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嫁新娘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乾坤調轉
    即便只有一個晚上

    也要讓乾坤調轉。

    —◇—◇—

    就這樣沁心和林作巖坐在落滿陽光的桌邊在一堆紛繁凌亂的卡片當中度過了一個美好而溫馨的下午。

    只是夜幕降臨之時一封不期而遇的信寄到了愈紡公寓打破了兩人充滿希翼的氣氛。

    當戎沁心拿著手裡的兩張卡片時她的臉色愈陰沉這兩張卡片一紅一銀彷彿水火不容。一張是婚禮請柬中的一張另外一張則是剛才送到愈紡的邀請卡。

    紅色的卡片絨紙的觸感女子反覆打量著裡面的內容秀眉不自禁的蹙起。

    「他這是什麼意思……」

    戎沁心並沒有抬頭音色低沉的說到。林作巖站在她前面半側著身目光微微瞇起。

    「他這是被逼急了。」

    女子神情憂慮的看了男子一眼卻只見他眸光直直投向遠處像是在暗暗思忖什麼。沁心知道這未免也來的太過湊巧他們剛要舉辦婚禮安慶生就要邀請林作巖參加聚會。這聚會不是一般的派對它的地點正處在那艘還停在黃浦江上的巨型游輪上。

    那是日本人的游輪。

    「這一天終歸是要來的躲也躲不過去。」林作巖早就料的到如果經濟封鎖對自己無法奏效的話安慶生終會使用武力來解決問題。這也是為什麼他去找施驊隆的原因。他也知道要施驊隆幫助自己實為艱難。畢竟就像施將軍所說這不再是他和安慶生之間的幫派遊戲這裡牽扯的是一條日本軍官的命還有日本人對上海的野心。

    所以這次的聚會分明是鴻門宴。

    如果不去那麼只會令局勢更加僵持緊張但是如果去就是羊入虎口。

    戎沁心眸中蘊著惆悵她低垂著眼簾掃了一眼那紅色的卡片又眸光左移停在了那張銀色的婚禮請柬上。同樣的一天卻面臨著不同的抉擇本是可以幸福的嫁人現在卻又要遭遇生死之擇。

    女子依戀的望著自己手上精心製作的銀色請柬許久的緘默。林作巖走近身來摸摸她的腦袋淡淡一笑:「你放心我早有準備一定會平安的回來。等到我回來我們再辦婚禮可好?」

    早有準備……

    戎沁心抬起雙眸對上男子溫情脈脈的黑瞳她頓了一頓然後扯起嘴角一笑:「什麼準備?」

    男子一楞。

    「林作巖你又想一個人承擔起這劫難是嗎?」戎沁心一語道破他的心思令其分外訝然。

    「你當我是笨蛋嗎難道不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在為這一天擔憂?兩個多月了我們都一同為富貴門盡心盡力我們並肩走過了這些日子難道到了今天你還想要拋下我一個人去面對未來的劫難嗎?」戎沁心邊說邊忽的把左手上的婚禮請柬一收鄭重的放在一旁。緊接著她把右手上的紅色卡片高高舉起說到:「你可不要小看我他們向你宣戰也是在向我。我不允許你再一個人傻傻的獨自承擔什麼。」

    說罷女子不顧男子微有錯愕的表情把手握成拳敲了敲男子的肩膀然後再敲了敲自己的肩膀。

    分外鏗鏘。

    「你看我們都一樣堅強我們能夠一起擔得起所有風浪。」

    女子展顏一笑熠熠動人令男子眉宇舒展他輕彎起眼眸露齒一笑溫暖飛揚。他伸出大手攬過女子的身子把她緊緊的圈在懷裡然後深深的閉上了眼。

    「好我們一起。」

    戎沁心乖恬的靠著男子感覺他滿懷的怡人氣息。忽然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趕忙又從他的懷抱掙脫出來一問:「你上次去找施將軍他不是說如果我們能抗的過安慶生的經濟壓迫就肯幫我們一次嗎?那麼明天他肯不肯出手?」

    男子先是一沉默然後說到:「沁心這件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如果施驊隆幫了我們他也要頂著巨大的風險。他是個慎重切睿智的人不會輕易做出這麼魯莽的抉擇。畢竟互惠的關係也不再他沒有理由冒著風險替富貴門出頭。」

    「而且他已經離開上海了。」男子一頓繼而補充了一句。

    施驊隆的離去意味著他並不願意幫這個忙。上一次林作巖已經旁敲側擊的希望得到施驊隆的幫助只是他仍然非常猶豫。能夠為富貴門在上海灘打通人脈使得富貴門的資金得以融通施驊隆已經是仁至義盡。他並沒有理由肯為富貴門出兵。

    林作巖知道明日是孤注一擲他以為這一天策劃了許久也已然料到安慶生必定會走這一步。只是即使他能預測這一切卻不能百分百的為富貴門找出生路。明日的聚會畢竟陷阱重重能不能逃脫升天怎樣全身而退他都不能保證。

    男子語畢悄然撇過眼神。

    他並不害怕死只是覺得到了最後他並沒能好好保護沁心。

    「不。」

    忽的女子出聲嗓音低沉而冷冽。林作巖望下她只見她自顧自的轉身看向擺在客廳一旁的古典雕花座鐘上面的指針切實的彎成一個九十度直角。

    「時間還夠。」篤然的笑容從嘴角勾起抹成一彎自信的笑容。林作巖頗為訝然的看著女子但沁心卻轉回身來拉起男子的手說到:

    「即便只有一個晚上也要讓乾坤調轉。」

    ※

    安家公館裡安慶生緩緩踱步面上凝著隱隱的笑容。剛才小廝已經來通報過了林作巖已經答應了他明天的聚會。這一次他把上海灘上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來了就是要他們見證這更新換代的歷史性時刻。

    他早就料得到林作巖不可能會拒絕。因為他也不敢拒絕明知是鴻門宴卻也得乖乖來赴約。安慶生暗自嘲諷若不是林作巖把他逼急了他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這場持續已久的對壘。

    而現在一切都已經就緒。尚野隆三的直屬上司籐田昨天也已經到達了上海尚野的所有情報都是直接遞給這個人的所以他對於安慶生也是有所印象。而尚野的死令遠在東北的他勃然大怒電報給上海的日本領事館責令所有的日本商人一齊給富貴門施壓並派出了一小支軍隊前來上海停駐在黃浦江上。雖是不動聲色卻是在靜候時機本來如果安慶生能夠憑借經濟封鎖把富貴門扳倒那當最好但是事實證明上海灘的東家不是一夜頃刻就能扳倒的他們也只能選擇武力向相了。

    他們對上海灘已是垂延已久但這片土地太過動亂根本無法只手掌握。只能借助黑幫勢力的投靠因為他們才是最瞭解塊土地的人而掌握了上海灘就等於掌握了中國最大的經濟命脈。

    所以這一次他們勢在必行。

    「人都調動齊了嗎?」安慶生叼著煙斗吐出一個煙圈目光輕瞇的掃向一邊的夏馮乙。夏馮乙低著的頭點了點然後抬起雙眸神情狡黠。

    「所有的侍應守衛就連歌姬都是我們暗伏的殺手。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好手再則籐田的軍隊也已經安插了進來。聚會明晚七時開始到時候船駛向黃浦江中離岸起碼千米之遠死了人就是連屍都找不到的。」

    「嗯……」安慶生頷蹙著眉走了幾步然後調轉回頭又是一問:「那個人他離開上海了嗎?」

    這是他最大的隱患。

    先前他曾買通的巡捕房的龔顯為其在富貴門的地頭擾事。但兩個月之前他突然就斷絕了與自己的一切往來顯然是受過驚嚇。安慶生仔細一調查才得知是施驊隆將軍第二次來了上海。施驊隆這一次的幫助令安慶生不禁聯想到了半年多之前的勇義之會那只神出鬼沒的伏擊軍隊。當時他未能夠查到是哪路的軍隊給林作巖撐了腰但這一次他已能確定一定是這位施驊隆施將軍了。

    所以為保萬無一失一定要施驊隆走了他才得安心。

    「他昨夜已乘專機走了他在上海的軍隊無人調度安爺你大可放心。」夏馮乙知曉安慶生的介懷一早就派人打聽去了。

    陰狠之光從安慶生的眼中掠過他等這一天很久了。現在的他心中不免暗自激動明日這艘看似繁花似錦歌舞昇平的巨型游輪上卻要上演一場血雨腥風的戲碼。現在孤助無援林作巖就是把富貴門所有的人都帶上也不可能有存活的機會何況他又怎麼能把所有的人帶去一個「普通」的聚會呢?

    這一次你是插翅難飛。

    「對了。」

    本是一臉滿意的安慶生忽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又是一頓。

    「那個女人!」

    他擠了擠眉眼呲牙森然啟音:「別忘了那個女人也不能放過了她!」

    「戎沁心!」一想到沁心安慶生的胸口就像點燃了一把熊熊烈火他永遠不會忘記戎沁心給他留下的恥辱。

    「她會跟著林作巖去嗎?」

    夏馮乙卻搖了搖頭說到:「我看不會林作巖那麼疼她。明知道自己明天赴的是生死之約並不會捨得她去的。」

    安爺一楞會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眉眼一彎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和夏馮乙對上了眼。姓夏的正好也是一臉詭譎的看著安爺對視的瞬間他們互領心意。

    「夏馮乙你知道該怎麼辦的。」

    「是的安爺。」

    「如果能抓到那是更好畢竟一對鴛鴦我也不想拆散。」安慶生霍然一笑就當是成全他們死在一塊。而且有了戎沁心這張百用百靈的擋箭牌事情會好辦更多。若是她沒有跟著林作巖去那麼必定是留在上海灘上如果把派人把她擒了來不知道林作巖在船上看見被五花大綁的她該是個什麼反應?

    真是令人期待……

    夜深如墨空氣裡隱伏著詭異的氣氛就在安家公館裡這兩個男子正在肆意的陰笑的時候一個女子正只身前往一棟曾經熟悉不已的樓房。她站在大門前敲了敲裡面的僕人姍姍來遲走到門前一看甚為驚訝。

    「戎沁心?」

    這是戎沁心自從上一次在此處遇見施月以來第一次來到戎家公館。此刻已是深夜戎家公館裡萬籟俱寂。但是時間已然緊迫她顧不了這麼多只能堅持要來找住在這裡的一個人。

    那下人剛脫口而出沁心的全名顯然是非常不尊敬。他趕忙糾正過來堆起一個笑容說到:「戎……戎小姐這麼晚有什麼事嗎?」沁心在戎家公館也是做過下人的而她和少爺之間的一段故事戎家上上下下的下人們都是有所耳聞。而這一次她竟深更半夜面色凝重的來到此地不知道……

    「我來找人。」

    戎沁心啟音聲色堅定。

    「找我家少爺嗎他現在……」那僕人第以反映就是找戎洛舟但之間沁心不等他說完便斷然打斷了他的猜測。

    「不是我找施月。」

    ※

    「嗡————」

    遠輪的鳴笛聲噴起層層白氣黃昏中的黃浦江面上猶如鋪撒了連綿金粉鋪天蓋地的流光溢彩引得上船的貴商富賈們一陣稱道。這艘氣勢磅礡的遠洋游輪靜謐的停靠在上海灘最大的碼頭之上仿若一隻躍然於江上的海豚。

    輪梯上前來參加這場聲勢浩大的聚會者面帶笑容的徐徐前行。女子們身著亮彩華貴的禮服男子們西裝革令他們大多互相都十分熟稔還未正式踏入船艙時便交頭接耳互相攀談。

    從剛入碼頭開始就有侍應一路接待凡是出示了晚宴邀請卡的貴賓都會得到最好的禮待。人群已聚聲潮繁雜當林作巖的車停靠下來時夜色已然悄然降臨。無數的眩亮的燈光從船體裡散出把江面染亮也與天色一齊景致十分動人。

    「林公子這邊請。」

    林作巖身著一襲黑色禮服愈顯俊挺逼人。他剛從車上下來安慶生派的專人便踩准點的湊了上來。他伸手一攤讓出一條道來。林作巖並沒有睬他一眼只是隨著他的指引的方向前行。他剛上踏上船上的時候巨輪又是一鳴彷彿是在昭示它的即將啟航也似乎在暗暗隱喻著什麼非一般的內容。

    安慶生站在不遠的陰暗處叼著煙斗眼睜睜的看著林作巖上了船。他果然沒有帶戎沁心來所以他便有場更好看的戲可以欣賞。只是就在他看著這個俊美無匹的男子上船的一瞬間卻突然覺得他的身邊似乎少了什麼。

    少的是什麼是誰他一時卻沒有想起也沒有在意。

    而先一刻的愈紡公寓裡寂寥而平靜。草木在微風中徐徐搖曳一切都像是波瀾不驚的水面只有淡淡的漣漪不足以令人分神。

    但事實上夏馮乙已經派了人伏擊在這裡。

    這些奉命前來的人蹲在草叢裡盯著公寓內的窗戶。一抹嬌小時不時的會掃過他們知道那就是他們今天的目標。剛才他們還站在離愈紡很遠的地方親眼看到林作巖帶著一些人離去。他去了富貴門而留下了這個女子獨自在愈紡。

    林作巖一走他們才敢摸摸索索的進了公寓。但是令他們倍覺匪夷的卻是這愈紡公寓居然沒有一個把守的人。先前的很多天他們都能看到愈紡日夜都有富貴門人的看守而今天卻一反常態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安插。

    是因為今晚有大事林作巖疏忽了?還是這其中暗有玄機?

    帶頭的那名男子隱隱的而有些不安他猶記得走之前夏馮乙的叮囑。

    「她的本事上一次在忠義堂你也已經見識過了。這一次絕不能讓她有還手的餘地把她生逮過來。」

    他的意思很明瞭指意要他不要打草驚蛇要出其不意的把這名女子活捉。領頭的男子看了看天色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才揮了揮手示意人馬出動。就在他們剛要從先前安排的各個地點攀爬進公寓內時卻見那抹嬌小的身姿獨自下了摟。

    她站在前院的道路上只是短暫的走了幾步並沒有出愈紡大門的意思。

    那男子把揮的手一收趕忙收回了剛才的命令靜觀其變。他瞇著眼躲在樹蔭草叢之中看向女子。

    她面帶淡定的笑容彷彿在欣賞風景一般的掃了一圈週身。然後她忽的嘴角一揚笑了起來。

    陰影處的男子寒毛一豎起似乎有不好的預感。

    女子笑了笑後突然開口到說到:

    「不用再躲了等你們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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