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已如一片朦朧一片飛旋的彩光中許瓊想不起自己到底到底是許瓊還是小白也想不起到底自己身在何處便如莊周化蝶一般渾然不知自己是自己還是他人或者自己正在扮演著自己還是他人在扮演著自己。
驀得許瓊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家裡熟悉的氣息和擺設像是吸引著離鄉旅人一般讓他感到無比的親切四處看看忽然就知道爸爸正在廚房裡面並且已經做好了飯下一刻小白的爸爸就站在廚房裡喊:「瓊兒瓊兒快去叫你媽吃飯!」許瓊心中大異便問道:「爸你怎會叫我瓊兒的?你本該叫我英才才對啊……」爸爸怒道:「你到底姓許還是姓白?」許瓊急道:「不對啊!你要是唐朝人的人不該叫我喊我媽過來那時候是要叫『娘』的。要是現代人的話不該管我叫瓊兒的……」爸爸大怒手中一摔一隻鍋鏟倏得向許瓊砸來。
許瓊沉沉地驚呼一聲睜開眼睛卻看見床外邊站著個八尺大漢面色驚異卻不是魏伯陽又是誰?雨寧卻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許瓊卻不禁有些後悔自己來到唐朝幾個月裡雖經常夢見爸媽今天卻是第一次在夢中說了話可是這麼早卻又醒了忽然轉念一想忙驚惶問道:「你魏伯陽你怎會到我這裡來!」
魏伯陽苦笑看著許瓊道:「想不到公子不但身份不一般竟然身手也不錯魏某本是為了躲避追兵來此想拿一柄寶劍給敝兄長枕著療傷卻不想被公子夢中一掌拍斷。」許瓊一看外床上本來應是雨寧躺的地方已經沒了枕頭卻有一柄無鞘的劍放在那裡劍尖已經斷掉了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夢中的一掌確實像是拍到了東西。
正待要問間忽聽窗外有人輕叱道:「何人如此大膽!」話音未落那扇窗戶已經粉碎齊四連人帶劍閃電般的撲向魏伯陽來勢凌厲之極絲毫不給他反應的時間。
魏伯陽也閃電般的轉身他倒沒了那桿大鐵槍可是以指代槍卻似乎不怕劍鋒連擋帶彈乒乒乓乓地招架了十幾招口中道:「噤聲我魏伯陽再無能也不會深夜來刺一個孩子只不過是借地……」
齊四低聲喝道:「離我家公子遠點!」魏伯陽見齊四等閒不會停手給自己機會只好深吸一口氣指風一錯強攻一招齊四回劍擋去魏伯陽身影如鬼魅般繞過齊四穿出窗去。齊四稍一錯愕卻沒有追出沖許瓊道:「公子可有嚇著?」許瓊搖頭道:「倒沒有我把他的劍拍斷了對了他說有人受了傷可在這屋裡?」
齊四道:「在床前地上躺著個人。」
許瓊起身道:「我也出去看看你把這人弄到床上去還讓他枕著那柄劍。」說完拎起外袍邊穿邊走見雨寧就在外屋桌前伏著睡想是被魏伯陽點了穴道。大步走出去時見齊四竟然也同時穿窗出去了。
魏伯陽站在院子正中間被李頭、向二、魯三三人圍著一邊苦笑。
許瓊道:「魏伯陽我敬你是條漢子今日之事你只要說出了原因便不為難你若心存僥倖哼你該看出他們三個比齊四哥差不到哪去圍攻之下你絕討不了好去。」
魏伯陽笑道:「哈哈我魏伯陽雖不濟在山東道上也小有些名頭夜間行刺的事情雖然也幹過卻也不會這麼對付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貴胄公子。」
四親隨這十年倒沒怎麼再進江湖哪裡知道山東道上有什麼人物。李頭臉色陰沉道:「不是找公子看來是找我們弟兄了。魏兄劃下道來我們兄弟不才最多是車輪戰也不會四人齊上。」
魏伯陽看看四人神色不對只好歎氣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麼面子不面子的魏某就說實話只是怕諸位笑話。」許瓊早認定了魏伯陽沒什麼惡意當下笑道:「魏兄有苦衷不妨明言。」心下卻實在為自己能拍斷眼前這人的寶劍感到高興。
魏伯陽道:「我今日孤身一人去劫禁牢想必諸位早已被驚動。實是出於無奈只為我這位異姓大哥乃是個不阿權貴之人眼下陷在牢裡過兩日就要押赴進京他是二張的死對頭萬一落到他們門人的手中實是九死一生事故魏某才先一步趕在他未出縣衙之時動手天幸真的被我救了出來只是防衛確是森嚴這還不到兩個時辰竟然連五台縣的兵丁都到了我負了人跑不遠只得又折回來繞過靈丘縣出去搜索的人馬又回到這裡來想著客棧內人多雜亂想必也已經搜查過了藏也好藏一些卻聽見值夜的人說公子身份特殊靈丘縣的兵不敢入內搜查便大著膽子入內來剛把小丫頭點倒卻沒敢對公子下手正在收拾床鋪間卻被公子夢中一掌把劍拍斷了。」說完喘口氣道:「就這些今天我魏某有求於人只好拿了小架若諸位這次能伸手襄助保了我這位哥哥的性命日後魏伯陽哪怕粉身碎骨也定要報今日之恩德!」說的鏗鏘有力。
許瓊笑道:「我許家破敗許久怎能說什麼身份。不過我想魏兄此言不虛四位大哥意下如何?」
齊四點頭道:「我看不錯剛才和我交手時他一直留著手若是比真功夫我撐不了十招。」
李頭等人也點點頭只因魏伯陽站在他們中間有淵停嶽峙之態高手之風盡顯想來齊四所言並不誇張。
許瓊忽然想起了什麼道:「魏兄這位兄長剛才說是要頭枕著寶劍療傷莫不是有內傷?」
魏伯陽立刻急切道:「魏某正急的團團亂轉敝兄長的內傷實在不能耽擱……」
李頭道:「齊四去把那位……先生背出來院中還有空房不如請這位魏兄到空房中去行功你和魯三護法。」
許瓊見李頭安排不可謂不妥當便不插言只是問那人是為何受了內傷。沒等魏伯陽回答李頭便歎道:「若是落到二張的手裡傷的只會更重。」說完頭也不回的回房去了。
許瓊跟著魏伯陽去看魏伯陽也不避他把那人放在床上平躺後腦枕上斷劍凝神一指戳出正中那人胸口檀中大穴上緩緩繞著小圈指間隱約有白氣飄忽漸漸的那人赤紅的臉色淡了下來約摸有一炷香的時間魏伯陽喘氣「呵呵」有聲雙手閃電般的把那人翻過個來面朝下往那人背上點去許瓊看去滿眼都是指影根本不知落在何處卻也看出那手法隱隱有些規律可循正思索間只見魏伯陽的手勢又漸漸的慢了下來忽得又把那人翻身過來一指點在檀中上那人身子一陣痙攣「噗」的吐出一口黑血頭一歪鼾聲傳來眼看是好得多了。
魏伯陽滿臉是汗起身抱拳道:「多謝公子成全!」許瓊點點頭道:「魏兄也趕快歇息吧。」轉身走了出去心中不住琢磨剛剛看到的景象——
「大椎、陶道、身柱、神道、靈台、至陽另有筋縮、中樞、脊中、懸樞。」
許瓊默默念著書上的穴位名字前面六個穴位和後面四個在幾篇心法篇中都是分列的屬於兩個部分行氣的方法也都不同不過同是督脈上三路的穴道在清心訣中卻是通用的看清心訣的描述這兩個部分的穴位似乎有止熱和醒神的作用。
許瓊掩書默想忽然明白過來人後腦上下兩部分的穴位也都是涉及到清心訣裡面的應該也是與神志有關魏伯陽把那人背部朝下的時候用劍墊在他後腦下應該也有些微作用後來直接運功在督脈大穴上便不需再取寶劍的涼氣看來那人不止有外傷最重要的傷一定是很傷神智的內傷所以魏伯陽才如臨大敵盡全力給他最快的醫治。
可是那個人是誰呢?剛才只顧回來研究魏伯陽所用的十七種手法竟然忘記了問而那十七種手法許瓊也不過是看了個大概從外形中歸納出來的至於怎麼使用還是一頭霧水。
正想間忽見床上的雨寧輕輕翻身口齒不清的說著什麼許瓊輕輕走過去看了看她天氣本是初秋一旦離了大山夜間便不怎麼涼雨寧與許瓊挨床睡覺不便脫衣身上竟然出了些汗許瓊一笑給她把頸間扣子解開兩個輕輕用衣袖給她扇扇風雨寧才慢慢安靜下來又沉沉睡去她剛才被魏伯陽點了穴雖一直未醒卻也影響精神。
許瓊卻毫無睡意還有問題要想卻不是與魏伯陽有關的只是看見雨寧小小年紀雖然比真正的許瓊大兩歲罷卻比一千多年後的同齡女孩子懂事多了難道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身為下賤就必須早早懂事甚至在十二三歲時便開始考慮終身大事?想到這裡不禁又想起紅樓夢中林黛玉、襲人晴雯等等一干人物無不是十二三歲便比得上男子的。
「十五億人為什麼偏偏是我。」許瓊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不知到了什麼時候才沉沉睡去。這次雖沒有再做夢卻也不自覺的舒展著手腳漸漸地他周圍便涼爽起來連雨寧的身上也再不出汗了。
轉眼天亮許瓊起床便去魏伯陽房裡見魏伯陽和那人都不在了問問四親隨知道是寅時便走的許瓊大歎魏伯陽經驗老辣知道凌晨天快亮時最宜逃跑便不失時機的遁去。又問許德馬車的事情答道昨晚已經派人兼程去太原了公子不妨先歇息一天明天再慢慢啟程。
橫豎無事吃過飯許瓊便帶了魯三和齊四進城去逛靈丘縣雖不大可是城區樣貌自然是從沒見過的什麼都感到新鮮沿街店舖的貨色還算齊全一行人指指點點有時說說笑笑連帶看些東西玩意不多時走到東街的縣衙門口許瓊著重看了看六扇黑門甚有所感卻又說不出來。
其實由於心境的不穩定和所見所聞的往往出人意料許瓊總是會對很多這個時代的東西產生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知道有些是感性思維轉化為邏輯思維的必然反映有些則純粹是多愁善感所致因為他經常會看到一個地方就下意識的想到自己是在古代既然自己的身體正處於自己的記憶之前那麼前世的自己如果沒有經歷這次穿越會不會也在某個時候去到這個地方看到這些東西。
這實在是一種說不清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