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賈人生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燕府歷險
    不論文定如何的聲辯,四周的人始終是充耳不聞,急迫下他只好高聲喊叫起來,『救命,救命呀』,換來的只是頭上的束縛被短暫的揭開,布袋被拿下後文定方要,口裡就被人塞了一不明之物,原本高亢的呼救剎時變成了『嗚,嗚』的低鳴。文定悔之不已早知會有此遭遇,還不如呆在『思雨樓』裡待到天明再回鋪,雖不雅難免引人非議,但起碼人來人往下燕艷不會如此般肆無忌憚。她大小姐的脾氣文定是領教過幾次了,對正聲那喜歡之人就是有錯,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到最後也是往往自己還會幫他找借口解脫;可是對自己這般閒人雖不至於有很大傷害,但是受點活罪是在所難免的。現在這神不知鬼不覺的自己被她綁去了,必然又是戒難難逃。唯一自由的口也被封住了,文定連最後一絲僥倖的希望也給掐滅了,此時他只期盼著燕艷能夠看在熟人份上,下手時能保留些,不過他暗自想到如若不是熟人,她也不會如此。

    一路的顛簸讓五花大綁的文定貨物般顛過來倒過去的,馬車終於是停下來了,文定感覺到五臟六肺的全都移動了位子。還沒等他恢復平靜,就被數人扛起而走,又過了一陣將他扔在一堆茅草上,接著便聽到一陣腳步,一聲關門聲過後四周便完全寂靜了。

    雖然燕行舟的老家並不在荊楚,然而其大多的生意卻皆在漢口,而他本人也是一年之中在此地的時間也是十之七八,所以漢口的燕府雖不是廣州的老府,但也是規模宏大。那群下人將文定安置在柴房後,便回下人房,等在外面的管家叫住他們問道:「事情辦的怎麼了?」他們中領頭的人答道:「稟燕管家,一切都照小姐的吩咐辦好了。」燕管家點頭道:「嗯,你們都早些回去休息吧,再過幾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夥計們答道:「遵命。」剛要走又被燕管家給攔了下來,囑咐道:「過了今夜我不希望聽到,有損二小姐名譽的風言風語來。」幾人忙道『不敢』,燕管家滿意的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退下後。又走過幾個門洞,穿過燕府廣大的花園,來到二小姐的閨房前,門前的丫鬟攔住他問道:「燕管家,這麼晚你來小姐這幹嘛呀?」燕管家方要解釋,裡面就傳出燕艷的聲音,「是燕富來了嗎?」燕管家俏聲答道:「正是小的,回稟小姐您吩咐下來的事已經全部辦好了,人也給安置在您吩咐的位子了,小的是想問小姐還有沒什麼事要小的干的。」燕艷滿意的說道:「好,你下去吧,以後的事我一會親自去,你們不用理了,再就是等下柴房裡發出什麼聲音你們都不用管了,不到天亮誰都不許接近那,明白嗎?」燕管家忙領命退下了。

    燕艷換了一身勁服,對自己的丫鬟說道:「把牆上那鞭子拿過來給我,等下你們不用等我了,先去休息吧。」丫鬟們驚奇的問道:「小姐,您剛回來怎麼又要出去呀,再說這天也差不多要亮了,有什麼事不能睡一覺起來再辦嗎?」燕艷接過丫頭遞過來的鞭子,凶著說道:「多嘴,等明天還不知道有會什麼變故呢,記得不准和任何人說今夜的事。」丫鬟們皆小心的答『遵命』,燕艷又柔聲說道:「放心,我有分寸的,聽話都早點去睡。」說著手拎著皮鞭穿過花園,向柴房的方向走去。

    四周都是靜悄悄的,雖然是斜躺在茅草堆上不能隨意移動,但文定卻感到安詳,起碼在這一刻不用去應對各種不知名的局面。暗自回想今夜發生的一切,真是讓他感覺跌蕩起伏,先是詩情畫意再是刀光劍影,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可預料。先前的事他還能從容以對,但是隨著事情出人意料的發展,漸漸的他只能是任由它隨著自己不能掌控的方向前行,到此時就連自己也給捏在了別人手裡。他只期盼著天色已晚,燕艷無暇招呼自己,而到明日早上燕老闆能知道自己的處境來搭救他。當然這只是美好的願望,但在這逆境裡文定也只能是如此聊以自慰,不過這美好的願望而因為推門聲而如水中的泡沫般破碎。

    那群燕府的下人走的時候,已將蒙在文定頭部的布袋取下,但塞在口中的布卻因為怕他叫喚引來他人而沒拿出去。柴房的門被推開後,文定先是看到一些刺眼的光,自打他被抓著後除他們塞他嘴的那一小會兒,他一直是處在黑暗中,這光亮只是發自燕艷手中的燈籠,但對於此時的文定而言已是比以往三伏天的陽光還要來得難以忍受。待他適應這光線後看清楚來人正是自己此時最怕看見的燕艷,他使勁的說話,卻依然只是聽見『嗚,嗚』的聲音。燕艷將寫著一個大『燕』字的燈籠懸掛在一旁的牆壁上,轉身凶狠的望著文定,舉著手中的皮鞭身旁的稻草堆上『啪』的抽了一鞭,威脅的說道:「柳文定呀,柳文定,妄我將你當成朋友,你卻領著正聲哥一而再的去逛青樓,你說你對得起我嗎著又是一鞭抽到文定身旁的草堆上,激起稻草橫飛,雖然沒抽到文定的身上,不過那些四處橫飛的草屑拍打在他臉上也是如針刺般,文定躲閃著口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可燕艷依舊揮舞著手中的皮鞭,攪的整間柴房裡漫天飛舞的皆是草屑,就連她自己的頭髮上,衣服上也不能避免。邊舞動鞭子口中還不斷的說道:「說呀,你到是說呀,這是為什麼?」文定看著這小惡魔有失控的跡象,他艱難的向後移動著身軀,口裡急迫發出『嗚,嗚』的聲音。宣洩因適才在『思雨樓』失面子而積壓在心中的怨氣後,燕艷也有些力疲,這才發現文定的異樣,自己又沒真的打到他身上可他口裡的哀號卻是那樣的急切。走近文定才看見他口裡塞了一大布團,怪不得他總是不回答自己的問題,俯下腰拔出那團布條,恢復自由的文定大口的喘著氣。燕艷看到他的窘樣,有些想笑的衝動,卻又想到要給他點教訓,讓他再也不敢教壞自己的正聲哥,又板起臉來說道:「不要以為我就會如此放過你,也不要妄想叫我爹來救你。告訴你此處是我們燕府最偏遠的地方,就算你叫破喉嚨他也不會聽到,而且只要你敢如此我手中的鞭子就會讓你知道厲害。」

    文定深深的吸納了數口新鮮空氣,等氣順暢後才有氣無力的對她說道:「燕小姐,你叫人將在下擄來是要幹嘛呀,你到底是要在下如何你才會滿意呀。」燕艷怒極反笑道:「你這人都到這種境地了,還在掖著藏著,這些反倒都是本小姐的錯了。」說著抄起手中的皮鞭『啪』的一聲抽到文定的背上,文定『哎喲』的立時疼叫起來,鞭力尚未打破背上的衣物,只不過滲透過單薄的衣物那鞭力完全的釋放到文定的後背上,痛的文定滾至一旁。燕艷也有些不忍,不過依然凶狠狠的對文定說道:「你還敢狡辯不,不要以為我只是說說而已,老實給我交代你們是第幾次去逛青樓了?」文定忍著背上的疼痛,回答道:「大小姐呀,就算加上上會『楚妝樓』被你碰見,也只有兩次,上次是我去還人東西,正聲只是陪我走一趟而已。這次我們也是事先不知道實情,別人請喝酒那知會是去『思雨樓』的,燕艷小姐,兩次皆被你看到了,你發發善心放過我吧,」燕艷手中的皮鞭再起,『啪』再次光臨文定的後背。「抓住就是的,沒抓住就沒有那有那麼巧的事呀,很明顯是你又在敷衍我。」泥人尚有三分土,又捱了一鞭的文定,怒不可遏用從沒對她用的厲聲說道:「就是這般巧了,你愛信就信,不信就不信,我沒有別的話要講了。」看著文定突然而發的豪氣,燕艷也楞住了,這還是自己印象中那個遇事還需要女人出頭的軟弱男人嗎,隨之她說話的語調自進門後首次有些軟化,道:「可是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們兩個去那種不乾淨的地方只是喝酒,聊天呢?」文定聞聽尚有轉機,言道:「這事說來有些耐人尋味,可是確實是如此。你要是想找人瞭解這兩次的經過嘛,明日可以去『思雨樓』找雨煙姑娘,這兩次她都可以做我們的見證人的。」

    燕艷原本略有好轉的怒火在聽到『雨煙』這個名字後,頓時再起波瀾。這也是文定沒有細細的思量,那雨煙兩次輕而易舉的將她手中的寶劍打飛,在燕艷這個心高氣傲嬌縱慣了的富家小姐眼裡實在是奇恥大辱。從小她樣貌出眾,武功方面也是打敗過身邊許多的好手(當然這裡面的主要原故也是因為她沒真的行走江湖)在她小小的視野裡就是她的胞姐在各方面優勝於她,然而雨煙不但兩次一兩招就擊敗她,最氣人的是當她祭出自己從小的榜樣胞姐,滿想著絕對是能為自己討回面子,誰知竟也沒有佔到她絲毫便宜,這比再打敗燕艷自己還要來得難過。所以『雨煙』這個名字在她心中已經成為生死仇敵的別稱,而文定既然要自己去問自己的生死仇敵,自己的未婚夫是不是去青樓行齷齪之事。燕艷火光沖天,不由分說的三鞭下去打的文定疼的翻天覆地,原本還完整的衣服也是頓時裂開幾處口子,文定口裡已經不能保證平時的用詞,罵道:「哎喲,你這個惡毒女子,我又說了什麼,你竟下如此毒手。」燕艷數鞭下去也將一腔對雨煙的怒火發洩在文定的身上,她指著文定說道:「你還不老實,竟要我去問你那相好的妓女,她能不幫著你說話嗎?你是不是還想著我自動去找她,好讓她知道你的下落,好來搭救於你呀。告訴你別做夢了,她永遠也找不到這裡的,今日你要不是如實交代你和正聲去青樓的細節,我就,我就、、就讓你永遠也別想出去。」文定不知何處將她激怒了,只是感覺她此時已然癲狂了,自己的言語絲毫不能讓她滿意,自己的處境會更是不堪。雖然知道是如此文定也不會超越自己的底限,為求自保而無中生有任意捏造,他閉上雙目用最平實的聲音說道:「你要打,便打吧,我們一起只進過兩次青樓,就是只有兩次。和正聲一起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就是沒有,就算做過也不是和正聲在一起的時候,那就是我私下的事了也論不上你管。」

    燕艷在心裡早已是將他等劃為行為不檢那一類,此時聽他承認自己是曾宿娼之人,更是不信他的言語,道:「你自己是何種人本小姐管不著,也沒興趣管。可是正聲哥正是因為有了你們這班損友,才不思進去整天介吃喝玩樂,可是這裡面數你是最壞的三天兩頭的帶他去青樓。本小姐這次就是要給你點教訓,讓你以後知道輕重,我還告訴你了要是不服儘管讓你那位雨煙來找我,本小姐奉陪到底。」說著又要舉鞭相向,文定做好了準備承受這野丫頭的鞭打,豈知等了片刻依舊沒有剛才皮鞭打在身上火辣辣的感覺,他睜眼查看,只見燕艷那執鞭的右手被人牢牢的給抓住了,而阻止她的人卻是文定所未料到的。正是與雨煙打的難分難解得人,也是這小妖精(文定片刻前給燕艷取的代號)那總是一白巾掩面的姐姐。

    燕艷正要揮鞭手上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她扭頭一看才知道是自己的姐姐,她急忙說道:「姐姐,你快放手我這次非要給這色狼教訓,看他還敢不敢拐帶著正聲哥去青樓。」說著又加大手上的力度,那知其姐姐依舊沒有鬆開她的意思,反而奪下她手中皮鞭,罵道:「你越來越不像話了,竟在家中私設刑堂,還隨意的鞭打人,不但是家規連王法也給你犯了。」燕艷驚道:「你怎麼來了呀?是誰告訴你的?」她姐姐訓道:「還用人稟報嗎,你打的別人慘叫不已,我聽不到嗎?」燕艷反駁道:「姐姐,你是不知道他三番兩次的、、」還沒等她說完她姐姐就制止她繼續望下說,將她順手帶出柴房的門外,訓道:「你給我回自己的房裡去,給我好好的冷靜冷靜,明日我再來罰你。」雖然燕艷嬌縱慣了,連父母奶奶也拿她沒有辦法,可是對於自己的姐姐卻是從小就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怠慢。這次連姐姐也動了真火,燕艷經她的阻喝後,也隱隱有些醒悟自己怎麼會這樣的,她咬了咬銀牙,轉身往自己的閨房跑去。此時隨身的丫鬟小翠還沒入睡,等著她回來後忙要上前伺候,她哭著跑進自己的房間,小翠緊隨進來,焦急的問道:「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別哭呀,有什麼事您跟小翠說,小翠幫你想想。」燕艷還是不回答她,撲倒在自己的被褥上不停的哭,小翠一下慌了神說道:「小姐,你別急,小翠這就去叫老爺來,讓他來幫您解決。」說著正要出門去主房喚老爺,就聽見燕艷叫道:「回來,這是自己的事,不許驚動任何一個人來。」小翠不敢不聽,只好一直守在她身邊。

    再說她姐姐趕走燕艷後,進來看見文定還一直被綁著,而後背更是給打的隱隱有數道鞭痕。她過來委下身先將文定身上的綁繩給解開,再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這位公子,舍妹太過任性使公子妄受此罪過,實乃是寒門管教不嚴所至。」文定此時的心裡對今夜發生的一切都早已沒有興趣,只想著早點回鋪還要治療身上的傷,背後傳來的痛楚讓他的心情敗壞到了極點,他伸展了長時間被束縛的手腳,卻牽扯了背上的傷處,越發的疼痛,他口氣很沖的說道:「不用你廢話,給我找輛馬車,我要回鋪子。」而大小姐卻絲毫不以為意說道:「今日過錯皆在我們,天色還有一個多時辰就亮了,到時方好請大夫來醫治,放心公子傷病期間一切費用皆由我們燕府來出,還要賠你一筆賠償金,現在還是喚人來扶公子去客房暫歇片刻。」文定對她的話充耳不聞,試圖用自己的雙手支撐的爬起來,又挫敗的跌了下去,燕府的大小姐忙說道:「你不用急的我這就去叫人來攙扶你。」文定氣急敗壞的喝道:「走開誰需要你這假惺惺的安慰,仗著自己的祖上有錢就目空一切,打破人屋頂然後賠人錢,打傷人就賠醫藥費,你以為有錢就人人要來巴結你,被你害了還要感謝你的恩賜嗎?告訴你,你比你妹妹更壞,更惡毒。她還說的上只是嬌縱蠻橫,你呢明知顧犯還妄圖留下慈善的印象,虛偽,我確實不是很富裕,可是無需你的施捨,更不想和你有什麼牽聯。」大小姐聞言真是七竅生煙,跺跺腳就離開柴房而去,走之前還將放門摔的重重一響。

    雖然背上的傷痕依舊是很痛,不過文定的心中卻有絲報復後的快感,只是這快感不能實質上的對自己的現狀有所幫助,而且這話是他平常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語調太重了隱隱的感覺有些對不起那個燕府大小姐。他幾次失敗又掙扎的爬起來,向門口爬去唯一的信念就是要盡早離開這讓自己受盡凌辱的地方,他剛走到門外不遠處就又一次倒下了。不過這次奇怪的是沒有摔倒在生硬冰冷的地上,而是如霧般騰空飛起,左右一看才發現是適才被自己罵走的大小姐,正拎著自己飛在空中。不一會就進一幢屋子的二樓的房間,房間裡暗含著淡淡的蘭花香味。一路至此文定都悶不做聲心想得罪了你們兩姐妹,又打不過你們就只有任憑你們處置,大小姐將他置於一檀木床上,床上那柔軟的感覺自然要比那扎人的稻草好上百倍,而且那蘭花香味比房間裡其他的地方更甚。

    這時突然發出『吱』的聲音文定背上的從內衣到外衣皆被人撕裂,文定羞道:「你這是要幹什麼,就算我得罪你要殺要剮由著你,做什麼要撕我的衣服呀?」掙扎著要起身,可是突然腰部被人一點,全身就再也動不了了,背部傳來絲絲清涼的感覺,大小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正用我山門的療傷藥幫你治鞭傷,不用三天這鞭痕自會消失無蹤,一點疤痕也不會留。」文定此時不能說話,只能用一聲『哼』來表達自己對她蠻橫自做主張的不滿,大小姐毫不在意的說道:「你不要以為是代表什麼,只不過舍妹的過失我有責任幫她還,你不牽我什麼,我也不想欠你什麼。」塗上藥後,又給他包紮了一下,又給他披上一件外衣,還說道:「這件衣服也只是賠我剛才撕碎的那件,你放心絕對不比你原來貴。」說完就出門而去,過了一會快到天亮的時候,她又進來挾著他飛出窗外,幾個起伏來到燕府外一個租轎子的地方,將文定丟給兩個轎夫,預付了轎錢,然後吩咐他倆將文定送到他地方。此時文定的啞穴已解開,走之前大小姐對文定說道:「你的穴道再過一刻鐘自會解開,」文定嘴硬道:「別指望我會謝你,這一切都是因你們而起的。」大小姐的面上雖隔著白巾,但嬌笑聲卻阻隔不了,在她的輕笑中轎夫們抬轎上路了。

    望著那遠去的轎影大小姐久久不能平靜。自打自己師從山門以來,十四歲成技,一直以來古波不動是自己優於他人的緣故,不論是黑道巨惡、還是白道小人、或是那些時有隨行的護花使者,沒有一個人能使自己的心湖有所移動,為何今日會為他這個一絲武功也沒有的尋常之人的一段話而發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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