也因為如此她一直都不願來見蕭方不敢來見他。只因一旦見了那份曾經最真摯的師徒之情就消散在這種淡而有禮的態度裡。

    從今以後他是大夫她是宮妃兩個人彷彿站在一條河的兩岸明明彼此可以凝望對方的臉卻再也不能親近。

    「娘娘喚草民之名即可師傅尊稱實不敢當。」

    「師傅願意怎麼喚雁兒雁兒無權干涉。但同樣雁兒願意怎麼喚師傅師傅也管不了。」

    「……是。」

    「悅寧公主的身子如何?」

    「小公主年初曾過一次病之後調養得理。只要不出太大意外應該不會有問題。」

    蕭方答道淡淡一笑。

    陳阿嬌怔怔的望著師傅數月不見師傅更加清瘦。當年落難柴門初見的時候她便覺得這個人有著謫仙人的風度。那麼風雅風輕月白。極至後來拜師又對她百般照顧。多年相處實在是有著亦師亦兄的情份。

    可是如今到底淡了。

    蕭方不像桑弘羊柳裔更不是劉陵有著共同穿越的情分縱然風吹雨打總有一份不可撼動的親暱。

    他只是師傅縱然凡脫俗還是在這個時代的範疇。

    「既然陳娘娘如今回來了還請為方轉奏皇上。」蕭方拱手為禮道「悅寧公主已無大礙。蕭方閒雲野鶴實在待不慣未央宮還請求去。」

    「好。」陳阿嬌答道緩緩笑開。縱然是尚無拘也能看清她笑靨裡隱藏著的哀傷。「這也是我能為師傅做的最後一件事。雁兒自當盡力。」

    「那個……」她遲疑問道「那個莫飛軒與朝天門到底有什麼仇?」

    「那是他與我的私怨。」蕭方道明顯有些不願多談「這次連累飛月長公主是我的過失。」

    「陵兒想來必不會怪師傅的。我來尚醫館還有一件事。」她緩緩垂眸道「近日裡總有些失眠想調一些寧神香安心寧神。」

    「那些熏香都是當日娘娘自行調製方並不精通。」

    「不要緊我說藥名你幫我抓藥就是。」她好脾氣的道。

    「白薄荷五分防風六錢杜衡五錢羌活酒炒五分酒連一分酒芩二分白茯苓一錢人參二錢甘草五分破故紙一錢枸杞子一錢.」她念道。沒有錯過蕭方眼中閃逝的一抹驚愕。(藥名我亂說的不要有人跟我考證。)

    「先要一個月的份吧。」她作勢想了想道。

    「嗯娘娘這藥配的也是頗具水準了。」蕭方沉吟了一陣道「若是將白薄荷減去一分再添一味半夏安神效果更佳。」

    「多謝師傅指點。」陳阿嬌含笑低下頭去道「那便按師傅說的制吧。」

    「嗯」他點點頭轉身吩咐道「弄潮去取了藥來交給陳娘娘。」

    良久陳阿嬌喪氣的低下頭道「師傅雁兒告退了。」

    她出得醫堂來見廊角轉過來弄潮少年將藥交給她偏頭打量她半響道「你不回唐拉山麼?」

    「是唐古拉山。」她雖然心情不好但還是被少年給逗的一笑。

    今時今日還是這個少年有著最純摯的反應一如當年。

    「噢」弄潮卻不在意徑直追問道「是麼?」

    「嗯。」她點點頭道「不回了。」

    「為什麼?」

    她淡淡一笑柔聲道「你怎麼不去問你蕭哥哥?」

    「他不開心。」少年很直接了當的回答。

    「這世上能夠真正開心的人能有幾個呢?」陳阿嬌淡淡道含笑吩咐「以後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顧你蕭哥哥。他喜歡喝茶找桑弘羊要。要用紙筆了到任何一家息嵐園都可以拿的到。師祖若是想喝酒了釀酒的方法我已經交給郭解了。」

    「知道了。」弄潮不耐的翻翻白眼還是有些捨不得道「陌兒和早早也不回去麼?」

    「他們也回不去了。」阿嬌一笑回聲吩咐尚無拘道「回去吧。」

    也許讓他們遠離開這場紛爭是正確的吧。陳阿嬌邊走邊想既然身為物外的武林中人如何好陷到這種詭譎的政治風雲中呢。

    她轉過芸蘿殿眼看長門宮就要在望。迎面幾個侍女擁著一個宮裝女子走來那女子一身陵稠紅裳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卻是美人等階服飾一雙鳳眼微挑說不盡的嫵媚風流並不行禮含笑道「原來是陳娘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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