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括與文定已接到村民的通告,匆忙的由竹屋裡趕來。
當他們看見燕小姐虛弱到連站著都要靜憶、靜光兩位師太攙扶,那潔白紗巾上的猩紅更是駭人,兩人都給嚇懵了,楊括一陣急跑,文定也是三步做兩步趕上前來。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呀?方才出去之時還是好好的,怎麼轉眼的工夫,您就成了這副模樣了這讓楊某回去如何與東家交代呀!」楊括心急的道。
文定也焦急的問道:「這,這,這到底是怎麼了?流了這麼多血,前些日子中毒也不曾有過這種景象呀!」
這毒傷與內傷孰重孰輕,文定與楊括這兩個四肢不勤的商人也是分不清,只是憑著感覺知道此次燕小姐的情況大大不妥。向曋長老告辭後,一干人便往燕小姐所住的屋子急急走去。
焦急驚慌可又插不了手,一路上楊括與文定二人是忽而左忽而右,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進了竹房之後喚來了紫鵑,讓她為燕小姐及數位師太擦金創藥,他們不知裡面的情況,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為她們挨個擦藥之時,紫鵑突然問道:「靜懷師太人呢?」從入村到此刻,紫鵑是頭個覺察出不對之人。
燕小姐與靜憶師太搖頭不語,靜思與靜光則忍耐不住痛哭了起來,這一哭,屋子裡的悲涼之氣便一發不可收拾。
紫鵑警覺到事情的嚴重,急迫的向靜思問道:「靜思,到底靜懷師太是怎麼了,說呀!你們要急死我了。」
「嗚嗚嗚嗚,師……師……師姐讓那……那幫壞……壞人給抓去了,嗚嗚嗚嗚……」
紫鵑聽聞立時傻了眼:「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們遭到了埋伏……」靜思將事情的經過向她簡短的敘述了一遍。
紫鵑慌忙便要出寨救人,卻被靜憶師太給攔了下來。
紫鵑執意要前往救人,靜憶惆悵的說道:「紫施主,靜懷乃是我朝夕相處的師妹,我能不為她著想嗎?可這赤穴村外遍地佈滿了那些倭寇與奸人的爪牙,你一人出寨,不消一會工夫便會被人認出。在眾人的圍攻之下,燕小姐尚且力有不及,你又如何是他們的對手呢?」
「難道就這樣將靜懷師太放任在他們手裡不成,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生可是什麼事都幹的出來。」傳聞中羅府那幾具女屍的慘狀,讓紫鵑不敢往下細想。
紫鵑的話也正好刺中了靜憶師太的心窩,可眼下的境地卻不容她有旁的選擇,雙眼含著淚水語氣卻毅然堅硬,拒絕道:「不,此刻時機不對,即使是紫鵑你去了也是徒然,若是再遭遇不測,我如何對得起尚躺在病榻的朱施主。」
紫鵑還要爭辯,而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的燕小姐,也由方纔的衝動平復了下來,說道:「不必再爭論了,此時還是抓緊時機盡快療傷,也好早些去救靜懷師太。」
燕小姐所說的這番話才是正理,靜憶、靜思她們立即收拾起悲傷,運功打坐。而紫鵑也由堅持自己的固執,轉而專心的為她們處理身上的傷口,她們不但要和賊寇爭鬥,還要與上蒼爭奪光陰。
真是倒霉,盧丘將逃散的手下收攏後一盤點,好一番心痛。自己好不容易帶來的二百名人手,轉眼間竟有四五十人失去了蹤影,這可是他發動了洞庭水寨在巴蜀經營了好幾年的所有家當,若是無功而返,只怕日後在水寨裡也不會再有他盧某人說話的餘地了。
再加上鳳翼玄女的出現,不將其截殺於此,日後在江湖上他也是凶多吉少,即使是僥倖得脫只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是以一想到是為這幫倭寇賣命,雖有些不情不願,然而他此時也惟有一條心幹下去了,靠在大樹幹旁,他不由得仰天長歎自己為何如此的時運不濟呀!
這次的計謀如此的周密也是功虧一簣,損失了快有七八十人,抓到的只是這麼個不起眼的女和尚,小澤敬吾心中那份懊惱呀!他向身邊的盧丘詢問道:「盧君,方纔你在打鬥中叫到鳳翼什麼女,還有什麼觀是嗎?」
「是鳳翼玄女與子虛觀。」盧丘不知該如何向這幫倭寇解說這二者在中土的影響力。
「子虛觀?就是那個中土武林最為神秘的門派嗎?」看來小澤敬吾並不是盧丘想像中的那般一無所知。
「哦,小澤先生也知道它的存在?」
小澤敬吾淡淡的說道:「那是一定的,我們跨越那漫長的大海,不遠萬里來到中土,當然對中土的一切多少也要有些瞭解,盧君請接著往下說。」
有了這層認知,下面的話盧丘也就比較好講下去了:「小澤先生說的沒錯,子虛觀是中土最為神秘的門派,它雖沒有少林、武當那般旺盛的聲勢,卻有這兩個門派遠遠不及的地方。聽我們總頭領說過,它乃是出自於漢朝,雖然每代傳人不多,千年以來卻出了不少位武林中的絕頂人物,而且從沒有外人知道過它的所在,也正是因為如此,它才是中土歷久而不衰的神聖之地。」
緊接著小澤敬吾又問道:「那,那個鳳翼玄女又是何人呢?」
「正是子虛觀這一代的傳人之一,別小看她是一介女子,武功卻出奇的好,在這些年子虛觀行走江湖的眾弟子中算得上是最為出眾的,出道三載以來,無數的黑道巨惡都栽在了她手上。」接著懊惱的一歎氣,道:「這次我們真是時運不濟,怎會將她給牽扯了進來?」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麼難以對付,小澤敬吾一方面又寬慰盧丘道:「盧君,已然做下的事就不要再後悔了,此刻大家還是通力合作,想著如何將眼前這破村子給拿下吧!」
廢話,盧丘暗道,若不是自己將她打傷,這時又何必要和眼前這些倭寇一起幹下去呢!特別讓他記恨的是,事先小澤等人並沒將這個不尋常的赤穴村之事向他挑明,結果害的他幾十名手下就這樣平白死在弓箭之下。
還不知道這些倭寇私底下給他打了多少的埋伏,還好他們自身的人手經過這幾番折騰,只剩下七八十人左右。盧丘暗下決心,等自己將這件事情全部瞭然於心後,他定要讓他們追悔莫及。只是此刻還不到時候,盧丘以查看手下的傷勢為名向小澤告辭。
退下之時,盧丘剛好碰上了牧野,忙拱手道:「牧野頭領。」
牧野面無表情,只是微微一點頭,二人言語不通,這也就算見過了禮,錯身而別過。
外人面前保持著一絲不苟的牧野,在面對惟有小澤一人時,則是滿腹的牢騷,憤然的說道:「我早就說過,這種陰謀詭計不能奏效,你就是不聽,非要一意孤行,這下可好,沒抓到人不說,還折損了這麼多的人手。」
小澤敬吾道:「誰說沒抓到人,那女和尚不是正在地上躺著嗎?」
「八噶,一個不起眼的女和尚有什麼用,為了她,我們損失了三十多人。」
這當然還不包括洞庭湖那些死掉的人手,不過即使是盧丘等人死光了,在牧野勝仁與小澤等人眼裡也算不了什麼,可三十多名武士則不然,他們可是自己的本錢呀!也難怪牧野會如此惱怒。
小澤卻並不認同他,輕笑道:「牧野頭領,這可是說不定的,只要運用得當,這個看似無用的女和尚,也能讓我們有意外的收穫。」
「哼!」小澤這個陰險之徒又在打什麼鬼主意,牧野對名主這次指派來與自己共事的兩個小人是極端的不順眼,譏諷道:「你若是還想用上那個女和尚,最好現在就讓那個東瀛人的敗類停手,不然要不了一會兒,他連骨頭渣滓都不會給你剩下。」
小澤暗暗一笑,道:「放心吧!那個女和尚是個練武之人,怎麼會那麼輕易的就死了呢!」只要人還有口氣就行,他才不管女尼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呢!興許模樣淒慘一點,到時更能讓對方心生不忍。
牧野本身也不是對靜懷的遭遇引發同情,只是自覺著自己乃是名主麾下大名鼎鼎的武士,卻要淪落到與這班小人、禽獸為伍,實在是有損自己高貴的身份。
草叢裡突然傳來秋山的怒吼:「八噶,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竟敢偷襲我,不可饒恕。」接著便是「啪啪啪啪」一陣急促的巴掌聲。
未幾,秋山赤膊著上身,怒氣沖沖的打草叢裡走了出來。
小澤開始有些擔心他將那靜懷整死,好言勸道:「好了,玩也玩過了,讓那個女和尚歇息一會,我們等下攻打那寨子還要用得上她。」
「八噶,慌什麼慌,我帶來的八十幾個手下就只剩下這幾十個老弱病殘了,換來的只是這麼個臭女人,再不讓弟兄們也舒坦舒坦,如何說的過去。再說了,這個臭女人膽敢襲擊我,絕不能這麼簡單就放過她。」
見他一副吃癟的模樣,牧野私心卻是竊喜,幸災樂禍的戲弄道:「要是說那個女和尚和你放手對搏,你若打不贏我們還能理解。可她現下功力被封住了,雙手雙腳也都被繩子綁住了,還能打的了你,這可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你……」秋山被他一陣搶白,臉色難看之極,可又無從申辯。
牧野佔了一時上風,心下十分得意,又厭惡的對秋山說道:「你連個伺候佛祖的女和尚都不放過,還是小心日後的報應吧!」
這幾人各自都有著往日的仇怨,可以說是一山不容二虎,都是為了這件名主吩咐下來的差事,他們才勉強聚在一起,可時常的口角總是難免的。
小澤許是因為身份的特別,在三人中算是最會克制自己的了,見他們為了這種小事又要再起爭端,忙勸說道:「好了,好了,為這點小事何必呢!」
眼下自己是落魄了,正面衝突吃虧的肯定是自己,秋山壓抑住怒火,冷嘲熱諷道:「哼,我才不像你們這些虛偽之徒呢!什麼因果什麼報應,就只是那些死在你我手上不計其數的人命來說,地獄裡是走不了我也逃不脫你。說什麼我玩女和尚,你的幾個手下此刻還不是在那排著隊。」
「你說什麼你?」武士的尊嚴在牧野而言比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立時便被他激的是怒不可遏。
這些自視甚高的武士就是這麼不可救藥的愛面子,秋山若無其事的道:「不信你自己過去看呀!那一個個等的不知道多急呢!」
「好了,好了,像個女人般的吵來吵去,也沒什麼意思。」小澤敬吾開導牧野道:「牧野頭領,這一段日子大家過的都挺壓抑的,適當的放鬆一下也是應該的,非常時期便要有非常手段嘛!我們還是歇息一會,準備埋鍋做飯,到了晚上我自有辦法將這些人拿下。」
對於小澤的保證,他們二人已聽了好多次了,先前還是屢試不爽,可近一段時期卻每每失手,只是那些陰謀詭計確實非他們所能比擬的,此刻也惟有暫且聽之了。
三人間除了交代行動外,根本沒有旁的言語,牧野與小澤皆在打坐調息以備大戰。
氣悶的坐了一會後,秋山又陡然起身,小澤問道:「你還想做什麼?」
「跟你們一起太無趣了,我還是去那邊找樂子。」說著頭也不回的又往草叢間走去,片刻後又傳來激烈的響動。
小澤對不相干的事不置可否,牧野則再次深深為自己鳴不平,怎麼會和這些人渣、禽獸攪在一起的。
任何事都會有傳開的那一刻,晚飯之時,連北坤與陸大爹也聞知了靜懷身陷敵手之事,加上後知後覺的文定與楊括,四個男人好一陣難過。雖然他們與靜懷師太接觸並不是很多,可那略有些生澀的舉止,一副慈悲的心腸,卻在眾人心中紮下了牢牢的印記。
還記得她那一手精緻的齋菜,記得她被自己師妹誇耀時緋紅的臉頰,記得好些次她用自己贏弱的身軀橫在他們這幾個大男人身前,為他們抵擋那未知的凶險。
文定等人紛紛暗自祈求上蒼,一定要讓這位年紀輕輕的師太渡過這次難關。
靜懷師太失手被擒,餘者皆帶著傷,陸大爹自動將兩邊晚飯合併至一處,由自己一力承擔下來。可對著滿桌的素菜,眾位師太卻怎麼也不能動筷。
平日裡這一切,都是靜懷最喜歡做的事,看到別人將自己做的菜吃光,比她自己吃還要來的開心,可如今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了。
紫鵑、文定他們眼見於此,對景傷情也是食不下嚥,淒然悲涼的氣氛籠罩在整個飯桌之上。
還是靜憶師太警覺到不能讓這種沉痛的氣氛持續下去,不然還沒等敵人到來,她們自己便要先倒了,急忙道:「淨坐著幹嘛,不吃飯傷就能好嗎?那幫倭寇就能回復那早已泯滅的良心將靜懷放回來嗎?」
說完,自己則先行舉起飯碗大口大口的將素菜往嘴裡塞。
靜憶師太的話為他們敲響了警鐘,先是燕小姐,再是文定、北坤他們,接著便是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是大口大口的吃著碗裡的白飯,動作堅定且鏘然有聲,彷彿那些米飯便是倭賊的血肉般。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晚飯還未用完,會是誰呢?在此非常時期,眾人心中的預感也是特別的多,且都不怎麼吉利。
楊括環顧了左右,見各人無不是心有怯怯,悶聲不語,他惟有站出來應道:「請進。」
敲門者是來為他們報信的村民,一進來便拱手道:「幾位客人,長老吩咐在下來通傳一聲,請你們幾位趕快去寨門處,有要緊事相商。」
「請問這位小哥,究竟是何事如此匆忙?」
報信的村民神色一頓,為難的說道:「一時之間也難以說清楚,諸位還是自己前去一看便知曉了。」
說著,村民便先一步告辭離去,走的時候順手將自己擱置在門前一側的腰刀拾起,緊緊的將其握著掌心之內,腳步堅實而有力。
這個時候匆忙召喚,任誰也能猜到裡面定有不平凡的內情,九人中除了紫鵑堅決不讓去的北坤與自己堅決不肯去的陸仲簡外,餘下的七人一道向寨門走去。
赤穴村裡各家連一點燈火都沒有,黑漆漆的一片,而遠處卻紅光滔天,那是由不可數計的火把連成火的海洋。而村子的圍牆後那一張張上弦的弓箭,一把把緊握在手裡的大刀,在氣勢上也絲毫不弱於對方。
文定他們七人穿過森嚴的人群來到曋磬竹的身旁,曋磬竹正戒備的望著村外那火光之處,遠遠望去但見人頭閃動,處處發出陣陣亮光,那皆是兵刃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反射而出的,一副大戰在即的架勢,難道這幫倭賊放棄了慣使的陰謀詭計,要來一場陣地戰不成?
文定輕聲詢問道:「曋長老,我等來了,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一直在注視村外的曋磬竹聞言回過頭來,也不知該如何向他們解說,輕歎了口氣,指著對面說道:「非是曋某喚各位貴客出來,是那些賊寇定要諸位出來答話的。」接著對身旁的田子遊說道:「子游,開始向對面喊話吧!」
田子游依命行事。
未幾,從那堆堆的火把中走出一隊人,慢慢由遠及近,在火把的照耀下,那隊中之人的模樣越來越清晰了,不但有那幫兇殘的倭寇,無恥的水賊,還有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的靜懷。
靜懷彷彿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目光呆滯,既不看她那些師姐妹,也不看身邊這些兇徒,身上那件素雅的灰僧袍不但凌亂且有多處破洞。
她甚至連自行行走也不能,還是在兩名倭賊架著下來到寨門前,整個人一點生氣也沒有,就如同一具死屍般任他們擺弄。
這麼近的距離,就連無絲毫武功的文定也看的是真真切切,所有人心中的悲傷之意霎時間到達了極點。
年輕的靜思女尼最是衝動,瞋目切齒的怒罵道:「畜生,你們對我師姐做了什麼?」
倭寇們大多聽不懂她的漢語,與盧丘同來的那些洞庭湖水賊卻聽的是清清楚楚,看著這些平時從未瞧的上他們這些綠林大盜一眼的正派人士受辱,似乎讓他們很是高興,個個都大笑了起來,其中有一人還戲弄道:「小尼姑想知道呀?簡單,你過來大爺這試試,一切不就都明白了嗎?哈哈哈哈。」
門樓上站著的一干人無不是義憤填膺,燕小姐緩緩的道:「錯過了今日,別過了此地,小女子一定聯合江湖上的正義之士蕩平那十三水寨,還八百里洞庭一片安寧。」聲音穿過了每個人的耳朵,不論遠近都是那般的清晰。
那些水賊又是連篇的叫罵,那髒話真是五花八門叫人不敢恭維,倒是他們的總管盧丘斥責道:「都給我閉上你們的臭嘴。」
雖然已到了無可迴旋的地步,盧丘在心裡還是自然而然的對這些聲名顯赫的女俠、師太們存有一絲敬畏,只是眼前的他已經沒有旁的選擇了,想到此,他心裡又將那些倭寇的列代祖宗罵了一遍,就連他這樣的惡人也不齒他們的行為,真他媽不是人,連個尼姑都不放過。
盧丘高聲喊道:「燕女俠,你我雙方死傷不計其數,仔細算來,我們死去的兄弟也比你們多的多,誰是誰非眼前也就別再評論了,錯過今日,我姓盧的在江湖上隨時候著。至於現在嘛!我們還是來談談比較實際一點的,如何?」
「說說看。」
盧丘對這個對話的開局非常滿意,不過想到自己是被那些倭寇硬給推出來做惡人的,心中還是有些不爽,道:「燕女俠也看到了,女俠的一位同伴現下就在東瀛人的手上,他們想用貴同伴來換你們手上的那個陸老漢。若是這筆交易達成了,東瀛人和我們洞庭湖的人馬立刻退出這一帶山區,不再這樣殺來殺去的枉送些性命,不知女俠與諸位同伴意下如何?」
這項提議卻將燕小姐給難住了,以陸老爹的性命去換自己的平安,這她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可這事又恰恰關乎於靜懷師太的性命,這一路相處下來,大家出生入死好幾回,讓她又如何能張嘴去拒絕呢!
盧丘見燕小姐半晌沒答話,以為這事有些眉目了,便緊接著說道:「燕女俠不必急著下決定,可以與那幾位峨嵋派的大師仔細商量商量,若是為了那不相干的旁人,搭上了這位師太年紀輕輕,芳華正茂的性命,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小澤敬吾也插嘴道:「是呀!是呀!這位女尼如此年輕,未來還有許多路要走,何必為了一個快要老死的老頭而付出生命呢?秋山君,你也覺得這個女和尚不應該死吧?」末了一句是用東瀛語說的。
「喲西,喲西。」秋山用髒手捏住靜懷柔弱的臉蛋,滿臉的淫笑,口裡不斷嘰哩呱啦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蠻語,另一隻邪惡的髒手還不斷在靜懷身上蹭來蹭去。
連一向少有惡語出口的文定、楊括眼見此禽獸作為,都忍不住破口大罵,峨嵋山那三位師太與紫鵑眼中都已充盈著淚水,雖然燕小姐的臉孔藏在白巾之後,眾人難以得知其表情,可那渾身微微的顫抖洩露了一切。
奇怪的是,作為受害人的靜懷師太卻毫無反應,既不掙扎也不喊叫,任由那禽獸在自己身上肆意胡為。雖然僧袍已凌亂,潔白的臉頰幾處沾有淤泥,然而卻掩不住那份秀麗恬靜,週遭污穢的一切消損不了她臉上的莊嚴凝重。
任文定他們百般的辱罵,那些禽獸也毫無反應,再惡毒的事在他們眼中也是無甚了得,幾句難聽的話又算得了什麼呢?更何況文定他們的話又不是人人聽的見,個個聽的懂,文定越是痛斥,對方越是肆無忌憚的大笑,一會後反倒是文定與楊括二人自行閉上了嘴巴,這罵人的差事也不是人人可以為之的。
眾人陷入了一片沉默,誰也不能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無論是選哪一個,另一個人就會因此而蒙難,在那些賊寇看來非常簡單的決定,對文定他們而言卻是人生最難的抉擇。
「讓我過去吧!」陸仲簡的聲音突然由後方響起。
文定驚呼道:「陸老爹,您怎麼來了?」
陸仲簡來此已是多時了,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他歎了口氣道:「我坐在屋子裡卻怎麼也不能安寧,最後還是敵不過自己的心跟來了,你們為了小老兒之事已付出了太多,還是讓我自行去與這幫倭寇打交道吧!」
「那如何使得?」犧牲一個去救另一個,文定如何也不能讓這種悲慘之事發生。
「如何不行?他們要的是我,我去換回靜懷最合適不過了,不然這次他們沒能如願,還會有下次,下下次一直糾纏下去,這一路上不是已經證實過好幾次了嗎?既然這事的起因在我,也就全在小老兒這結束吧!再也不能讓你們為我拚命,讓這些與世無爭,樂天知命的無辜村民為我一人的過失而放下鋤頭,舉起刀槍了。」頑固,倔強的陸仲簡不會輕易做出這種捨己為人的決定,可一旦認定了就不會放棄。
文定不知該如何去勸說他,轉而望向餘人,可這事餘人又如何能下決定呢!幾位師太與紫鵑雖不同意陸仲簡此舉,可靜懷悲慘的景況將她們的心都快給攪碎了,此時這一干女俠士們能做的便惟有哭泣。
燕小姐此刻也完全失去了主張,惱怒自己白日裡不該草率行事,中了奸人的詭計,使得這清純的女尼蒙此塵劫,恨不得以身相替。赤穴村的長老與村民們也呆呆的看著這淒慘的一幕,不知能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