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南宮身體疲憊,早早的去休息了。馬路和元寶得了空閒,又躲在房裡小酌。
看著酒罈中剩下不到一半的南宮血酒,兩個人都不捨得喝了,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輕輕抿著。
這樣的好酒,恐怕喝光之後就絕版了,一則,再給南宮放血實在於心不忍,二則,經過這一劫,南宮體內的藥力必然已經大大稀薄。
幸好,經過數日用功,兩人內功都有明顯的進步,現在,只需要一小口血酒就能引體內的熱力,以此為引,便可引導真氣行走體內經脈增長功力。
到了二更時分,馬路和元寶正全神貫注的練功,卻聽到屋外人聲嘈雜。緊接著,一名三袋弟子叩門稟報,說是擒住一名夜行人,幫主請他們一起去刑堂審問。
剛進刑堂,馬路便聽到南宮怒沖沖的連聲喝罵,「投石問路?你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你以為你是黃藥師?也搞這一套!說!你叫什麼名字?為何夜闖丐幫?」
看來,這個夜行人手勁甚大,瞧,旁邊一名六袋丐幫弟子頭纏滲血的白布,正哭喪著臉捂著頭。
被夜行人投石問路打破了頭,實在是太丟人了,這名弟子連聲辯解道,「幫主,不是投石問路,是暗器!是暗器!」
再看背對門口的這位黑衣夜行人,身材高大粗壯,他雖然雙臂被牢牢的綁在身後,但依舊執拗的昂頭挺立,一言不。
「二弟,你身子還虛弱,不要這麼生氣。」馬路急忙上前幾步,安撫南宮情緒。
被綁的夜行人聽到馬路聲音,側頭來看,卻引出小元寶一聲驚呼,「郭靖?」
夜行人濃眉大眼,一臉樸實,不是郭靖又是哪個?馬路心中咯登一緊,但是已經來不及攔住元寶叫出郭靖的名字。
郭靖猛然回頭,一見是馬路,面上不禁露出歡喜神色,口唇微動便要招呼。馬路急忙連使眼色,又用身子擋住南宮視線微微擺手,止住郭靖。郭靖雖然茫然,但也會意,硬生生的把衝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郭靖?」南宮一聽,雙眼中大放亮光,一掃剛才疲態,從椅子上騰身起立,走近郭靖細細打量。
郭靖面孔灰白,唇邊還淌著黑紅色的血跡,必定是受了內傷,而他身穿的夜行衣也被撕破多處,露出身上條條新鮮傷痕。眼看郭靖如此,小元寶心中酸痛難忍,大滴淚珠奪眶而出。
一把拉住南宮,元寶脫口大叫,「你快把郭靖放了!」
「為什麼要放?這可是郭靖啊,可以搜刮利用的東西很……」剛開始,南宮大惑不解,卻忽然看到元寶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郭靖,淚眼中充滿痛惜和愛憐,心中立刻豁然,一句話剛剛講到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郭靖倒是一臉茫然,眼前這位美貌少女似乎認識自己,而且面孔看來也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南宮適,你到底放還是不放?」元寶心中焦急,連二哥都不叫了,捏著拳頭連連跺腳追問。
南宮瞇起雙眼,板起面孔,來回細看郭靖和元寶的表情。
再遲鈍,南宮也看得出來元寶對郭靖情誼深重,再聯想起自己久追元寶不得……
想得越多,南宮心中越是絞痛難忍,半晌,他才從咬緊的牙關中吐出惡狠狠的兩個字,「不放。」
認識元寶這些日子以來,馬路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眼神。這個平時總是笨手笨腳,偶爾還帶一點花癡的小妹妹,現在的眼光像刀子一樣冰冷。
元寶怒視南宮片刻,不再出言懇求,轉身上前要解開郭靖身上的繩索。可是,繩結綁得極緊,元寶心情激動,手指都在顫抖,視線也被淚水模糊了,越是用力,越是解不開繩結。
南宮袖手冷眼觀看元寶動作,醋意翻騰不休,難以平息。看了片刻,他冷聲令,「我累了。你們把郭靖身邊的雜物都搜出來,人拖去囚牢,等我明天再審。」
「幫主……」幾個丐幫弟子聽命上前,卻被元寶阻攔,無奈的望向南宮。
「那就扯開她!」南宮情緒失控,嘶啞的大喊一句。
從始至終,馬路一直默默旁觀,就連元寶的求助目光也完全無視。郭靖被拉走了,元寶一怒之下也甩頭跑出去,南宮則頹然坐在桌案之旁,呆呆看著桌上剛從郭靖身上搜出的一小堆雜物。
這堆雜物之中,並沒有什麼稀罕之物,都是火石金創藥之類行走江湖的尋常必備。唯一入得了眼的是一把短劍,這短劍綠皮鞘、金吞口、烏木柄,劍柄上還刻著「楊康」二字,拉出鞘來,倒也有幾分冷氣森森。
「也沒什麼好東西,就把郭靖放了吧。」馬路走近南宮,在他耳邊輕聲建議。
「這個你留著玩吧。」南宮只是沉沉搖頭,隨手撿起短劍塞到馬路手中,「你們都回去,我想自己待一會。」
離開刑堂,馬路去尋元寶,卻遍尋不著,只好無奈返回自己的房間。他剛一推門,卻幾乎和捧著酒罈子衝出來的元寶撞了個滿懷。
「你這是要幹什麼?」馬路被嚇了一跳,這南宮寶血珍貴異常,要是被碰灑了,那可就虧大了。
「給郭靖治內傷!」元寶隨口回答,急忙抬腿要走,卻被馬路一把扯住。
「這……這怎麼可以!」聽元寶說要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送出去,馬路心中大急
「難道連你也不幫我?」元寶聞言,怒目馬路,「蝮蛇寶血本來就應該是郭靖喝的!」
看著這麼執拗的元寶,馬路心中哀歎。
說到底還是自己不好,想當初,自己不過就是為了吃白食混點零花錢,才慫恿元寶冒名黃蓉,沒想到,卻讓元寶這個傻丫頭情根深種。再說,元寶說的的確沒錯,蝮蛇寶血的確應該是郭靖喝的。
歎了口氣,馬路說道,「算了,我陪你一起去。」
元寶馬路兩大巨頭一起來探監,幾個看守的丐幫弟子不敢阻攔,反被趕到門外。
這裡說是囚室,其實也就是地下室裡面的幾個大鐵籠。地下室潮濕陰暗,只有牆上的一根火把昏黃照射。
最靠裡面的鐵籠中,郭靖手腳都被鐵鏈鎖住,靠著牆壁閉目盤膝,正在運功療傷。而另外兩個鐵籠裡,黃河四鬼、梁子翁、沙通天……等等,都擠在一起扒著鐵籠柵欄,探頭探腦的向郭靖張望。
元寶再次看到郭靖,剛剛已經有所平復的心情又激動起來。
「靖哥哥……」元寶蹲在籠外,手扶鐵柵,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這位姑娘是……」郭靖不明所以,抬頭向馬路投去詢問的目光。
「你還記得上次在酒樓共飲的黃兄弟麼?」馬路解釋說,心中哀歎。而元寶正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衝著郭靖連連點頭。
郭靖在元寶臉上辨認良久,終於恍然,「黃兄弟,你怎麼穿成了姑娘模樣?」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資質魯鈍?馬路硬生生嚥下差點噴出的一口血霧,「算了,這個說來話長。倒是郭兄弟,你為何夜闖丐幫?」
「江湖傳聞,我義弟楊康被丐幫擒拿,囚禁在此。」郭靖答道,「故來設法相救。」
「你說的是我們的老大完顏康吧?」囚室之中,幾個原著反派一直在豎起耳朵偷聽,聽到這裡,沙通天忽然冒出來插嘴。「小王爺聰明百變,雖然被捉,但當晚就已經逃走了,只有我們幾個不中用的被扣在這裡。」
完顏康這個稱呼,聽得郭靖眉頭一皺,但隨後聽聞楊康已經脫難,倒也大大鬆了一口氣。郭靖正要詢問更多楊康消息,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嘴角立刻又滲出一絲鮮血。
這一下,心疼壞了小元寶,「靖哥哥。來,先把這個喝了。」元寶急忙把還裝著一小半南宮寶血的酒罈塞過去,但是柵欄太窄,酒罈實在塞不過去。
「我去找南宮要鑰匙!」元寶放下酒罈,起身要走,卻被馬路一把拉住。
這已經不知道是馬路今晚的第幾次歎氣了。不把郭靖救出來,元寶今天是絕對不會罷休的,而南宮現在妒火燒身,不但不可能放郭靖出來,元寶再去要求的話,反而可能給郭靖惹來更多麻煩。
「你不要去,先試試這個。」馬路說著,拿出剛剛那把短劍遞給元寶。這柄短劍就看起來頗為鋒利,即使不能削鐵如泥,也可算是上佳的利刃。
元寶持劍朝鎖住籠子的鐵鏈奮力一劈,短劍果然鋒銳,鐵鏈上立現一條缺口。
「讓我來。」郭靖要過短劍,深呼吸幾次一劍劈下,鏜啷一聲響,鐵鏈斷裂。但郭靖內傷未癒,這一下強運功力,又牽動傷勢,臉色更為慘白。
元寶雀躍,連忙推開鐵籠大門,雙手將酒罈捧到郭靖口邊。
眼看郭靖大口痛飲南宮血酒,馬路口水直流,心痛不已。眼看壇底快要朝天,馬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反覆念叨個不停的話脫口而出,「給我留一口……」
「這藥酒滋味頗佳,路大哥何不早說?」郭靖充滿歉意,將輕飄飄的酒罈遞給馬路。
馬路提壇一看,壇中空空,倒過來朝口中一倒。
一滴、兩滴、三滴……
元寶笑顏綻放如花,完全無視馬路滿臉悲慼,只是輕聲讚道,「靖哥哥到底是蒙古大漠出身,酒量真好。」
南宮血酒乃是大補,功效強勁,外加郭靖喝的又多,轉瞬間藥力作。再斬斷手腳上的鐵鏈後,郭靖就地打坐運氣,借藥力調理內傷。
這時,門口的幾個守衛聽到裡面聲響,正探頭探腦向內偷窺,被元寶一眼瞄到。「裡面沒事,你們快到門口站崗!」
元寶擺出幫主義妹的大架子,將幾個守衛又趕了出去。
「大俠,帶我們一起走吧!」另外幾個鐵籠之中,梁子翁沙通天等人看到一線生機,趁機小聲哀求。
「你們都是反派,亂叫什麼?」馬路怒視。
「我們知道錯了,可是反派也是人啊。」一干npc中,倒是彭連虎口才最好,「再說,沒有我們反派,怎麼反襯大俠們的偉大?」
馬路雖然只一聲冷哼,但心中隱約覺得,倒也言之成理。
「不放我們,我們就一起大叫!」梁子翁晃晃腦袋,也跟著插嘴。「喊來守衛,看誰跑得了。」
「放放放,不過你們現在不許吵!」聽反派們拿郭靖的安全威脅,元寶立刻插嘴說道。
「你和郭靖一起走吧。」看著癡癡注視郭靖的元寶,馬路說。經過這次反目,元寶實在沒有再留在這裡的必要了。
「嗯,當然。」元寶低頭尋思片刻,起身便走,「等等我。」
元寶跑出囚牢,不知去哪裡了。而郭靖依舊在運功療傷,面孔上已經多了幾分血色。反派npc們則老老實實的在等待,門口的守衛們也被元寶唬住,暫時也不會進來。
一陣忙亂之後暫得空閒,馬路盤腿坐在郭靖對面,腦中思緒不停翻滾。
奇怪的是,雖然南宮給過馬路不少好處,但和眼前的郭靖相比,馬路明顯感覺自己還是偏向郭靖。想來想去,也許還是因為郭靖送給自己的銀子中不含絲毫機心和目的,而南宮適給自己的好處大多都是為了拉攏。
馬路現,不知不覺之中,自己越來越同情這些npc了,即使是旁邊鐵籠裡這些反派也不例外,有時,馬路忍不住會想,雖說梁子翁等人作惡多端,但畢竟沒有招惹過南宮,卻也被南宮捉來蹂躪。
難道,自己真的注定要站在nbsp;正思索中,元寶已經匆匆返回,手中還捉著一柄碧油油的竹棒。
「打狗棒?」馬路一見,大吃一驚。
「一不做二不休。」元寶微微一笑,唇邊卻流露出前所未見的狠辣,「快走,等會南宮就該醒過來了。」
「醒……醒過來?」馬路張口結舌。這句話裡隱含的可能性,比看到元寶手中的打狗棒更加讓人訝異。
經過今晚這一鬧,南宮肯定徹夜難眠,就算是南宮真的就寢了,又怎麼談得上很快醒來?
莫非……
馬路在吃驚,元寶倒是手腳麻利。看看郭靖臉色已經恢復,她叫起郭靖,再以短劍放出其他幾個鐵籠中的囚犯們。
元寶一揮手,說,「走!一起往外衝!」
梁子翁等十來個反派得脫自由,個個興奮,大呼小叫著一起衝向門外,而元寶則拉著郭靖緊隨其後。馬路歎了一聲,也一同跟了上去。
一行人衝出囚房,守門的幾個丐幫弟子不多,剛一交手,就紛紛大叫四散奔逃。
要逃出丐幫大院,最快的快捷方式便是以牆邊一座假山做踏腳石,躍出西邊圍牆。
梁子翁等都是江湖老手,一眼便看出這一點,爭先恐後的翻牆而去。元寶雖然輕功不佳,但在郭靖牽扯之下,倒也順利站上圍牆,回頭向馬路連連招手催促。
然而,這群人中就屬馬路武功最差,眼看前面十幾人個個輕鬆縱躍,馬路也依樣畫葫蘆,快跑幾步,奮力一躍,再向假山猛的一蹬……不但人掉了下來磕破頭,而且腳還扭到了。
郭靖一見,踴身躍回院內想要扶起馬路,但是馬路腳痛難忍,站都站不穩,更何況再去縱躍翻牆?
「沒關係,你們先走,我應付得來。」馬路推開郭靖。
那邊,剛剛逃開的守衛們已經召喚來眾多幫手,正衝過來。
「城東五里有個小破廟,明天我到那裡去找你們。」
元寶在圍牆之上連聲召喚,郭靖眼看無奈,只得放開扶著馬路的手臂,「馬路哥保重了,如果明日天黑之前等不到大哥,我必會再來相救!」
郭靖縱上圍牆,回身又施一禮,攜元寶脫身遠去。
沒有郭靖扶持,馬路身子搖晃,咕咚一聲又摔倒在地。
丐幫幫眾紛紛趕到,攙起馬路,而正在這個時候,南宮適也匆匆趕到,後腦還帶著血漬。
「二弟,是我不好,元寶跑了,我攔也攔不住,追也追不上啊!」馬路哭喪著臉說。
「是啊,我親眼看到馬長老在最後面拚命的追那群人。」最先被打跑的一個囚房守衛說道。
「是啊,我剛才趕過來,一轉過彎,就看到郭靖一下把馬長老推倒在地,然後他就跳牆跑了。」另一個後來趕到的丐幫弟子也來作證。
南宮走上跟前,又看到馬路頭頂磕破的傷痕,急切問道,「大哥,難道這也是他們打的嗎?」
馬路連連點頭,望向南宮後腦血漬,「二弟,莫非你也……」
南宮手撫自己後腦的新傷,淚水奪眶而出,「這個元寶,砸昏我也就算了,怎麼對大哥下手也這麼狠!」
「快派人追吧,我剛才聽到他們說要往城西跑!」馬路咬牙切齒的說。
南宮抬袖擦去淚水,默默的低頭思索一會才說,「算了,她去意已決,強留又有什麼意義?」
這一晚,就此無事,南宮和馬路各回自己臥室,各自思想心事。到次日凌晨,馬路腳上的扭傷略有回復,便拜會南宮,說要出門去尋元寶。
「二弟原諒她,我可不甘心。」馬路故作姿態的說。
南宮挽留幾句,見馬路執意要走,也就不再強留,吩咐手下拿來一包銀子送給馬路做盤纏。
「咱們是丐幫,錢討來的不容易,大哥省著點花。」南宮依依不捨的拉著馬路的手。
「我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二弟你也多多保重。」要離開這裡,馬路心裡多少也有些酸楚。
今天,南宮看起來格外感傷,兩句話還沒說完就又掉起眼淚來,「大哥,這是為什麼呢?別人穿越又是後宮又是種馬,為啥我連一個小元寶都搞不定呢?」
馬路心中暗念,如果不是我把郭靖介紹給元寶,也許你就真的推倒元寶了呢。但是,這句話不能說,馬路只能一言不,伸手拍拍南宮後背。
南宮越說越傷心,索性一頭扎進馬路懷中,「大哥啊!為啥別人穿越都能雄霸天下,卻只有我落得一身貧血的毛病呢?」
這又是一句說不出口的話,滿懷歉意的馬路在心中默默念,「南宮,對不起,怪只怪你遇到了我。對不起,其實,我是一個臥底……」
終於,南宮的悲泣告一段落,但面孔上再也找不出一向的自信張揚和意氣風。
「不知道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了。雖然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到,不過,我好想回家。」南宮絞著被淚水浸透的衣襟,黯然地說,
數月之後,江湖傳言,某日伴隨一道白光,丐幫幫主南宮適神秘失蹤。這個以火箭度崛起的新生代才俊,就像流星閃過,隕落的度也同樣迅。
只不過,江湖善忘,每天都有新人崛起,沒多久,就不再有人還記得這個以普及中華武術絕學為己任為夢想的南宮適了。
當然,現在馬路還沒有意識到,在無意之中,自己已經開始一步步完成npc俱樂部交給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