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宋 卷壹 驚蟄 第105章 巍巍黨碑
    崇寧二年八月底的京城,夏天即將過去,署氣卻終未消散,纏綿許久。b111.net今夏的黃河比較安生,並未大漲,連帶著京城的汴水也是數月靜淌,水勢平穩。江耘坐在汴河邊的酒樓雅座之上向著北首眺望,那是皇城的方向。

    朝議之上,以蔡京為首的新法派正步步為營,節節勝利。

    「依三司之律,微臣巡江南,足跡遍佈各州縣,所觀之新法成效斐然。江南三路賦稅錢糧均有大增,今年有望達到兩成。下臣所到之外,地方官員及當地百姓無不拍手相慶,俱稱新法惠民。縱有小疵,亦是末節之誤,無關新法全局。更有民間鄉村之處,奉有王相公之祠,據說香火不斷,可見民心之所向。」三司使知事郎胡師文正在匯報工作,賣力地大聲奏報,彷彿聲音越高,新法便越重要。

    「父兄之法,本是為我大宋之強盛而設,而朕與諸臣行之,今日見其利,可見良吏之助,才能見新法之效。」趙佶高聲說道。

    「皇上聖明!」不管是不是真心,下首的眾大臣齊聲賀道。

    趙佶龍顏大悅,擺了擺手,說道:「全賴諸位愛卿齊心協力。講議司督行新法卓有成效,當再接再厲,不可懈怠。蔡相老當益壯,為新法盡心竭力,不顧個人的榮辱,一心為公,誠為人臣之楷模。」

    御史許敦仁此時出班奏道:「皇上,蔡相前日所提請列元祐舊黨刻名於碑之議臣等商議已久,皆以為可行,故請聖上裁奪。」

    樞密使曾布反對道:「皇上,臣以為此事太過,祖宗家法中未嘗有之,此例一開,心將遺禍無窮,望皇上慎思。」

    戶部尚書劉拯及禮部尚書李格非等一干舊臣也站了出來,反對這一提議。與此針鋒相對的,是蔡京為班首的那一班新黨。整個朝堂之上,唇槍舌劍,箭撥駑張,一發不可收拾,足足從辰時議到巳時。新黨的立足點緊緊抓住立黨碑的出發點是為了新法的推行,雖有過,也是為國為民,無關私怨,這讓他們在氣勢上略勝一籌,而相比之下,舊黨則以黨爭為據,認為是對方是挾新法以報私怨,且妄開此例只會遺禍朝堂。蔡京見趙佶仍在猶豫,便使了個眼色,御史許敦仁會意,清了清因大聲辯論而略顯嘶啞的喉嚨,說道:「皇上,當前之新法形勢頗為關鍵,輿論導向極為關鍵,稍有不慎,便事關全局,目前便有一例足堪為證!」

    趙佶見臣下吵了近兩個時辰仍然毫無頭緒,更氣悶不已,便說道:「許御史詳言。」

    許敦仁一甩大袖,轉過身來,對著曾布一干人等說道:「難道諸位最近沒看《大宋天下》嗎?」

    曾布心中一驚,暗道:「原來是有備而來。」當下鎮定心緒,說道:「許御史欲堵天下悠悠之口嗎?」

    胡師文接過話頭,斥道:「無聊文士豈能代表天下悠悠眾生?!當前行新法,乃是聖上承父兄之志為我大宋,籌謀策劃均是廟堂之算,此等人物安能如此輕佻,妄加詆毀?京城之地,豈容此蠱惑人心、干涉朝政之物存在?妄論國事,罪一也;惑亂人心,罪二也;散佈謠言,罔測陰晴,大違農時,罪三也!」他倒是好記性,將沈鴻博的言辭一字不漏的複述出來,配上唾沫橫飛的模樣,倒也有一番氣勢。

    曾布暗叫不妙,知道新黨挑起紛爭志在四面開花,讓自己一方窮於應付,欲求突破,便想起自己與江耘商定的底線,便不打算在此多加糾纏,沉默不語。

    正當舊黨無言之時,禮部尚書李格非卻站了出來,高聲說道:「胡大人此言謬矣。觀我朝風氣,自太祖起,從無因言獲罪之例。《大宋天下》之說,只在因事而評,昔日范公曾言,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士子文人,正以此而報君王,且清流之議,只在存其不同以堪真偽高下,何來干涉朝政之說?人心即民心,上有所為,下有所議。若黨碑之利惠國惠民,則其議自消。其三,若論罔測陰晴,大違農時,此臣絕不苟同,《大宋天下》臣每期必讀,每有小女歡呼雀躍則知雨至,自此留心天氣,報紙發行至今,天氣之預報,十有九准。時聞京城外之菜農,清晨賣菜之後必聚於酒樓之外,聽得報紙之天氣預報後出城,此大惠農家之舉,豈能是罔測陰晴,大違農時?以雅室之猜奪,度農人之喜樂,臣未之信也!」

    李格非這話說得極其漂亮,你有一二三,我就沒有甲乙丙?我那寶貝女兒在《大宋天下》主持工作,你卻非要嘰歪。范仲淹都說過了,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那些反對立碑的士子也是為皇上考慮嘛,你們只許自己立碑,將別人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就不許人家有不同的聲音了?最後一句更是精彩,以雅室之猜奪,度農人之喜樂,臣未之信也!你呆在冬暖夏涼的雅室裡,怎麼能知道農時,怎麼能知道天氣對農人們的重要?別給我女兒找麻煩!

    面對素來低調的李尚書的詰問,胡師文一時語塞,好不尷尬。蔡京察言觀色,出言道:「李尚書所言雖不無道理,但細數《大宋天下》之文章卻非人臣之語,妄論主上之年號,已犯天顏。李尚書身為禮部官員,豈不聞君辱臣死,在此朝堂之上,不護君王,尚欲狡辭乎?」

    蔡京此論,極是毒辣,攻一點而涉全局,將敵人置於死地。

    李格非果然無辭可辯,驚出一身冷汗。江耘啊江耘,你可真是大膽,皇上的年號豈是你能拿來作文章的。枉我女兒對你一往情深,你卻不知輕重,這下如何收場。

    趙佶的痛處又被提起,自是鬱悶非常,但江耘又不能不保,揣奪著場下的形勢,已到了非他出面表態不可的境地,權橫之下,雙手一壓,示意群臣稍安。

    「諸位愛卿且住,《大宋天下》之創立,朕乃親准,京城之民眾皆喜,實乃我大宋之文化,善則善矣,然月盈而缺。此番議論,終是不當,朕當誡之。其主編江氏兄弟老成持重,必能知過而改。前番遼國使臣要求將《大宋天下》納入榷場以求流通,可見其影響力,故不可輕毀。由清流之議可見輿論之防不可輕乎,故黨碑之事,朕准蔡相所奏,然元佑之臣人數不可過多,不可一概而論,以存先皇之顏面。新法之效,成果蜚然,可放之於全國,先前未行之州縣……」

    「皇上,」曾布有協議在身,眼看著木已成舟,便硬著頭皮出言打斷趙佶的話:「新法之利,已見成效,然新制亦未見其害,此時改弦,只怕前功盡棄啊!」

    此時,曾布身後的李格非、劉拯都不再猶豫,挺身而出支持曾布,俱都表示給新制留一條路。輸總歸是輸了,但總得留點籌碼。

    趙佶微微點頭,心存了平衡之念,繼續說道:「先前未行新法之州縣,僅西北幾個邊境州路和河南縣所處的京西北路。此次除京西北路外,均行新法,諸位臣工當盡心竭立,不能懈怠。另,宣義郎、翰林書院學士江耘外放瀏陽縣知縣,知縣事,亦可行新制之改革。上行之公文,不經中書省,直達我處。」

    胡師文正欲再奏,卻被蔡京用眼色阻止。大局已定,無需在小處糾纏。

    見群臣並無異議,趙佶點頭說道:「蔡相可詳定黨碑之人數,待明日再詳議。」

    「散朝。」值事太監一聲清喝,今日的廷議終於結束,元祐黨碑未逃歷史之窠臼,終將如期而立。

    《雅宋》卷壹驚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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