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的約定 正文 二十章
    二十章

    接下來的日子,隔三岔五,玄燁就帶著魏東亭和我去裕親王府,他和伍次友談的很投氣,我在旁兒伺候著,也細細的聽他們的對話。

    「伍兄,你怎麼看當今天子?」

    「哈哈,龍公子似乎對國家政事特別感興趣,反而對那些朝廷宣揚的八股不甚了了。」

    「我又沒想搏什麼功名,學那些八股幹什麼。」

    「當今天子的景況,和當年的漢獻帝與曹操倒有幾分相似。」

    玄燁猛的把端在手中的茶盞摔在桌上,語音中夾著幾分慍怒,「你是說當今天子似漢獻帝一樣,被鰲拜脅持於股掌之間?」

    我看著他微擰的眉頭,不禁為伍次友捏了一把汗。

    「那鰲拜較那曹操稍遜一籌。當今天子,我對他還不甚瞭解,不好妄下論斷。」

    「哦?那,你覺得當今天子該當如何為之呢?」

    「哈哈,」伍次友爽朗的笑著,渾然不覺玄燁已有些惱了,「龍公子既然這麼感興趣,在下就說道說道。」

    「伍先生,您上次說的要送首詩給我,不如現在就即興來一首吧。」我插嘴道,這窮書生,別把命給陪上了。

    「吟姑娘,既然龍公子今兒有雅興,在下可不能掃了這興頭,你的詩在下已然寫好,托人裱去了。」

    自那日初見後,我便扮著龍公子的丫頭跟出跟進,和伍次友也聊聊天,覺得他滿腹經綸,就是太迂,太直。

    玄燁斜著眼看了我一眼,冷冷的目光讓我心頭一顫。至那日後,他便再也沒有對我說過一句多餘的話,彷彿那夜的淺笑,那夜在我鼻樑上輕輕刮過的餘溫,那夜的荷花燈,都只是我做的一個曼妙的夢。

    「…….當今皇上要是聰明,就該裝著大智若愚。」

    「此話怎講。」

    「表面上,不問朝中事,把大權交給鰲拜,但暗地裡卻不叫他諸事如意。」

    「怎麼讓他不稱心呢?」

    「兩個字,擱著。」

    「妙。伍先生果然有見地。那怎麼除去鰲拜呢?先生有和高見?」

    我見他終於舒展了眉頭,才長吁一口氣。

    「九門提督吳六一,是皇上第一個要籠絡的人,此人掌管著京城所有出入口,有此人相助,皇上可以安心的甕中捉鱉。」

    「繼續。」

    「這第二嘛,皇上就得裝癡,裝傻,面兒上玩布庫,實則訓練死士,抓這隻老鱉。」

    熙拍了桌子長身而起,「吟兒,出去給先生泡壺好茶,我還要與先生好好談談。」

    「是」我欠身而出。

    這花園子好大啊,好美,奼紫嫣紅的一片一片,時有暗香浮動。

    花叢中有人影閃動。

    我好奇的走過去,是福全,他穿著一套淺色的武服,在日頭下正練著武。

    「誰?」他發覺身後有人,轉過身走過來。

    「我,龍公子吩咐我去泡壺茶,走迷了。」我低下頭。

    「哦,是吟姑娘啊,好說,我待會叫下人泡了送去。」他爽朗的笑著說。

    「謝福大爺。」我行了個禮,匆忙轉身,一刻也不想再待著,一刻也不想再看他,卻偏偏被腳畔的石子絆了一下,一個踉蹌,肩被一雙厚實的大手扶著,旋即整個人便在他摯熱的懷抱中。他的雙臂緊緊圈著我,那麼的用力,似用整個生命在擁抱,像要把我融入他的身體,我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聽到他粗重的呼吸。於是,整個世界在這刻停止了轉動。鼻裡滿是淺淺的花香。

    他忽然鬆開我,「對不起,吟姑娘,福全剛才失態了。」

    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燦爛的花叢中,福全,我可以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嗎?

    康熙在之後的日子裡,果然開始裝著不理朝政,終日裡和魏東亭挑進宮的少年玩布庫遊戲,而那鰲拜更是肆無忌憚,朝上朝下完全不把康熙放在眼裡。而在此時,魏東亭早已和吳六一結成了莫逆之交,一張網已悄悄的張開了。

    這幾日,天熱的很,秋老虎可真厲害的緊。穿著單衫汗還是止不住。今兒輪到我當班,一大早,就端著浸了冰的酸梅湯守在屋外。小毛子給康熙拾掇停當後,他說了句:「今兒個,朕不早朝了,你去乾清殿那兒說一聲,還有,讓鰲中堂到養心殿來,就說朕有要事相商。」

    手一抖,那手中的茶盞便摔在地上,整個廳堂,迴盪著刺耳的碎裂聲。

    就是今天了?

    他不會有事吧,雖然知道他會在位六十多年,但身在其中卻仍然不能心安。

    他看了一下我驚恐的眼,「你又猜到了?那就等著朕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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