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信子,又粘球!傳,快傳!」烈日之下,江耘一聲怒喝,身上僅著一件短褂,揮汗如雨,正埋頭猛衝。WenXueMi。com真搞不明白,場上這麼大的空當,跑位這麼及時,他就沒看見,還在那兒顛來倒去。
小信子迫於主人的壓力,無奈之下,只得一個漂亮的擺跨,將球傳給了江耘。江耘跑動之中一個急停轉身,胸部停球。球……丟了。
高俅早已來到他的身側,趁著停球過大的空隙,一勾腳,便搶過了球,顛了起來,左一挑,右一順,已離江耘兩個身位。江耘惱羞成怒,咬了咬咬牙,急跑上前,一個標準地飛鏟,兩人雙雙倒地。
高俅看著壓在身下的江耘,苦笑不已,開始神神叨叨:「又來又來,不能和李主編打馬之後要加上一句,不能和江社長蹴鞠。枉你是個斯文人,球品就是人品……」
離球場不遠處的樹蔭之下,賀暄賀老哥也是搖頭晃腦,對著身邊的人說道:「球品不好就是人品不好。就他這蹴鞠之術,實乃下下。這不,一下就輸紅了眼。」
「年輕人,想必不服輸,心性如此,賀大哥也會蹴鞠之術麼?」
「會,當然會。想我當年,也是一雙乾坤腿大殺四方。技者,無分高低貴賤,娛人娛已而已。蹴鞠如是,琴技亦如是。」賀大哥說起大話來,也是縱橫有術,頗有大家風範。
「雲娘薄技,不過是娛人耳目,終是落了下乘。」身邊的佳人幽幽說道。
「非也非也。昔日韓娥撫琴,音畢而餘音繞樑,三日不絕,可見琴技之雅,如何算下乘。老朽聞雲娘之音,如沐春風,可見聖人之語大善。」賀暄輕拈著頜下鬍鬚,侃侃而道。
身邊的琴師雲娘大感欣慰,臉上現出一摸紅暈,羞答答地說道:「以賀大哥之年齒,若稱老朽,妾身豈非是老嫗?」
賀暄哈哈大笑,握住佳人柔荑道:「雲娘說笑了。所謂楓葉如秋,黃昏最美。」
一句妙語正中雲娘下懷,此間之風情,怕是最美。縱有驕陽如火,佳人纖手在握,勝似百般清涼。
賀老哥心中不無感慨,我什麼時候這般風趣了?其實,我一直是這般風趣的。
此刻球場上已經分了勝負,江耘與高俅兩人勾肩搭背下了場,打發了餘下之人,來到園中東北角。此處從城中不遠處引來一眼活泉,被江耘這個享受主義者改造成了一個泉水池。此刻炎炎夏日,正是個淋浴沖涼的好地方。兩人脫個精光,「撲通」一聲跳進水中,享受著冰涼的泉水,好不快活。
高俅搓著被江耘撞得烏青的肌肉,咧著嘴說道:「一場球而已,如何不知輕重?向是我欠了你多少銀子一般。」
江耘正輸了球,沒好氣地反駁道:「球場如戰場,豈可輕言放棄?」
「我若像你這般踢球,只怕腦袋搬家!」高俅笑道,一邊用手撩水,打向江耘。
江耘來了興趣,手腳並用,游到了高俅身邊,湊過頭,用手指了指天,問道:「比我如何?」
高俅大笑,說道:「你我不如也,眾生皆不如也。」
江耘知道他耍滑頭,說道:「無妨,此處並無外人。」
高俅仍是不答,顧左右而言他,被江耘逼急了,抱怨道:「下次若有機會,試試便知。只怕你到時候便戰戰兢兢,不再勇猛如今日一般飛鏟。」
江耘大笑,旋即想起自身處境,只怕沒機會與他一較高下,臉上的笑生生止住,自失的搖了搖頭。高俅知他心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賢弟,且放開心懷。」
江耘苦笑一聲,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兩人靜靜坐在水池之中,樹蔭之下清風拂面,泉水微涼,將胸中燥熱之氣漸漸驅散。
高俅雙目炯炯,盯住江耘,打破了沉默:「老弟可知高某之經歷?」
「略知。」
高俅一聲長歎,似乎要將胸中的苦悶之氣盡皆吹散,用他略帶著悲涼的語氣說道:「想來某也是京城人氏,只不過自小浪蕩隨性,不愛詩書,受不得約束。少年之時,在京城闖出了禍端,老父不堪忍受,只得打發我離了京城。某在淮西一個遠親處落了腳,幫人在賭場裡看了場子,寄人籬下,卻是初嘗人情冷暖。後逢先皇大赦天下,才得以回鄉。從董生藥家到小蘇學士家,再到駙馬王晉卿府上。從書僮到長隨,真真是見慣了敷衍與推脫。有時候,我覺得自己便是場中那個球,耍得人極是快活,哪知這空中的球被顛來覆去的滋味。」
江耘感同身受,不禁唏噓。縱使他知道對面之人在歷史上的光鮮,亦不免感慨。這背後的苦澀往往被用來作為他得勢後狂妄亂行的註腳,卻無人直面他一路走來的感傷。
高俅將整個身子浸在泉水之中,僅露出一頭,彷彿沉浸在冰涼的往事之中,說出來的話亦帶上了幾分涼意。
「我知道我在世人眼中,是一個浮華浪子,信行忠良或是不會,可這又是怎樣一個大千世界。區區如我,絕不願苟活於人世間遭那權貴來踐踏。我要向上,一直向上。即使是痛苦的笑,我也要笑!」
「因為笑總比哭好!」江耘接口道。
「對!求人求已,高下立分。大丈夫處世,能屈能伸固然重要,但最要緊的是,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不要放棄自己的努力。無論別人怎麼說,怎麼看,走屬於自己的路,這就是我的信條,這就是我的目標!」高俅說到動情之處,鬚髮皆張,一雙鐵拳在水中緊握。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這句耳熟能詳的箴言穿越千年,從高俅的口中說出,震耳發聵。
江耘聽得胸懷大暢,一挺身跳出水來,高聲說道:「男兒丈夫,正該如此。高大哥,江耘受教了。」
話剛說完,背後卻傳來一聲驚叫。不遠處的樹蔭之下,李才女正捧著一盤瓜果款款而來,乍見江耘一下子躍出水來,裸背露臀映入眼簾,大窘不已,低聲地罵了一句,急急地扔下果品,轉身便跑。
江耘尷尬中顧不得許多,見她跑得人影都不見,便急行了幾步,揀了她留下的瓜果,鑽回水中,笑道:「來得正好,高大哥吃瓜。」
高俅接過西瓜,用手拍開,掏了瓜瓤便往嘴裡塞,賊笑道:「聽聞詩詞大會之上,李尚書之女君前拒婚,求《大宋天下》主編之職,此事已在京城傳為美談。」
江耘略知話意,埋頭吃瓜,含糊著應道:「李姑娘才高十八斗,此職堪任。」
「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休要瞞我。」高俅不信道。
「喔?依大哥之見,又是何意?」江耘很想聽聽他的意見。
高俅來了精神,輕笑一聲,打開話匣:「若依我看,那趙公子實乃佳婿,奈何佳人無意。且趙公子之父趙挺之趙大人乃是蔡相門下,而李尚書則是蘇門學士,一新一舊水火不容。若真成了姻緣,只怕親家不和。李尚書當日拒婚,想來也有此意。又或者,他看好的另有其人。」
「何人?」江耘埋頭吃著瓜果,並不曾抬頭。
高俅哼哼了幾聲,拿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明知故問。」
江耘嘿嘿一笑:「大哥繼續說。」
「此瓜甚甜,食之有幸。李主編有才有德,難求之佳偶也。打馬詩賦,更添閨房之樂,夫復何求?」
啊哈,誠如斯言,李大才女雖然身材略有缺陷,但卻是有才有德,生活情趣一流。但是,不行,雖然兩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但她向來心高氣傲,脾氣怪異,比起師師來怕是更難伺候。
「師師怎麼辦?」江耘冷不防問道。
「師師姑娘?此乃家事,君可自決。」高俅疑惑道。
「什麼家事?李才女不也是家事?為何高大哥卻分析得頭頭是道?」江耘也是不解。
「納妾之事,何時納,怎麼納,你自己決定便可,如何問我?」高俅說道。
「喔,原來如此。」江耘終於明白高俅之意,皺眉道:「敢情李才女是明媒正娶,到了師師那兒便是納妾了。我偏不!」
江耘心中的屈辱感抬頭,蠻橫地說道:「如果我要娶師師姑娘呢?」
這下子輪到高俅頭大了,見江耘不像說笑的樣子,便小心翼翼地問道:「據我所知,師師姑娘原是……」
「青倌人,是我將她**來的,怎樣?」
高俅鬆了一口氣,既然是這樣,那你還猶豫什麼,但江耘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大吃一驚。
「我要娶她為妻。先不管別人,我要娶她為妻的。青倌人又怎樣,青樓又如何。家事不決何以決天下?我喜歡她,我便娶她。」江耘微笑著說道。是的,我喜歡她的美麗與無邪,我喜歡她的野蠻與霸道,我喜歡她靠在我的肩上聽我說笑的模樣。
高俅歪著頭盯著江耘,見他不是說笑的樣子,不由得皺眉,苦笑,搖頭,然後雙手向下,用力的拍向水面,水花開頓時飛濺。
「好,好,好!我喜歡她,我便娶她,大丈夫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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