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臣起身來繞著站定在門口的女子走了兩圈,以自己職業性的眼光打量這眼前的絕色女子,不由得讚道:「嗯,臉盤圓而細緻,雙眉微翹,一對鳳目調皮中還帶點靈性。」門口的姑娘聽著這個陌生人誇讚自己漂亮,那帶著煞氣的臉蛋微微的有了些舒展,而文定與正聲自此姑娘推門而入後一顆心就始終揪著在,看到她臉上有些好轉兩人才稍稍放鬆,就這時謝時臣微微又往後移動了少許,繼續說道:「身材嘛,小巧而勻稱,不顯一絲負贅,確實是有沉魚落燕之貌,雖沒有傳說中的那付空靈超脫之感,但也不負江漢第一名妓的美譽。」說著還轉過身對正聲他們說道:「二位,這『思雨樓』的紅牌姑娘到底是貨真價實呀,呵呵。」此時的正聲與文定完全被他驚人的言語嚇到了,適才便正襟危坐的他們此刻紛紛離座,一步一步的往後撤退,謝時臣暗自笑道就算是方才正聲的言語有些冒犯,兩個大男人也用不著嚇到如此境地吧,剛想調侃他們幾句就突然感覺自己背後受到一重撞,就感覺著自己雙腳離地,將自己前方的酒桌撞翻在地。還好這『思雨樓』內的廂房大都是木頭修制的,謝時臣沒有受傷只是驚嚇過度昏厥過去,相較起清醒的其他的二人他算得是幸運的,而施暴者卻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只見她跳進來又在他失去知覺的身上,追加了兩腳才肯罷休,而轉過身來將怒火正聲他們照射過去。
本來正聲是他們三人中唯一懷有功夫的,但看到此姝妹也是全然失去膽量,竟躲到連蠻力也欠缺的文定背後,文定看到此女也是拋卻了平日裡的堅持,試圖擺脫正聲找尋躲藏的地方。兩人邊退還邊在試圖平息她的怒火,正聲慌張的說道:「這裡面有誤會,他剛才不是有意這麼說的,你要聽解釋呀,冷靜。」文定也是解釋道:「是呀,千萬要冷靜呀,要聽我們說。」
「不聽,不聽,休想來騙我,耳聽為需眼見為實,這都是我所見有什麼是冤枉你們的女子絲毫不給他們解釋的機會,一步一步的向他們靠近過來。二人終於是分頭逃竄,那女子向正聲往裡間追去裡間頓時是雞飛狗跳,而文定則繞過謝時臣昏倒的地方逃到門口,眼看自己逃跑的機會大增。誰知就要逃出門時又被一人影所阻,只見來人是身著一襲白衣的女子,雖已是夜晚然臉上卻還帶著厚厚的白色絲巾,看不清她的容貌。文定繞到右邊,這掩面女子則移動到他的右面;他移動到左邊,那女子就移動到他的左面,文定求饒道:「姑娘,讓一讓好嗎,在下有急事要出去。」而那掩面女子卻沒有絲毫讓的意思,反而秀手一推將他復又推進房裡,淡然的說道:「先進去說清楚才能走。」聲音如黃鶯般悅耳,只是隱隱缺少些情感波動帶著少許的空靈。文定看到這女子也是手提寶劍,知道必是與裡面那位是一起的,雖不願亦不敢有所妄動,惟有唯唯諾諾的走回去。此時裡間的正聲也給先前的女子揪了出來,看到文定戰戰兢兢的站在那兒,不禁埋怨道:「笨蛋,有機會怎麼不逃呀?」文定苦著臉答道:「怎麼沒跑呀,門口還有一位守著的給攔回來的。」
突然門口又傳來一個女聲,由遠及近的說道:「要見本小姐的是誰呀?今日是小姐我疏忽了,不要以為自己有什麼大不了的本事。」當那聲音的主人來到門口處,發現一旁站在一位掩面女子,不明所以的她往廂房裡望去,不論是地上,還是房間裡都是一片狼籍,地上還躺著一個人,一旁則畏畏縮縮站著二個灰頭土臉的男人,另外有一個姑娘彷彿是在看押他們。原本被人看穿而敗壞的心情立時高興起來,好奇的文道:「你們這是在幹嘛呀,難不成是要拆房子嗎,清渺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嘻嘻。」文定他們看清來的清渺姑娘,確實是樣貌不凡,超越於適才見過的樓中女子多矣,特別是雙眼不停的轉動,彷彿也在與人說著話。但是此時的文定與正聲早已沒有欣賞美色的心情,裡面的姑娘不耐的對清渺說道:「這不關你的事,給我一邊去,最好是有多遠走多遠。」清渺聽到她的話,本來是不悅就要發火,不過想到既然是懲治這些男人的,自己看好戲便是了又何必參合進去呢,悶不做聲的看這女子向其中一個男人道:「顧正聲,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說過以後不來這種地方了,這還不滿兩月就又犯了,啊,你說呀?」這個怒火中燒的女子自然是顧正聲的未婚妻燕艷燕小姐了。
說來也是巧自那次『楚妝樓』後正聲確實沒有涉足煙花之地,今日事先不知心想不會那麼背讓她發現,誰知巧就巧在他進來時被燕府的管家瞧見了,本來燕管家是為老爺燕行舟送東西來給一位『思雨樓』中的相好,看見准姑爺正聲後立馬回去報告了小姐。燕艷活冒三丈就過來了,而那站在門口的掩面女子則是碰巧在家的燕府大小姐,怕自己妹妹闖禍便一同跟來了。本已是怒火中天了,誰知謝時臣又不知死活的將她當作了『思雨樓』的紅牌姑娘清渺,說的話更是引得她自控不得,將其一腳踢昏過去。被抓了現形的顧正聲,知道燕艷在氣頭上如何辯解此時也不會讓她寬恕,為今之計只好避其鋒芒,可她姐姐正守在門口,只好另找出路。
看著他低下頭悶不做聲,燕艷繼續道:「怎麼不說,平時你不是最能說會道的嗎,現在怎麼不吱聲了,知道理虧了吧。你賭錢,喝酒我都隨你去,但你還越發的不像話,盡往這污穢不堪的窯子裡鑽,不知道這儘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嗎?還讓我被人誤會是什麼江漢第一妓女,我呸,看我今日怎麼整治你。」本來一旁看戲的清渺聽到此,厲聲道:「嘴巴放乾淨點,什麼污穢,什麼見不得人,誰是東西呀?」正訓著正聲的燕艷回過頭來,對清渺道:「說的就是你們,你們都是勾引男人的娼婦,干的都是見不得人的買賣,怎麼倒還成了正經女子了。」清渺最恨別人說她是妓女,怒極反笑道:「自己沒姿色管不住男人跑到我們這撒野,呵呵,你好有本事呀。」二女頓時交起嘴戰來,正聲見機不可失,縱身跳到臨江那面的護欄上,屋中的眾女子發現時已晚,他雙腳用力一蹬護欄,再次運起輕功從三樓跳進遠處的西北湖的湖面上。荊洲顧家的莊園便建在長江邊,生長在長江岸邊顧正聲自小就會水,而且還十分在行,跳入湖中後,只見湖面上激起一陣水浪,夜宿中的野鴨也被驚擾的飛起,那陣水浪沒有停歇由近及遠一直到眾人看不見的地方。
自正聲跳水之後眾人皆急忙跑到護欄邊觀看,燕艷懊惱的拍打護欄,不甘的說道:「該死,竟然讓他給跑了。」清渺輕笑道:「不願意你跳下去追他呀。」燕艷怒道:「這麼冷的水,你要我死呀,都是你不是你插嘴,那給他的機會跳水的。」清渺回擊道:「哼,是你自己笨,沒將人看牢,倒反過來怪我怎麼是想找架打嗎?」兩個女子又吵起來,包括剛才門口掩面那位,三名女子都呆在護欄那,與自己同來的三人,此時一昏一逃,見識過燕艷厲害的文定如今那還敢繼續在這呆下去。先前看到正聲跳下去,他著實是吃了一驚,清楚只是正聲的脫身之計後,他又有些羨慕正聲來,不過自己即沒有他那身輕功,游水的本領沒他那好,如若像他般跳下去肯定是有死無生,看見燕艷與清渺正在吵架,而那個掩面的女子似乎也沒注意自己,文定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緩緩的緩緩的,就要接近門口了,文定小心的回望著那邊譏吵還在繼續著,他心底那個喜悅呀。
剛要邁腳出門,『唰』一道白色的人影出現在他身前,又是那個掩面的女子攔住了他,略帶玩味的說道:「等我們將一切搞清楚了你再走。」文定心中那股失落呀,眼看就要成功了,誰知再次功虧一簣,文定苦著臉蛋,在燕艷姐姐的監督下再次回轉。此時方才覺察到變故的燕艷回想起文定來,她停止了與清渺無意義的漫罵,走過來先是一腳起將文定踹倒在地,文定摔倒在地惶恐的望著她,在燕艷面前文定知道已經有過前例的自己辯解是不起作用的,一言不發不敢怒斥她,因為那樣只會換來更多的責難,燕艷用手指指著他的頭說道:「柳文定,啊,你好呀,上次也是你帶著正聲去那污穢之所,今日又是你他是屢教不改,那你呢就是次次慫恿了,看姑娘我不把你的皮扒了。」說著就抽出隨身寶劍作勢就要往他身上砍去,文定原先還對燕艷有好感,不過隨著深入瞭解明白這是朵帶刺的花,雖美麗可也不是尋常人受得了的,眼前更是被這個瘋丫頭嚇著了。他來不及起身一直向後退,而燕艷則一步一步的進逼,文定慌張的求饒道:「燕小姐,我們確實事先不知道是來這『思雨樓』,不醒你去問問謝兄。」燕艷不做聲色的問道:「什麼謝兄,人在哪呀?」文定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謝時臣,說道:「他人在那邊,」燕艷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就是一開始說些混話的那一位,怒道:「又來騙我,這不是昏過去的那人嗎?」文定猛點著頭道:「對,就是被你嚇昏過去的這位謝兄,他能證明在下不曾虛言。」燕艷絲毫沒有被他的言語打動,怒斥道:「他都昏過去了怎麼來幫你做證,還想來誆騙我,看來非要給點教訓你嘗嘗。」說著揮動手中寶劍將文定身旁的椅登一分為二,文定臉變的刷白『啊』的一聲也隨謝時臣般,昏了過去。
從文定指著昏倒的謝時臣開始,一旁的清渺就有股笑意,此時他也一同過去了,她再也忍不住了放聲笑起來。燕艷也只是嚇嚇他,看見他昏過去也有些忍不住,不過笑歸笑依舊不能輕易放過他,先用腳試探的搖了搖他,見不為所動厲聲道:「再裝死我就不客氣了。」她姐姐動聽的聲音再次響起,勸道:「或許是真的嚇住了,算了吧回去了。」而文定依舊是一動也不動的,燕艷心有不甘不依不饒的道:「不行怎麼樣,也要給他在身上留點記號。」說著就舉劍要指過去,掩面的女子剛要阻止,就聽到一聲嬌吼「放肆」,就看見原本燕艷手的寶劍隨著一聲清銳的『鐺』聲跌落一旁,門口出現了雨煙主僕二人。
原本假死中的文定哪知這燕艷竟如此的心狠手辣,昏過去了竟也要慘遭毒手,心想這次算是倒霉倒到家了。哪知耳中傳來得聲音有變,舉頭一望竟是故人,忙手腳並用爬到雨煙身邊,情況緊急容不得他客套,慌張的對雨煙訴道:「雨煙,救我呀!」雖然所處的環境不是很對,可是聽到文定直呼自己的名字而沒有帶『小姐』二字,雨煙依然是非常高興,她用著最溫柔的聲音安撫文定道:「柳相公請放心,有雨煙在決不讓他人傷害到你。」又轉向那邊看丟劍的燕艷,用較為剛硬的聲音對燕艷,叱道:「又是你,上次還沒受夠教訓嗎,對柳相公這樣毫無功夫之人,你卻是一而再的恃強凌弱是何道理,今日我非要讓你知道厲害。」燕艷指著雨煙想了一會,恍然道:「哦,我記起來了,上次就是你仗著武功比我高欺負我。」拉著一旁的姐姐道:「姐,就是她上次用暗器打我的,這會又是她,你一定要為我報仇呀。」燕艷雖然是有些嬌縱,但畢竟年歲有限,對於自己的妹妹那掩面女子是十分愛護的,此時雨煙明擺著是要為難於她,作為姐姐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她走到燕艷身前緩緩對雨煙說道:「姑娘說舍妹恃強凌弱,那你自持武功高於她而屢次要為難她,是不是也是恃強凌弱呢。」雨煙叱道:「可是我並沒有對毫無武功之人動手呀。」從那白色的紗巾傳來一陣嬌笑,只見她指著雨煙說道:「照你的話,那我教訓你不算是恃強凌弱咯。」說著拿起那沒出鞘的配劍連同劍鞘一同向雨煙殺去,雨煙將文定推給身後的紫鵑,蕩起纏在雙手間的長袖向燕艷的姐姐處凌空飛至。二人一時之間劍影袖舞的,看的眾人眼花繚亂,一方將劍使得似長虹冠日,一方則將雙袖舞的似靈蛇纏枝,你來我往的幾個來回不見高下,只是這屋裡的家什卻遭殃了,只要在他們三丈之內的頓時是屍首難尋,二人有些棋逢對手的味道。突然燕艷的姐姐退後幾步,道:「這裡地方太小,我們上屋頂再戰如何?」說著抽出鞘中的寶劍,縱身往上房頂的屋瓦皆在寶劍的光芒下散落,文定身旁的紫鵑叫道:「小姐,接著。」抄起手中的玉蕭擲於雨煙,雨煙接過玉蕭毫不示弱的回道:「正有此意。」說著也從剛才被寶劍打開的口子處縱身跳到『思雨樓』的屋頂。
餘下的眾人皆焦慮不已,又不好跟上去,以免阻礙到她們。此時的文定已從適才的驚嚇中恢復,想要開口制止她們,結果知道已經為時已晚,不停的埋怨自己多事不然不會如此,紫鵑安撫他道:「放心柳相公,我們家小姐身懷絕技,豈是她們所能敵的過的,保準一會就將那遮頭蓋臉的給打下來。」燕艷不以為然的說道:「哼,我姐姐自打十七歲出道還沒遇過敵手,這麼個青樓賣唱的女子算得了什麼呀。」紫鵑駁道:「不算什麼,只是有人三番五次的敗於其下,還有臉在此叫囂艷怒道:「上次要不是你們那個什麼小姐,你早已是破相了,還有臉說我不服我們再來。」說著也拔劍出鞘,紫鵑也是聽不得激,接道:「再來就再來。」拔出手中的配劍,與她也是你來我回的雙雙交起戰來,這廂房今夜怕是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清渺在她們未開打之前已將地上的謝時臣拖至門口,不然他早已是魂歸地府了,此時二位又一對互搏,而且相較起屋頂的二位她們,更是毫無禁忌,清渺喃喃的說道:「這都是怎麼了,都瘋了嗎?」望著身邊的文定,她怒目而道:「這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哪會是如今的局面。」文定惟有唯唯諾諾答『是』。
如此大的動靜早將樓裡的其他人驚醒,紛紛找到這響動的來源,一看『霍』刀光劍影的,膽小的利馬躲回去了,只有些須膽大還在遠處伸頸觀看,方才聞信的馮媽媽在幾個保鏢的簇擁下趕來,才到門口她就看到自己這個最好的廂房,其實連房也算不上了,不但裡面是面目全非,就連房頂也被人打了個大洞,她驚呼道:「這是哪個挨千刀的干的呀,竟把我『思雨樓』攪成如此模樣,紫鵑,怎麼是你呀!」看到紫鵑正與人拚鬥,馮媽媽朝後面揮揮手,幾個打手立即一湧而上圍攻燕艷。本來紫鵑與她的功夫就差的不遠,再加上這些如狼似虎的打手,燕艷頓時感到了壓力。幾十個來回下來已露敗象,就在她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一條身影從天上的破洞將那些快打在她身上的利刃擋開,燕艷看到是自己的姐姐才放鬆下來,另一條身影也隨之從那個洞口飛下來,外面的一班人才看清楚原來屋頂還有兩個人。
燕艷的姐姐對雨煙說道:「這次不分勝負,下次有機會再另擇他處比較。」又從荷包裡掏出一張銀票對馮媽媽說道:「這是賠你的損失的。」說著攜著燕艷下樓而去,馮媽媽本來怨恨的雙眼當看到銀票上標明兩千兩的數目時,又瞇成了一條線又囑咐著眾人各自散去。雨煙此時牽著文定的衣服前後查看,又問道:「剛才你沒受傷吧?」文定答道:「沒什麼,我不礙事的。」接著又上下打量著雨煙,問道:「雨煙姑娘,到是你,沒什麼事吧。」紫鵑笑道:「我們小姐怎麼會有事。」清渺也輕蔑的對文定說道:「那丫頭的姐姐都沒事,我姐姐怎麼會有事呢?」雨煙拍打了清渺一下道:「不許這麼對柳相公講話。」清渺微『哼』了一聲,文定還是有些不信的問道:「你姐姐?」清渺指著雨煙道:「對,這就是我姐姐。」
一直到子時文定才離開『思雨樓』,原來雨煙是清渺的結拜姐姐,一起的還有其他二人。事後他們又到雨煙的房裡料了好些時候,文定方才在雨煙幽怨的眼神以及紫鵑那聲『呆子』中告辭。謝時臣一直沒醒文定只好獨自上路,路上文定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今夜的事情真是他心驚肉跳的。幾位絕色女子都是刀光劍影的,連清渺聽雨煙說也是功夫不下於她,不過能再次遇上雨煙讓文定也是非常高興的。他加快腳步希望能快些回鋪,還能歇息兩個時辰,刷的一下文定的眼前一片黑暗,身體也自頭頂開始被東西束縛住了。然後身上又挨了一腳,只聽見一女聲道:「看你還往哪跑,還有誰能保護你。」文定一下子心涼了,因為他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正是燕艷,又有幾個男聲問道:「小姐,怎麼處理呀?」燕艷的聲音又起,說道:「先押回府裡的材房,等我慢慢收拾他。」接著文定就感覺被數人攔腰抱起,文定頓感前途凶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