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一身的肥肉,又生得一臉橫肉,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角色。沈清弦止隹了哭,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她想跳起來拉住那小男孩便跑,但是此刻的她像是被捆住了手腳,動彈不得。於是便只是這樣愣愣的坐著,任手邊的空酒瓶在地上咕碌碌的滾出老遠,連看也顧不上去看一眼。只這麼著,睜圓了眼睛,看這個矮小的男孩笑嘻嘻的迎上那一臉橫肉的胖子。
胖子一出手,便知道自己定是輸了一半了。那小矮子仗著自己的身材矮小,左轉右轉,倒是靈活得很,把個胖子耍得團團轉。
那瘦子攥著自己的兩顆門牙,緊緊張張的盯著兩個人,正在考慮要不要幫忙。卻見那胖子終於耐不住性子,大叫一聲,熊掌一樣的拳頭直衝著小男孩揮過來。小男孩輕輕的一低頭,彎下腰輕而易舉的躲過了這一擊。可是胖子的拳頭還沒來得及收回,小男孩卻早已經瞅準了這個空隙,狠狠的向胖子的肚子出了一拳。
胖子的肚子軟軟的,此刻深深的陷了下去,他只覺得肚子一疼,一股熱浪從腹部直衝上喉嚨。小男孩趁機給了他一腳,胖子後退數步,便兩眼一花,喉嚨裡像是堵上了千萬個滾燙的酸梅子,不由得「嘔」的一聲大吐起來。一時之間,黃、白、紅,各色的漿液一股腦的從胖子的嘴裡湧出來,濺得他那件破褂子上都是,慘不睹目。
那瘦子一眼胖子也吃了虧,就想衝上來教訓那小矮子,誰知他來還沒來得及擺上架勢,那小鬼便徑直向他拋過來一枚石子。這一下正打在了瘦子的腦門上,疼得他腦袋都快要裂開來。不由得摀住了腦門哇哇大叫。
「趁著爺爺我現在還不是很生氣,你們快點給我滾。」小男孩斜睨的看著這兩個人,微微皺起了眉頭,眼裡卻盛著調皮的笑意。他揚起腦袋,一手叉腰,另一隻手依然掂著那幾枚石子,一下、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流里流氣的小痞子。
胖子已經止住了吐,卻還是在乾嘔個不住,他那兩條縫似的的眼睛恨恨的瞪著這小矮子,向後伸出了一隻手。瘦子會意,顧不上自己的疼痛忙跑過來扶住胖子。
「怎麼?不服?」小男孩怒喝一聲,向前邁了一步,卻嚇得這兩個人齊齊後退。
「我們走!」胖子一副「等著瞧」的樣子,拉住瘦子就要走。
「等一下,」小男孩慢慢悠悠的道,看著猛然間頓住,並徐徐回過頭來的兩個人臉上掛著害怕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錢。把錢還來。」他揚著眉道。
瘦子不甘的冷哼一聲,掏出那幾枚銅板,擲過去。
那幾枚銅板掉在地上,跳躍著向前滾動,小男孩卻並不急著揀,而是依然掂著手裡的石子,微笑著看著看著瘦子悻悻的轉過身,攙著胖子蹣跚著走遠了。
沈清弦傻傻的坐在那兒,眼前發生的一切讓她有點應接不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眼前的這個小男孩,居然這麼輕鬆的將兩個大孩子打跑了?但剛才的一幕,尤其是這小男孩教訓那兩人的方法倒真是有趣,想起瘦子被打掉的門牙沈清弦就忍俊不禁。
「你真怪,」那小男孩見那胖、瘦二人已經走遠了,便回過頭來關注沈清弦了,一回頭,卻看到臉上尚掛著淚珠兒的沈清弦竟笑了起來。他不禁皺起了眉頭,道:「剛才還哭著,這會兒又笑出來了?快起來吧!」
沈清弦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忙站了起來,低下頭打著身上的灰。這時小男孩也將地上的幾枚銅板揀起來了,連那個空瓶子一起,遞到清弦的手裡。
「看看,少不少?」小男孩一邊把銅板扣在清弦手裡一邊說。
清弦看了看,一共六枚,一個都不少。她笑著搖搖頭,對小男孩說:「你真厲害,把他們兩個都打敗了。」
「這算什麼?他們這種貨色,我根本都不會放在眼裡!」小男孩聳了聳肩,一臉的不屑。
「真的啊?」清弦簡直像看英雄似的看著他了,幼小的心靈裡立刻升起了一種仰慕之情。「你叫什麼?」她問。
誰知小男孩的臉上立刻閃過了一絲陰鬱,他頓了頓,隨即又恢復了剛才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阿來。」
「阿來?」沈清弦看了看阿來,這名字聽起來挺奇怪。她重新攥起酒瓶,向酒鋪的方向走去,阿來則掂著石頭跟在她的旁邊,看樣子並沒有急著離開的意思。
「你總是帶著這些石頭嗎?」清弦問。
來簡短的答道,一邊陪著清弦慢慢的向前走。
「為什麼要常常帶著它們呢?」清弦好奇的看了看這些石頭,這些石頭有大有小,大的像雞蛋,小的像紐扣。
「打那些欺負我的傢伙。」阿來一臉的理所當然。
「啊?為什麼要打他們呢?」清弦吃驚的問。
「因為他們該打啊!」完全孩子氣的回答。
就這樣,細長狹窄的小巷,漸漸融合了這個瘦小的男孩和清秀的女孩的身影,他們清脆的童聲慢慢的縈繞在這條小徑上,慢慢的,像一幅淡淡的水彩畫,由一支醮著並不濃烈的顏料的筆,若有若無的勾勒出幽靜的小徑和偏僻的巷口,還有一個瘦小的男孩子和一個清秀的女孩子的童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