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減少,一直到現在都換了紗制薄裙,我知道是夏天來了,流雲常常拉我到一處溪流邊,任清澈的溪水洗涮我的腳面,清清涼涼,很舒爽。
「靜雅,你在想什麼?」流雲問我,我感覺到一滴水彈到我的腦門上,是流雲喚回我的失神。
「記得小時候,我的家鄉也有一條小溪,夏天一到的時候,我和鄰居家的小夥伴們就到小溪裡玩耍,常常是玩得全身衣服濕透才回家,而回家以後我就瞞著爸爸媽媽,把濕衣服換下來,自己悄悄洗好晾乾,不讓他們發現,如果發現了就會挨打,現在就算把衣服弄濕,也沒有人會打我了,他們跟本就不關心我,我是死是活,他們都不介意。」我看著溪水,回憶著過往。
「靜雅,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敢打你了,只要在我身邊,我就會保護好你的。」他輕攬著我的肩,我的頭被他的手壓在了他的肩上,我沒有反抗,因為我不知道反抗的理由,對於一個只有著殘碎記憶的人,有人真心相待,還要求什麼呢?
迷惘著度日,日復一日∼
我在島上除了有一個照顧我的起居的丫頭以後,就只得流雲,他的家人我從未見過,只是聽流雲偶爾的提起,照顧我丫頭的話不多,名叫芙蓉,她常的一句話就是:小姐,你要做什麼?
「芙蓉∼」流雲採藥去了,不能帶著我,我閒著無事,便找芙蓉說話解悶。
「小姐,你要做什麼?」她還是那一句話,我淡笑著搖了搖頭。「芙蓉,你知道島外面是什麼樣子嗎?」我問她。
她半晌沒作聲,好一會才回我。「奴婢出生在一個小山村裡,村子很窮,所以沒見過什麼世面,從小連飯都吃不飽,島上的生活是奴婢過得最開心最幸福的日子,小姐,您說的奴婢回答不了您。」她的話說得很嚴謹,但是我聽得出來,她前面的話沒有撒謊,應該是她真實生活過的。
至於後面,是有人讓她不說也罷,是她的確不知道也罷,都無所謂,我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雖然會覺得惘然,但是真相的背後,也不一定就會比現在好。
我時常趴在窗邊向外看,時常發呆,其實腦子裡面什麼也沒想,空洞一片,卻未發覺飯菜吃的越來越少,人也越來越瘦,我以前從不是這樣的,我很害怕挨餓,但是現在我確會吃不下飯!
「靜雅,你想出島嗎?」流雲放下碗筷,凝視著我的面,我想了想,點了一下頭。在島上時間久了,未料想到竟然會如此的惘然,生與死好像沒有什麼區別,反正終日一樣。
人的思想改變很快,我從最初的無謂,到現在覺得萬般無聊,也不過就一年時間,一年便開始厭煩了嗎?
流雲對於我來講像親人,像朋友,有的時候他對我寵溺也會讓我覺得我們之間是戀人,但是,他從未逾越一步,只淡淡輕輕的吻過我的額頭。
「流雲,我們是什麼關係?」我終忍不住,問他。
「靜雅,我們是朋友,如果你願意,我們就會是情人。」他拉著我的手,把決定權交到了我的手上。
以前的事我不記得,以後的事誰又能料想得到?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是我知道面前這個人真心的待我好。
「我以前有婚約嗎?」我問他。然只有一個字,但是卻充滿了無限的苦澀,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我對與我有婚約的人感到好奇,也感到失望,為什麼他不來找我,或者他根本不喜歡我?
「他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男人,英俊瀟灑,俊秀風流,年輕有為,總之是個很好的男人。」酸溜溜的評價從流雲嘴裡說出來,酸氣飄滿了整間屋子。
「我喜歡他嗎?」重點是這個吧。
「我不知道。」他醋味更濃。「呵呵,這樣啊,送我離島吧,流雲,有些事即使逃避也不會掩飾掉它曾經發生過的痕跡,該要面對的總要面對,而且我現在真的呆著膩了,或者離開這裡,換個方式生活,我的心境會有所變化。」我說得很淡,他沒有理我,只是低著頭,若有所思∼
許久,流雲才將頭抬起來,一字一頓的問我。「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他抓著我的手,我能感動他的顫抖與不安。
我略思考了一下,回他:「流雲,為何這話你不在半年前說,或者那個時候我想的比較少,會願意下嫁於你,可是現在,我,我不能∼」我將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退後一步,直直的望著他,就像可以看清他的表情一樣,我也一字一字的問他:「你願不願意為我醫眼睛?」
我此話一出,流雲十分震驚,他是萬萬也不會料到我會如此問他。我猜他此時正瞪大著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我只能把眼睛睜大,望著他的臉。
「你,你都知道了?」他不安的問我,顫抖的嗓音出賣了他。他果然未用全力治我的眼睛,我猜的當真沒錯。
「流雲,你還沒有回答我,要不要給我治眼睛?」我再問他。他這次沉默時間比較長,最後他長長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他近乎央求的語氣讓我心下一緊,畢竟相處了近一年,即使是個陌生人也有感情。
我點了點頭,他舒了一口氣,說:「你坐下吧,我想和你聊聊。」他向我伸出手,我便讓他拉著坐了下來。他握著我的手,就像以前一樣,他的手心沁出汗,微涼,我輕攥著他的指,聽他說他想說的話。
「靜雅,我不醫治你的眼睛,只是不想你離開我,這點你信嗎?」他問我,我點了點頭,他才接著說:「我知道我這樣很自私,當我發現你失憶又失明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能再讓這個女人離開我,我不顧其它,只是一心想將你留在自己的身邊,可是在面對你那明澈的眼眸時,我又不敢直視你,你知道你的眼睛有多亮嗎?就像一面明鏡一樣,在你的眼中我看到我的醜陃,這樣的我,怎麼能配得上你?!」他越說越急,緊緊的握著我的手。
我拍了拍他的手,讓他放鬆。「靜雅,我多少次都想要欺騙你說我們是情人,我想要更親近的接觸你,可是每次話到嘴邊我都說不出口,我害怕看你的眼睛,害怕有一天你想起所有的時候,鄙視我,唾棄我!」
我搖了搖頭,我有現在也全都是因為有他,不然我怎麼能活到現在。
「我想抱你,想吻你,卻害怕擁有你,因為我怕真的擁有了以後,終有一天要失去,如果那時失去,我想我一定是痛不欲生的,但是我又不想阻止你起過往,我不想讓你的人生有遺憾,所以我任由你的自己去恢復,你能恢復到多少便到多少,如果你永遠恢復不了,我會一直照顧你,也許再過幾年,你會習慣有我相伴,可是我沒有料到,這才不足一年,你便看出了端倪,便要求出島!」可憐的孩子,如果這些話你早些說,我會讓你抱的,也會讓你吻,可是現在……
我只苦笑,只能怪造化弄人∼
他頓了頓,歎了口氣才接著說:「你的眼睛是我故意不去醫治的,我只希望你可以依賴我,如今看來,沒治好你的眼睛,是我最大的失誤,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發現我沒治你的眼睛嗎?」他對此不解,我笑。
「一半是猜測,一半便是因為你說過的話。」我答。
「我說過的話,我說了什麼?」他更不解,反問著我。
「你曾經說過,你的伯父醫治過一個病人,那個病人的雙眼都被仇家所毒,如果不剜了雙眼毒便要擴散流竄到腦中,那就真的沒得治了,後來是剜了他的雙眼才保住了他的性命,再然後……」我未說下去,他就已經把話接了過去。
「再然後,伯父為他換了眼,讓他重見過明,原來是這樣,我怎地如此的笨!竟然同你講這種事∼哈哈哈∼∼」他的笑裡儘是苦澀,這就叫搬石頭砸的卻是自己的腳。
「只是我隨口說的一個故事,你竟然這般聰明。」他不停的點頭,好像在肯定著什麼一樣。
「流雲,不論怎樣,我都是感謝你的,這近一年來對我照顧,相伴。」我實心實意的道謝,卻引來他暗暗的飲泣。
一個男孩竟然這般脆弱,如此便哭了,哎,我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卻一把將我拉進了他的懷裡,緊緊的摟著。哽咽著說:「我多想在你明白一切的時候擁著你,你知道我多想這樣光明正大的擁著你嗎?」
我輕哎了口氣,你要抱便抱吧,以後估計這樣的機會也不多,也許永遠也沒有了,過了今日,我們便只能是朋友,以前那種朦朧的曖昧的關係,在今日結束。
「我錯了,是我自私,你原諒我,我這就治你的眼睛,七日便讓你恢復到以往,好不好,不要離開我∼」他哀求著我,可是我在此時沒有辦法承諾他,因為我的心裡泛起了其他的漣漪,就像覆水一去難收∼
「我不能給你空無的承諾,流雲,我們終究錯過了∼」是的,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辦法回頭的。如果早幾月他強要了我,我也會依他,因為那時我的心裡很靜,他又是我身邊唯一一個對我好的男人,所以覺得生活在這裡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今我卻已經不再滿足,我終究不是一個安份的人。
「真的不能挽回了嗎?真的不能了∼」他將臉埋在我的頸項,飲泣。他的背一抽一抽的,我抽出一隻胳膊,輕輕的拍撫著,過了許久,他安靜下來,拉開我兩人的距離,盯著我看了片刻,突然一隻手扣住我的頭,一雙顫抖的唇便貼到我的唇上,他焦躁的索取著我口中的甜蜜,挑弄著我的舌頭,我被迫的左右閃躲,可是後來我發現,我越是閃躲他越是興奮,最後我選擇隨他。
他吻著吻著便吮上我的頸子,我不回應也不推開他,也許我的心裡還是想要這樣的,或者我覺得這是我欠他,我欠他一份永遠也無法回應的情,也許過了今天便能兩清了∼
我任他欲取欲求,但是他卻連我的衣裳都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