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 第四卷: 鳳棲碧梧 五十:夫妻本是同林鳥
    「阿嬌姐細想起來我們有多年不曾同時踏足這宣室殿了呢。」劉徹柔聲道沒有用尊貴的自稱在彼此之間劃開一條鴻溝。聲音低沉魅惑夾雜著一絲悵然。

    陳阿嬌眼角一澀這座宣室殿屬於阿嬌的回憶如今的她自然知道。建元元年劉徹初登帝位阿嬌亦有多次深夜伴著劉徹在這座宣室殿裡觀看案牘。彼時劉徹對國家尚有蓬勃構想也曾興致勃勃的說給她聽。然後在某個時辰吹熄燭火一同回到椒房殿。

    只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夜如其何?夜未央。在最初琴瑟相諧的日子裡底下也掩埋著無數暗湧。

    「阿嬌姐這次可不是朕到長門宮的呢。」宣室殿裡劉徹回身道一雙眸子盯著她炯炯有神。

    「我今天出宮」陳阿嬌低避開劉徹的目光淡淡道「隨陵兒去了一趟秣陵候府。見了荼夫人和丹陽候夫人還有陵兒的庶妹劉茜。」她知道劉徹此時必定已經知道但還是說了一遍。果然聽見劉徹淡淡應了一聲道「噢娥兒還好麼?」

    「政治安康生活適宜娥兒妹妹自然是好的。」她含笑覷他滿意的看著他眼底閃過的一篷火花劉徹卻緩緩欺盡勾唇一笑笑容有著淡淡的邪魅氣息。她覺不對渾身警鈴大作欲要推開頭上挽的鏨子卻被劉徹順手抽走一頭黑猶如泉水傾下。

    「朕今日才現原來阿嬌姐一頭青絲並不比子夫遜色半分呢!」劉徹含笑緩緩道珠絡後一雙眸子軟化了幾分銳利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道。

    衛氏興於髻。

    建元二年的時候劉徹初逢衛子夫最著迷的便是衛子夫的一頭秀。

    陳阿嬌能夠專寵十餘年除了身世高貴外自然也是個絕色嬌媚的美人兒。而這些年雖行走在外但來自現代的靈魂對保養容顏之道浸淫之深絕非這個時代的女子可以比擬。再加上對年齡的憂懼極重保養。七年流逝容顏非但不曾老去反而肌膚更加嬌嫩質亦有了很大改善披下來的時候猶如一泓黑泉。氣質清靈動人之極。

    但是此時聽劉徹將她與衛子夫一同提及她只覺受辱一叢心火緩緩燃燒極力壓制忽然燦爛一笑心道他們二人可真是各自以激怒對方為樂。「得意人看事俱燦爛;失意人看事俱凋頹。」她吟道抬頭直視他「皇上可還記得清歡樓上皇上還欠我一個要求?」

    「嗯阿嬌姐要朕恕了長門宮一干人?」劉徹把弄著她的一縷頭心不在焉輕道。

    「不。」阿嬌淺淺噙笑抽回他指間的青絲這才感覺自在一些「許是我待在外面太久了如今竟是嫌長門悶了。想向皇上討個情允我自由出宮。」

    「朕還是喜歡聽阿嬌姐喚朕徹兒呢。」劉徹的聲音在她耳邊親暱響起氣息吹拂著她的耳根。陳阿嬌不禁有些慌亂退了一步道「皇上金口玉言可是不能翻悔的。」

    劉徹無所謂的望著她低低一笑向殿外吩咐道「讓長門宮那些人起來吧。」

    「奴婢領命。」尚無拘在外面低低應了聲。

    「多謝皇上。」

    「朕倒是想知道」劉徹回身道「當日在清歡樓阿嬌姐明明可以和朕相認的。若是如此阿嬌姐和陌兒初兒這些年也不必吃這麼多苦了?」

    「那時候皇上未必願意見我吧?」阿嬌一哂「彼時我和他們會讓你很為難吧!」她語意深長道。

    「原來阿嬌姐還是念著朕呢。」劉徹的語音略為歡快黝黑的雙眸也泛出明亮的光彩。

    陌兒的眼形很像他呢。她在心中思忖。

    「如今你和陌兒回來陌兒乃是皇家長子朕會擇新年時分為他記上皇家譜系並行拜天祭禮確認他的身份。——阿嬌姐今日的錯處若是給皇后抓住便是連朕也救不下來呢!」顯然劉徹的心情很好後面句話說的便不像質問更多的帶著些調笑意味。

    「臣妾代陌兒謝過皇上。」她有些凜然嗤笑道「衛子夫若不是最識趣皇上又如何肯讓她做皇后呢?」

    「原來阿嬌姐出去這一趟真的比較懂事了呢。」劉徹意味深長的一唔道「過幾日朕下旨讓你和陌兒初兒搬回未央宮便住在昭陽殿如何?」

    「不必了。」陳阿嬌彎起嘴角扯出一個完美的弧度「我覺得長門宮也挺好的。清淨幽雅。」

    「阿嬌姐如何還是不明白」他忽然揚眉冷笑負手道「朕是天子朕的意思就是旨意。縱然是阿嬌姐也不能說不的。」

    當他負手時一國天子的氣勢畢覽無餘。陳阿嬌一怔到底心底對這個漢武大帝還有些陰影不敢生碰硬撞低下頭道「我不想去未央宮給人當靶子看。後宮中的女人」她冷笑一聲「爭鬥慘烈勝過戰場。我在長門宮到底還是在局外。去了未央宮算是什麼呢?」她看著他道「皇上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哦?」劉徹有些好笑盯著她神情陰贄重複道「交易。阿嬌姐也許你的確比從前聰明懂事但是你身上有什麼值得朕交易的。論文朕有公孫弘汲黯論武朕有衛青霍去病。縱然桑弘羊柳裔與你有結義之情但他們也是朕的臣子啊。」

    「皇上知道我流落在外時曾庇於朝天門。」陳阿嬌自信一笑「朝天門以醫術著稱亦善煉丹。我在學煉丹時曾現以硫硝碳共製可成激烈反應若用在軍事上其利無窮。皇上若願意我願和飛月在長門宮共同研究如何?」

    「哦」劉徹目光連連閃動笑道「便真有其事朕可另派專門工匠研究何須阿嬌姐與陵兒動手?」

    「皇上可曾喝過長門宮的茶?」

    「自然不曾。」他道。珠絡後的鷹眸盯著她一絲不放。

    「改日我請人送一壺來宣室皇上不妨嘗嘗。」陳阿嬌一笑「我有自信若是我和陵兒研究不出來就沒有人能研究出來。」

    劉徹帶著探究的目光盯著阿嬌一會若是真有其事他日漢匈大戰必有可為之處而他身為一個雄才大略的君主自然不願輕易放過只是他掬起阿嬌散落在鬢邊的一縷青絲幽幽道「阿嬌姐真的那麼怨朕麼。」

    「夫妻本是同林鳥」到了這一步陳阿嬌反而平心靜氣了意味深長道「就是沒有到大難臨頭的時候也還是可以各自飛的。皇上沒有聽說過麼至親至疏夫妻。」

    「至親至疏夫妻」劉徹喃喃重複道心下有些空茫看著身邊近若咫尺的嬌顏紅唇若滴心中一動伸手攬住她的腰感到懷中女子身子明顯一僵一聲冷笑吻了下去。

    陳阿嬌驚怔本能的要抗拒卻在下一秒想起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得罪他。微一遲疑劉徹的唇舌已經侵佔了她的口。

    畢竟在世俗的意義上她還是他的妻妾吧?她忽然覺得屈辱都已經是被廢的皇后還有義務要承待君王麼?

    明明是很熟悉的女子一舉一止以為閉了眼都能描繪。劉徹卻有些迷惑了攬在懷中的女子身體軟馥眼睛卻別了開去。明明沒有什麼反抗面上卻有一種倔強神情。

    他忽然覺得很好笑多年以前便覺得自己這個表姐喜怒哀樂形於色實在不像是比自己大兩歲的人。如今回來雖然有了些城府但竟是返還到少女時代的小脾氣更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子了。

    如果當年她不是嫁進皇家此時會更加……

    他搖搖頭放棄這種想法也放開她「嬌嬌」他微笑道「你不會還以為到了這一步朕還會放手吧?」

    陳阿嬌力持鎮定仰起頭來分寸不讓微笑道「皇上您也不會還以為到了這一步我還會像以前那樣欣喜你的到來吧?」

    「皇上若沒有其它的事我便欲告退了。請將鏨子還於我吧。」她後退一步宛然施禮道。

    「楊得意」劉徹轉身吩咐道「將南越進貢的煙水琉璃簪拿給陳皇后。」

    陳阿嬌瞪著他掌中握著的碧玉簪咬了咬唇終於無力放棄。

    「後宮妃嬪到底是不能私自出宮的。」劉徹在她身後緩緩道「不過朕可以特別下令讓阿嬌姐邀相見的人往長門一見。他日阿嬌姐若一定要出宮還是得向朕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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