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為了送死而來。
我們是為了活著出去才共赴生死!
—◇—◇—
「不用再躲了等你們很久了。」
女子說罷清眸忽的犀利起來眼中鋒芒一掃令草叢中的男子們冷汗涔涔。那領頭的男子霎時覺得情況不妙身子下意識的微微後傾哪知他手剛摸到身後的地面上就似乎沾上了粘稠的腥液。
他剎時回頭現除了親近身邊的幾名男子其餘潛伏在四處的手下都已被殺。他們的喉管被生生割破所以未能出半點聲響便一命嗚呼。而當他抬眼之時四面八方的陰翳之下陌生男子們的身影三三兩兩的出現。太陽沉落之前昏黃的余暈閃過最後一道凜冽的紅光把他們的身姿照亮。
他太過於專注於前面的女子竟然對身後生的狀況渾然不覺。和他一行的男子都如他一般對於身後潛伏著的人並為有所察覺等到他們紛紛回頭時才恍然大悟。
早在他們探入愈紡之前這些人便已經在此等候。
金色的玫瑰胸章赫然眼前領頭人正瞧見那男子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他有著剛毅的臉但表情卻並無波瀾靜默著的他眸中的殺氣一覽無遺他緩緩舉起手中的槍直直的頂在了他的腦門上。
領頭的男子瞳孔忽的一縮。
※
門一開外面的悠揚的音樂夾雜著男女的嬉笑聲頓時被放大。但隨著男子的關門動作這些聲響又被隔絕在外。夏馮乙走進了艙中最豪華的套間套間十分寬綽四處都站有警戒著的日本兵。他躬著身子穿過他們的視線來到內屋裡安慶生與籐田正在此處秘密商討著什麼。
之見那日本人現在面色微有紅潤似乎是喝了些酒。他的表情並不緊張似乎是對今晚的事情胸有成竹。
夏馮乙站在一旁先是沒有打擾等到籐田的眼光不經意的瞟到他時他才輕哼了一句讓安慶生回過了頭。
安慶生一臉諂媚的對著那日本人笑說了一句便退下身來走向夏馮乙。他們離開那日本人的視線少許然後安慶生臉刷的就嚴肅下來對著男子一質問。
「怎麼樣?」
「電話打來了安爺這邊去接。」夏馮乙指了指道安爺知道事已成功於是臉色忽的又好看起來。他隨夏馮乙出了艙間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隱蔽之處。他拿起話筒淡淡的餵了一句。
電話的那頭先是一頓然後說到:
「安…安爺。」
「人抓到了嗎?」安慶生單刀直入那男子並沒有遲疑便回答到:「抓到了現在正捆著結實呢。」
安慶生嘴角些小的勾起很是滿意但語色仍然冰涼:「船就要開動的前艙門已經關了。你們該知道從哪裡上來。」
安慶生語罷但那邊似乎並沒有及時的應答他起了些小的疑心皺了皺眉又是一問:「灰子?」
「有有聽清楚了!」話筒的那頭突然連聲應答安慶生便也沒有多想只是厭惡的蹙了蹙眉便把電話掛了。
細窄的長廊裡隱約可以聽到外面的靡靡之聲安慶生緩步走了出來。對著站在外面的夏馮乙點了點頭夏馮乙會意的卑謙一笑伸手讓出一道來引著安爺走向大廳。安慶生重新把手上的煙斗點燃然後背手而走姿態甚為高傲。他一走進大廳視線便豁然開朗燈光眩亮仿若白晝。廳內已有人群注意到安慶生到來於是紛紛湊上前來寒暄攀談。安慶生瞇著眼臉上的笑意濃的化不開這些人並不知道今天會生什麼他們只為能參加在這艘日本游輪上的聚會而沾沾自喜。
當然比起這些他們更驚異與安慶生東道主的身份。
他顯然已與日本人交好而當今的世道是日本人的天下這些無知的人們便因此而一窩蜂的擠向安慶生。
安爺頗感自豪心下覺得重頭戲都還沒上演呢這些人便已向他討好待會兒等他正式下了林作巖的東家身份該不知道有多大快人心。
夏馮乙站在被賓客圍住的安慶生一旁他悄然退了出來目光左右瞟瞄正巧林作巖正帶著他的手下從東門進了大廳。那邊的人群也便因此騷動起來也紛紛靠了過去看來今天的無頭蒼蠅還真是多夏馮乙暗自想到。
他並不想讓林作巖看見他因為此刻的林作巖依然意氣風他討厭這樣的一幕.bsp;但今晚一切就會全然不同從今以後他意氣風的模樣將一去不復返。想到此處夏馮乙不免暗自輕笑躬著身子像默在暗處的幽靈般閃身下去了。
此時七點差三分。
碼頭上的人逐漸遞少該來的賓客都已各就各位上了船。靠著碼頭的艙門已被收起出沉重的悶響。而指揮收艙的船長卻並沒有急著下令開船而是走到船的尾處繞著階梯下了去原來在這裡還有一個小小的暗門他一打開這門便看見已然停靠在外的一艘小木船。
小木船上有幾個人高馬大的男子船間一麻木袋子被封住了口。但看模樣裡面分明裝了一個人。那船長心領神會並不多問什麼便揮了揮手吆喝他們上來。這幾個男子拖著那麻布袋子上了船來然後沿著那旋梯上了甲板。
那船長看那些人走遠了進了艙便走回船頭對著岸邊吆喝:「放!」
岸邊男子一得令便解開了繩索而船上的水手也適時的收起爪錨。
「開船!」
雄厚的聲音劃破夜空彷彿在宣告一場壯闊之戰即將上演。
「嗡————」
戎沁心聽到了船隻啟動的聲音她和平西並沒有下了船艙而是半路折回沿著無人的船側走。他們脫著那麻布袋一路靠向船邊然後他們見四下無人之時便把袋子打開。
「唔……唔……」裡面的人一見光亮便咿咿唔唔的出聲只可惜他被封了嘴巴說什麼也聽不清楚。戎沁心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後把袖間的刀子拿了出來抵著那男子的喉嚨。那男子被嚇的不輕一感覺脖子冰涼一片便忽的不動了睜著眼睛直直的看著沁心。
「不許叫。」
那男子急切的點了點頭戎沁心才對把他嘴裡的布團扯了出來但她手中的匕卻未離分毫。
「那日本人在哪?」
女子陰沉啟聲眸光冷冽逼人。
「不不知道呀!」
他的語氣裡帶著哭腔他的兄弟們都死了。現在他孤身一人被他們當作包袱一般綁進了船內。他們逼著自己對安慶生撒了慌也假扮自己的身份進了船而現在又要逼問他籐田的所在地可是他…真的…不能……
「我最後問一遍那日本人在哪?」
戎沁心聲音不大但是卻分外堅沉她擠了擠眉眼威脅到。匕在男子的喉管上險些要劃出血來那男子驚慌失措的居然哭了出來。
「我真…真的不知道呀我……」
「把他扔下海。」未等那男子哭完戎沁心便啟聲命令到。她站起了身然後冷冷沖手下投去眼神。
「別別我說我說!在艙底m字號的最後一間!」
他四肢被縛卻因為激動而撲向女子的腿。戎沁心聽罷淺淺的勾起嘴角然後甩了甩腿。說到:
「謝謝你。」
她笑顏如花讓那男子有一瞬間的怔忡。但隨即他便感覺自己被抬了起來靠向船沿並且他剛想喊出聲時嘴巴也已然被堵了上。
片刻過後燈光迷彩的華輪之上一個小小原點被直直拋下。那小點相對於這艘船來說那麼的小那麼的不起眼即便它落海之時的確濺起了水花層層卻依然不能打破此刻祥寧的勝景。
平西把伸出欄杆的手收了回來他回身望了望女子感覺今天的她已大不像從前。若是從前在這個男子說出情報之後她一定是會饒過他的。但是現在他在她的臉上只看到千年的冰寒冷漠的令人瞠目。
戎沁心瞥了平西一眼她站在甲板上海風呼哧的吹她衣袂飄飄身形卻堅定非凡。
「平西一直以來我都忘了對你說一句。」
男子一頓。
「對不起。」
當日在忠義堂平西孤自一人抱起霓裳的屍體時沁心就已然現他深深愛著她。只是霓裳是為了林作巖為了她而死但平西深沉的愛卻在還沒芽之時便已被扼殺。
他的孤寂或許只有他一人知曉。
但是沁心卻不能忽略她對他的歉意。
戎沁心把袖子裡的兩把匕拿了出來這是她在一個月之前命人製造的。或許在那個時候她就在等待幾天這個時機她像是等一個世紀一般那麼漫長。
她要報仇。
而平西也要報仇。
這三個字在風手飄散柔弱卻堅實平西瞇著眼許久不說話。然後他像是釋懷了什麼一般的微微一笑。
沁心見他淺淺一笑便也不自覺的嘴角上揚。
一切彷彿頓有默契。
轉即女子忽的站直了身把雙手上的鋒芒一握殺氣冉冉升起。
「你們聽好。」
森冷的音色淺淺的在風中飄蕩卻如雷貫耳。
「踏上這條船後我們就必須傾盡一切不能坐以待斃更不能心慈手軟。」戎沁心把匕握在手裡然後繼續說到:
「握緊你們手中的武器因為今日一戰我們不為赴死而為存活。」
平西以及身後的數名男子均是一楞這夜色裡女子的表情不得而知但她的聲音卻像鬼魅一般穿透海風穿透空氣穿透他們的身體直擊心臟。這一瞬間他們感覺心中的某個地方被觸及一直以來他們都認為為了富貴門為了巖哥去死是他們應當做的但這一刻這個女子卻告訴他們。
他們的真正價值。
「記住我們不是為了送死而來。我們是為了活著出去才共赴生死。所以不要不顧性命的去為誰戰鬥那樣毫無意義。我們是為了自己的存在才拼盡全力才反擊!」
再也不要傻傻的為了他人去做葬送自己的事情。
不要愚蠢的去撞的頭破血流去傷了自己和他人的心。我們真正要做的太過明瞭而簡單。
那就是好好的活著有意義的活著。
為了自己愛的人與愛自己的人而戰!
女子高高的舉起手中的一支匕她揚起臉來此時此刻輪船的鳴笛聲又是一起巨輪的燈光一掃霎時在上方點燃了這匕的鋒芒。男子們抬起眼來那燈光彷彿是召喚他們浴血奮戰的令牌又彷彿是他們才被燃起的生命希望。
※
巨輪的度並不快它緩緩的駛向黃浦江中它絢爛的影子在長河裡拉出一道亮帶。
m字號艙最後一間。
戎沁心站在不遠處的一拐角瞇著眼向那頭打量。現在跟在她身邊的男子只剩下兩名其餘的跟著平西去了調動人馬。他們已經現了船的小門所以富貴門的兄弟可以通過船隻駛向這個小門然後上船。
而她現在的任務就是擒賊先擒王。
這裡的燈光十分黯淡似乎是有意要隱蔽。戎沁心看見艙前有數名男子神色肅穆的四處走動那顯然是盯梢的人。可見這姓籐田的日本人十有八九的確是在這。但是現在憑借她一已之力很有可能打草驚蛇。
她的腦子飛快的運轉如果現在殺進去能不能逮到籐田尚是個未知數。如果自己魯莽的去了沒有逮到就罷了萬一被反擒那是得不償失。戎沁心忽然覺得此處戒備森嚴想要擒王不是那麼簡單。bsp;就在她猶豫之事那艙竟響起了女子曖昧的調笑聲。她似乎是在和誰在道別而她說的話並不是漢語。戎沁心側耳傾聽隨著那女子逐漸走了出來她一路的道別讓沁心聽清楚了她講的話。
「待會兒一定跳支最好的舞獻給將軍。」
這是一句日語。
而她是一名日本舞姬。
戎沁心看著她扭著身子出來了模樣也不是十分好看但卻妖媚的可以。她眼波連轉身子有些不穩似乎是喝了一些酒。她一邊離去還不忘對著著那幾名在此處盯梢的肅穆男子一陣調笑。
數名男子卻面不改色只是稍加厭惡的瞟了她一眼。她見無趣便也就離開了。
戎沁心心想這日本人一個個都是色胚子這樣的時候還有心思找女人。
很好非常好。
女子一瞇眼對著身後的兩名男子吩咐:「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