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邪衝入雨簾,冰冷的秋雨打在身上,寒意陣陣。
怒火卻被雨水越澆越滅,心中卻還是期盼,或許,有什麼誤會,只是那木頭怎麼還不追出來。
雨水迷離了雙眼,不想撞到一人。
帶著幾分欣喜,幾分期盼,抬頭看。
藍色的棉布衣,腆著肚子,一個又矮又胖的人樂呵呵的站在一側,不是無我上人是誰?
「好久不見了,小女娃。」普通的藍色棉衣絲毫未濕,似乎雨水有靈性一般,
莫子邪見了熟悉的老臉,悶悶的應了一聲。
「怎麼,心情不好?」
輕輕搖搖頭,可看見又一人自清風樓衝出,不進咬住下唇。
無我上人嘿嘿一笑,如抓小雞一般將莫子邪提上房梁,眼見那男子焦急萬分,尋人不得。
「小情人吵架了?」
白了無我上人一眼。莫子邪撅嘴說:「才沒有。您那麼大歲數了。可別為老不尊。」
好脾氣地無我上人晃蕩晃蕩肥胖地腦袋:「唉。誰要是喜歡上你。那可真是。」
「真是什麼?」莫子邪雙目渾圓地瞪向無我。
誰知無我毫不在意。笑道:「真是自討苦吃。」
慕容鬆緊隨其後衝入雨中。
雨漸大。瓢潑而下。縱使心碎。縱使疲憊。卻只能揉碎。和血吞下。
那是主人,那是自己渴望千年的主人,那是自己畢生想要追尋之人,怎麼能丟了她?
四處尋找,卻尋而不得,焦急,滿腹惆悵。終化作一聲怒吼,通過雨簾,衝上雲霄。
莫子邪心軟,伴著心疼,幾欲衝下去。
無我上人則捋著鬍子笑呵呵的說:「怎麼,小娃娃。這麼快就心軟了。兩個人好好的鬧騰什麼?吵來吵去,最後還不是和好,無趣啊無趣。」
莫子邪聞此言,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我送你回去?」無我老頭善意詢問。
搖搖頭,莫子邪:「我不想回去。」
「那隨小老兒散散心可好?」無我老頭笑的和善,問的隨意。
莫子邪眼看慕容松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中,輕歎一聲,「散散心也好。」不過。立刻又回過頭來:「你不是算計好的吧?」
「怎麼呢?我又不知道你在吵架。」無我老頭一臉無辜,只是眼底的笑意正濃。
莫子邪仔細打量半晌,慢悠悠的說:「無論是不是。我可提前告訴你,我可沒帶錢出來,吃住都要靠你了,另外,我這衣衫濕了,給我買件新地吧。」
無我老頭原本樂呵的臉頓時陰沉下來。
逍遙門。
一身泥濘的司徒寒回房後將自己關在房中,什麼人也不見。
忘不了那雷霆一擊,更忘不了那輕易的嗤笑。
堂堂逍遙門大弟子,自己引以為傲的武功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將桌上的花瓶摔地粉碎。不甘,更是不服。
門吱嘎一聲打開,無非上人瞇著小眼睛踏門而入。
「寒兒,這是做甚?」
司徒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義父,寒兒無能,鄧師弟,被人殺害,起因竟是為我。」
無非上人一愣,坐在椅子上:「你切慢慢說來。」
窗外雨紛紛。連綿不停歇。
「想不到血隱武功如此之高,看來,事情開始脫離我們的控制。」瞇起小眼睛,不知瞧向何方。
司徒寒一直跪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起來。
「寒兒,為師一直教導你,智者用腦,武夫用力,一向聰慧的你怎會不知其中的奧妙。不過見你對功力如此在意。為父就傳授你一套絕密的功法,切不可外傳。」無非上人說的嚴肅。司徒寒一聽,立刻叩首致謝。
「這套功法名叫噬魂訣,顧名思義,主要是吸收他人之力而化為己用。憑此功法,一月可增三甲子功力,可是,弊端在於稍有不慎,則會命喪黃泉,你確定要學麼?」
司徒寒堅定的點頭:「寒兒心意已決,請師傅傳授。」
一卷泛黃的卷軸送入司徒寒的手中,無非上人拍拍他地肩膀,退出房門,一向神采奕奕的他也突然顯了老態,疲憊不堪。
經過的無名上人妖嬈地扭過,笑道:「這寒兒才來,你就巴巴的趕過去了。」
一改剛才的萎靡之態,攬過無名上人的細腰,在她耳邊低語道:「開兒死了,看來這墨門是下定決心和我們卯上了。」
「鄧府剛剛還來人詢問,這可如何是好?」無名皺起秀眉。
無非上人捋捋鬍子:「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以後鄧府來人,就說還未尋到。」
傾盆大雨連下了三日三夜,南方告急。
金鑾殿上,皇宮因連日的雨水彷彿都帶上了一層濕氣。
「皇上,南方五郡遭遇洪澇之災。」
「皇上,東南兩郡亦遭洪災。」
高高的龍椅之上,單薄的身上穿著明黃色的龍袍,金色流蘇下看不清神色。
宰相嚴平亂上前一步:「皇上,各地遭遇天災,應盡快撥放錢財糧草,幫百姓渡過難關。」
君臨輕輕點頭:「准,不過派誰當遣糧使呢?」所謂遣糧使,為南朝逢災之年,專門調度糧草錢財地官員。
一聽遣糧使三個字,文武百官立刻湧現數人毛遂自薦。
嘴角露出譏笑,君臨一揮衣袖,「封宰相嚴平亂暫兼遣糧使者,即日啟程,前往災區。」
「臣嚴平亂領旨。」
眼見著這對君臣一唱一和間將大事決定,滿朝文武看向嚴平亂的眼光中不禁多了幾分深意。
御書房。
君臨立於窗前,看仍在淅淅瀝瀝的秋雨,眉頭緊皺。
「皇上。」嚴平亂站在一側。欲言又止。
「太傅,您有話直說。」轉過頭,少年君王成熟很多。
嚴平亂深深歎息,眼前的君王最是調皮搗蛋,上課十之是睡夢中渡過,眼前卻成了肩挑江山的一代君王。
「只怕臣前往災區。文武百官會趁機刁難,欺您年幼。」
「太傅放心,怎麼說我也是皇上,他們不敢怎麼樣的。」嘴角掛笑,君臨滿不在乎:「反倒是太傅你,小心為上。」
嚴平亂笑得爽朗:「皇上放心,我隨是一把老骨頭,但還結實的很。」
君臣相談甚歡。
臨別時,君臨突然幽幽問道:「太傅。是不是天怒我朝,因而才降下此等大災。」
深深的看了君臨一眼,嚴平亂認真的說:「皇上多心了。天災,古來有之,與鬼神之說毫無關聯。」
長地歎息,君臨轉身又瞧向淋漓的細雨,不再言語。
嚴平亂緩緩搖頭,告退。
南朝南部。
一個打傘的灰色身影跟在一個又矮又胖之人身後,吵鬧聲不斷:「無我老頭,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莫子邪氣哄哄的走在泥濘之中,身上也是泥點無數。白皙的小臉此刻也如花臉小貓一般,而那紙傘更是作用甚小,雨水已經浸濕了大半個後背。
提起這件衣服,莫子邪更是來氣,原本的衣衫浸濕,無我老頭喊窮,竟然給她一件穿過地破舊衣衫,腋下竟然還有個破洞,本想等自己衣衫干了換上。沒想到竟然連續下雨三天,果然人背喝水都要塞牙縫。
無我上人突然停下了腳步,莫子邪終於趕了上來,順著無我上人的視線望去。
一個苦命的婦人抱著一具已經泡得浮腫地屍體痛苦不止,一旁還有一雙兒女跪在一旁。
「你看她以後會如何?」無我上人突然開口。
莫子邪一愣,笑道:「能怎麼樣?撫養兒女活下去唄。」
無我搖搖頭,「會死。」「人早晚都會死地,那有什麼奇怪的。」莫子邪聳聳肩膀,一臉無所謂。
無我上人搖搖頭。繼續前行。
一片汪洋盡在眼前。依稀可見幾件土房地屋頂,而渾濁的水面上漂浮著數具屍體。堤岸上哭聲不斷。
一個花白頭髮的老嬤嬤抱著一個孩童地身子不住的搖晃:「晚兒啊,連你也要拋下奶奶麼?」
小孩顯然在水中淹了很久,肚子大大的,眼見只有出地氣沒有進的氣。
無我上人湊了過去,在小二身上飛快的點了幾下。
從口中吐出,已經昏迷的孩子漸漸清醒。
老嬤嬤更是跪在地上,不住叩首:「謝謝老神仙,謝謝老神仙。」
無我上人笑笑,繼續尋找能幫之人,而莫子邪在他身後撇撇嘴,有這麼醜的神仙麼?
說不清是第幾個能幫的對象,無我老頭額上也冒出了汗水,莫子邪在一旁幫他打傘,拿袖子幫他擦了擦。
夜幕降臨,雨未停歇。
無我老頭坐在堤壩之上長歎,莫子邪打著雨傘也湊了過去。
「老頭,那麼多人,你一個人救得過來麼?」莫子邪疑惑的問。
看著月下泛著粼粼水光的汪洋:「你會因為生病而放棄自己的家人麼「自然不會。」
「那路人呢?」
莫子邪不語,靜坐一旁。
「你之親友,他之路人,又有何區別,歸根到底不都是人麼?」無非深深歎息,起身繼續忙活。
莫子邪看著那片汪洋,若有所思。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個人個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一直不容置疑,一直堅信地自私哲學,究竟是對的麼?
看向不住忙碌的無我,第一次產生了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