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王立寶自覺傷勢漸輕,鼻子也消腫結疤,再無脫落之憂。久臥身疲,睡得腰酸腿疼,王立寶也在院中走動走動,活動筋骨。這天,他睡得早,天未明便醒了。醒來後在床上大瞪著兩眼,天氣又燥熱難捱,不由心煩意亂。他索性從床上爬起來,跑在院中踱起步來。王立寶雖說已來了多日,一直躺在床上養傷,對院中環境卻不熟悉,甚至沒出過跨院門。這時偏偏心潮來臨,慢悠悠地走出跨院。王立寶走出跨院門,便看見上房依舊亮著燈,不由好奇心起,暗道:“到這時候還沒睡覺?這是誰呀?”心念一動,便躡手躡腳湊上前去,想從窗戶上看個究竟。原來王立寶始終不見老娘現身,王國漢又只字不提,早已是疑團滿腹,心裡困惑。因新來乍到,對這裡的人又不熟識,也不敢胡亂打聽,生怕問出麻煩。王立寶悄悄來到窗下,天氣酷熱難耐,蚊子肆虐,屋裡人沒有關窗,以求涼爽。王立寶手按窗欞,探頭一看,只見王國漢摟著一個女人,雙雙赤身裸體,正在酣然熟睡。王立寶以為是他娘芹兒,細看才知不是:床上那女人滿頭烏發,皮膚白晢,是個年輕女人!王立寶看得渾身燥熱、酥麻,禁不住想入非非,心中悻悻:“這王國漢倒是寶刀未老,與個年輕女人交戰,也不怕得了色癆。”自覺褲襠中騰地蹶起一根棍子,堅挺不倒。王立寶淫心蕩漾,控制不住自已,恨不得立馬鑽進屋裡,與那個女人肉搏一番,禁不住閉目呻吟。半晌,他才咽了口唾沫,暗暗打算,等傷好之後,先到妓院裡找兩個娘們過過癮,然後再娶上幾個漂亮的姨太太,風流快活。想到這裡,王立寶才揩干額頭上的汗珠,一吐舌頭,扭身剛要走。就在這時,屋內王國漢咳嗽了一聲,提醒道:“桂花呀!天快明了,你該走了。”王立寶一聽,登時如五雷轟頂,目瞪口呆,心下尋思:桂花?她咋會在這裡?趕緊探頭仔細一看,床上那女人也恰好轉過臉來。那女人粉面翠黛,柳眉有疤,膚如凝脂,雙乳高聳,口中呢喃嬌嗔,猶自酣睡未醒,長得極其俊俏、妖冶,竟真是他妹妹沈桂花!
王立寶禁不住熱血沸騰,怒火中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王國漢拚力救他,不是老娘芹兒嫁給了他,而是他妹妹沈桂花捨身喂狗,吹的枕頭風。王立寶心中悻悻:你跟俺妹妹相好,我不管咋說,也是你半個大舅哥,你卻把我說成是你的兒子!狗日的王國漢,忒不是玩藝,我操你王家八輩子祖宗。他倒不是嫉妒王國漢勾引他的妹妹,他是恨王國漢占他的便宜。王立寶心中正恨恨地罵,突然,聽到大門“吱呀”一聲開了。王立寶恐怕被人看見,趕緊矮身就走。回到跨院住處,往床上一躺,尚氣得胸脯起伏,柿子臉潮紅,手腳冰涼。就在這時,外頭郭瘸子恭恭敬敬地問道:“王少爺!您醒了吧?”王立寶正沒好氣,粗聲道:“醒了!有啥事不?”郭瘸子陪笑道:“從蕭縣調來幾個老伙計,專門來拜見您!”
王立寶猛得醒悟過來,禁不住打了個寒戰,驚出一身冷汗,暗道:“他們對我這麼敬重,因為我是‘王少爺’呀!這王國漢雖說不是玩藝,到底是個縣長!就是當他的兒子,也沒我的啥虧吃!‘小不忍則亂大謀’!得罪了這一班人!說不定把小命搭上。管他娘的,桂花也立不住貞節牌坊,妹夫都不管,我管得著嗎!綠帽子又不是我戴!只要有本事,就是親‘爹’!管那麼多事干啥?我還想借他的光娶幾個姨太太快活呢!”心念甫定,暗自慶幸,剛才怒火中燒,幸好沒做出出格的事來,不然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王立寶試了試額頭上的冷汗,心頭怒火霎時丟到爪哇國去了,早已風平浪靜,煙消雲散。他平定了一下情緒,趕緊下床開門。門剛一打開,就聽一人驚叫道:“大哥!你咋在這裡?”王立寶也大吃一驚,脫口道:“兄弟!是你呀?你咋來了?”那人大笑道:“大哥!你還知不道吧?王縣長把我調到魯南縣,給郭團長打下手,來當副團長!”郭瘸子極為驚訝,看看這個,望望哪個,詫異道:“關建節!你早就認得王少爺?”關建節眉開眼笑道:“郭團長!我認識他可比你要早,他不是外人!他是桂花的哥哥,是我的大舅哥呀!”郭瘸子、賀志巖、仝可訓、黃雲發、柳良等人大出意料之外,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天底下竟還有這麼巧的事!
還是郭瘸子反應靈敏,趕緊道:“既然是一家人!快上屋裡坐吧!我叫丫鬟送些茶水,大家喝荼閒聊。”慌忙出門,直奔王國漢上房。郭瘸子到了上房,顧不得敲門,排闥而入。王國漢剛剛起床,沈桂花躺在床上,赤裸著身子,擁毯而臥,猶自睡眼惺忪。王國漢見他冒失地闖了進來,十分不滿,粗聲問道:“老郭!你慌裡慌張,有啥事不?”郭瘸子見沈桂花赤身裸體,薄毯只掩羞處,也是大為尷尬,此時卻顧不得了。他慌慌張張把王國漢拉到一旁,附耳細語數句。王國漢聽了,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呆了片刻,王國漢回頭看了看一絲不掛的沈桂花,趕緊把郭瘸子拉出門外:“老郭!這是真的?你不會操我吧!”郭瘸子嚇了一跳,慌忙辯白道:“王縣長!你就是借給我一個膽,我也不敢操您呀!千真萬確!兩人都見了面了。王縣長!關建節正在少爺屋裡拉呱,兩人親熱得很。”事出突然,王國漢感到極為棘手,悻悻道:“我的娘也!天底下還有這麼巧的事?自打頭一回見到桂花,我就覺得她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原來她就是芹兒的閨女!是俺兒王立寶的妹妹呀!”郭瘸子見他哭笑不得,不由得暗暗好笑,慌忙獻策道:“王縣長!依我說,這事倒也好辦。”王國漢大喜,問道:“你有啥好辦法?說給我聽聽。”郭瘸子道:“趁少爺他們在屋裡拉呱,快點把桂花送走,從此再不跟她拉扯,還不中嗎?等到以後,再跟桂花見面,您就端起長輩架子來,釘是釘,鉚是鉚。到了那個時候,她哥哥是您兒子,她見了您是小輩,自然規規矩矩。神不知,鬼不覺!好在咱來到魯南縣時間不長,外人還知不道底細,旁人能說啥閒話呀?”王國漢心中不捨床上尤物,沉吟不語。郭瘸子急了,跺腳道:“我糊塗的王縣長!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是臉面事大。您是一縣之長,這種事要是傳揚出去,可了不得!名聲要緊呀!”這句話正觸到王國漢痛處,他狠了狠心,斷然道:“就按你說得辦吧!我也不見桂花了!老郭!你趕緊想法子把她弄走!”說罷,急匆匆地走了。郭瘸子吩咐丫鬟把沈桂花叫起來,催她穿上衣裳,叫人從後門送走了。
王立寶跟關建節攀談了許久,兩人越拉越是熱乎。關建節興奮道:“光聽說王縣長找到了從小失散的兒子,沒想到就是大哥您呀!”王立寶一聽“從小失散”,方才恍然大悟!才知自已真不是沈學超親生,更不是老娘嫁給沈學超時拖來的無主油瓶,而真是王國漢的嫡親兒子!王立寶自小受盡沈學超與鄉人的凌辱,被人罵為“雜種”!此時得知自已的親生父親竟然是一縣之長,不但有父親,而且血統高貴,不是“雜種”!而是“王衙內!”不由得欣喜若狂,手舞足蹈,比起先前,心裡要踏實許多,眉飛色舞,興奮之色溢於言表。高興之余,王立寶又覺不妥,只好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勉強從眼中擠出幾滴淚來,哽咽道:“先前我也知不道!直到前幾天才聽旁人說的。父親他老人家這些年也不容易!”關建節興奮異常,邀請道:“大哥!有件事我還沒給你說:我打算在魯南縣買所房子,把你妹妹桂花也接來,俺打算在這裡安家了!過幾天安頓下來,你到俺家坐坐!”王立寶怎能不知妹妹沈桂花也來了?一想到親妹妹這時正躺在親爹的懷中還沒有起床,說不定兩人又在肉搏大戰。王立寶不由得眼神游移,如雞骨鯁喉,尷尬萬分,悶頭吸煙不語。關建節不知他為啥不樂,正想詢問,郭瘸子走了進來,笑道:“各位伙計!王縣長吩咐,都到飯廳裡用飯。”幾人站起身來,來到飯廳。
吃過飯,大家圍桌坐下,王國漢訕笑道:“關建節!真沒想到,咱們還是親戚。”關建節笑逐顏開,樂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道:“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呀!”郭瘸子正色道:“今天在這裡坐著的,都是咱自已人!俗話說得好:‘一個好漢三個幫’!王縣長在魯南縣,就靠咱這些人了。”賀志巖趕忙道:“那是!那是!”仝可訓拍著胸脯,也表態道:“郭團長!你就擎好吧!只要王縣長您倆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我是第一個先上。”黃雲發、柳良也氣宇軒昂地說了一通。關建節興奮異常,摩拳擦掌道:“這還有啥話說的?‘親不親,故鄉人’!咱不赤心向前,指望魯南縣人還中?人心隔著肚皮,魯南縣人能跟咱們一條心嗎?”王國漢道:“董‘兩大加一大’就是面鏡子!這裡的人是不能相信呀!”郭瘸子道:“王縣長!弟兄們都聽你的。”王國漢如此這般交待了一番,大家分頭而去。
出了門,郭瘸子咳嗽了一聲,對關建節鄭重其事道:“老關!回去對桂花說,叫她把住口風,可不能亂說呀!傳出風聲,王縣長和王少爺面子上都不好看。”關建節深知厲害,連連說道:“那是!”賀志巖與仝可訓結伴而行,見關建節、郭瘸子、黃雲發、柳良等人走遠,仝可訓低聲道:“老賀!我弄不明白,桂花她哥咋成了王縣長的兒子?”賀志巖悄聲道:“據說桂花娘早年跟王縣長生了王立寶,後來又改嫁姓沈的才生了桂花,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仝可訓嗤笑道:“你又不是眼瞎,兩人既然是父子,得長得象呀!誰撒下的種不象誰呀?點豆子還能結出西瓜來?王縣長臉形瘦削,兩腮無肉,王立寶卻是扁柿子臉;王縣長兩只餓狼眼,王立寶一雙母豬眼,兩人差十萬八千裡呢!王立寶說話啞喉嚨破嗓,一笑跟母鴨子叫差不多,走路象老娘們,哪點象王縣長呀?恐怕是冒牌的。”
賀志巖仔細一品味,兩人長相的確差異甚大,不覺詫異。仝可訓道:“這疑問我憋了許多天了,從那天在沈塘一見王立寶,我就覺得不對勁。”賀志巖輕聲道:“老仝!這話只能在我跟前說說,在外人跟前可不能亂說,這可是掉腦袋的事!”仝可訓自嘲道:“咱倆是啥關系?我不怕你告我的密。”賀志巖又鄭重道:“老仝!這是王縣長臉面上的事,他的脾氣你還知不道嗎?還是小心為妙。”仝可訓擔心道:“我咋覺得這王立寶不是他娘的啥屌玩藝!”賀志巖笑道:“你是不是心虛?怕大舅哥找你算帳?”仝可訓嘻嘻一笑,問道:“你看你說的,我有啥心虛的?”賀志巖譏諷道:“王立寶可是縣長的公子,你敢強奸他妹妹,還說有啥心虛的!我知道你心裡有鬼,是怕王立寶報復吧!”仝可訓緊張起來,叫道:“天地良心!我跟沈桂花可是兩相情願,俺倆最多算是通奸。再說,關建節都不管,王立寶雖說是她娘家親哥,他妹妹找相好的事,他也管不著呀!綠帽子又沒給他戴?老賀!你又不是沒在沈桂花肚皮上練過俯臥撐,這會倒充好人!嚇唬起我來了。”賀志巖連連搖手,矢口否認:“仝可訓!你可別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我可沒干那種丑事。”仝可訓鄙夷道:“你看你那屌樣,男子漢大丈夫,干就干了,干麼不敢承認?”賀志巖沉呤半晌,心有余悸道:“老仝!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沈桂花這會可不是從前的身份了,連王縣長都知趣,咱倆還是少惹麻煩。天下的女人多了,就沈桂花褲襠裡那物件珍貴?找那個女人都能放上一槍,非找她不中嗎?”仝可訓低頭一想,贊成道:“你說得也是!沈桂花也就是破鞋一個,天天換男人!跟窯子裡的妓女差不多,這樣的女人還不和身上穿的褂子一樣,穿過也不用洗,仍掉換件新的。”賀志巖笑道:“你到底想明白了。”仝可訓冷笑道:“我早就想明白了!這種女人水性揚花,周旋於眾多男人之間,不會真的跟那個男人動真感情的。”賀志巖低聲正色道:“老仝!咱哪兒說在哪兒完,以後別再提這事了!惹惱了王縣長,弄不好腦袋得搬家呀!”仝可訓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卻說,王立寶吃喝不愁,又有良藥敷治,不上一個月,身上的傷便差不多好了,鼻子也長在原來的位置上,只是安裝時匆忙,有點朝左邊歪斜。自從知道是貨真價實的“王衙內!”不是“雜種!”王立寶便理直氣壯,揚眉吐氣!如今有當縣長的爹撐腰,有權有勢,打算娶上幾個漂亮的小老婆,好好享受一番。當初王立寶怕鼻子生蛆爛掉,在屋裡憋悶了多天,不敢出門,如今鼻子終於好利索了,自然要出去散散心,他打算先到妓院裡找妓女尋歡作樂!
這天吃過午飯,王立寶剛想出門,就聽外頭喧嘩。有人跑進來稟報:“王少爺!知不道從哪兒跑來一個老娘們,長得又老又丑,口口聲聲說是您家裡人!”王立寶一愣:“家裡人?難道是沈塘的那個熊娘們找來了?”滿腹狐疑。他跟著出門,探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門外站著一個丑陋的母夜叉,正是慶豐娘!慶豐娘一見他,滿面春風,嗔怪道:“喲!你混抖了?連見個面都要人進去通報,跟你一個鍋裡吃了二十年飯,不認得我了?”王立寶嗤之以鼻,冷笑道:“你這個熊娘們!舵轉得夠快的!那天老子綁上刑場,你看你那個屌樣,恨不得把我吃了!這會想起我來了?”慶豐娘抄起衣襟,擦起了淚,哀戚道:“你還有臉說呢!自家的親生兒子死了,我這當娘的能不難過嗎?有你那樣當爹的嗎?去到牢裡看兒子,也不勸他幾句?倒慫恿他逃跑,丟了一條性命!”
王立寶良心發現,也是悲從心來:“我原說去蕭縣找他姑夫來救他的,誰知這個王八羔子沉不住氣,半夜裡偷跑了,叫人家發現,才出了這事!說啥都晚了。早知道俺爹在這裡當縣長,哪會出這種事呀?”慶豐娘啜泣了一陣,嗔怪道:“就叫我在這門外頭站著呀!”王立寶這才想起來,訕訕道:“上屋裡來吧!”兩人進了屋,慶豐娘左顧右盼,咬牙道:“我的乖乖!你看這屋蓋得,一清水的磚牆青瓦,比閻陳莊邵家還氣派呢!”王立寶自豪道:“那是!俺爹是縣長,有權有勢,他邵盼頭頂多算個土財主。這屋還氣派嗎?這只是保安團駐地,俺爹另蓋了一套別墅,比這地方氣派多了。”慶豐娘又驚歎了一回。王立寶問道:“你從不出遠門,是咋摸到這裡來的?”慶豐娘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哦!忘了給你說了,是范管家帶我來的。”王立寶詫異道:“范清宇也來了?他去哪兒了?”慶豐娘道:“誰知道呀!他把我送到門口就走了,說是找老伙計拉呱去。”王立寶悻悻道:“老范真會操,和俺爹稱兄道弟,占我的便宜。”慶豐娘詫異道:“他占你啥便宜了?從前你見了他,不也得喊一聲‘叔’嗎?”王立寶鄙夷道:“你能提那個時候?那時俺倆在路上走對臉,他連眼皮也不翻一下,這會他巴結我,我還懶得搭理他呢!”慶豐娘更是艷羨不已,崇拜之色溢於言表。
王立寶眼神游移,囁嚅道:“家……家裡都還好嗎?”慶豐娘悻悻道:“忘了給你說了,巴美嬌懷孕了。”王立寶一愣,輕聲道:“慶豐雖說死了,到底留下一條根。”慶豐娘幽幽道:“她懷的不是慶豐的孩子!”王立寶暗吃一驚,扭過臉去,不敢看她。良久,慶豐娘歎了口氣,由衷道:“說句掏心的話吧,俺兩個女人!沒啥本事,往後就指望你了!‘嫁郎吃糧’!只要你能給俺娘倆口飯吃,俺啥也不想了,我才懶得管你們那些狗吊秧子的事呢。”王立寶如遇大赦,連連點頭道:“那是,那是!趕明把巴美嬌也接到城裡來,管保你娘倆跟著我享清福。”慶豐娘臉上露出微笑,長舒一口氣,幽幽道:“有你這句話,我心裡放下一塊石頭。”
慶豐娘磨磨蹭蹭,直到天黑,也沒走的意思。王國漢聽說兒媳來了,忙完公務,便和范清宇一塊過來。慶豐娘一見王國漢,連忙站起身來,甜甜地招呼道:“爹!您老人家身體還好吧?”王國漢笑逐顏開,連連道:“好,好,我身體挺好的!你倆還沒吃飯吧?”慶豐娘道:“還沒呢!”招呼范清宇道:“老范叔也過來了?”范清宇樂得合不攏嘴,滿面春風道:“侄媳婦!在路上我是咋說的?你還不信。你公爹這會是咱魯南縣最大的官了,是縣長!權利大得很。”王國漢暗自得意,搖手笑道:“別聽這老家伙胡扯!”慶豐娘笑道:“這些年,老范叔對俺家可不少照顧!”范清宇大言不慚:“咱兩家誰跟誰呢?那是應該的,應該的。”寒暄了幾句,王國漢道:“老范!咱老弟兄倆喝酒去吧!”范清宇知趣地對慶豐娘道:“侄媳婦!你公母倆先說話,俺弟兄倆去喝兩盅!”慶豐娘慌忙道:“您老人家去吧!”王國漢便和范清宇一起去了。
須臾,自有傭人端上飯來,王立寶、慶豐娘夫妻吃了。吃罷飯,慶豐娘忙著鋪床拉被,眉目含春,嗔怪道:“喲!我從沈塘跑到魯南縣城,早就累死了,還不快點睡呀?”慶豐娘雖說丑陋,王立寶到底跟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年,這會見她一掃潑婦模樣,變得溫柔賢慧,心中也喜。兩人雖說是夫妻,到底有兩年沒同床共枕,俗話說:“新婚不如久別”!兩人脫衣上床,早早熄燈睡下了。
剛過夜半,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從王立寶房中傳出,劃破夜空,把院中睡下的人們驚醒了。大家不知發生了啥事,慌慌張張各自從床上爬起來,聚集在院中,面面相覷,交頭接耳。有幾人站在王立寶住屋門外,大聲叫門,但房門緊閉,屋內悄無聲息。王國漢和范清宇、郭瘸子也聞訊匆匆趕來。王國漢瞪著三角眼,問道:“是咋回事?”大家見他來了,七嘴八舌道:“知不道裡頭出了啥事,只聽見王少爺喊了一聲,就沒動靜了。”王國漢氣急敗壞,訓斥道:“你們憨等著也沒用呀!趕緊把門托開。”幾人見他發話了,慌忙一起上前,把木門從榫扣中托下,挪到一旁。大家手腳忙亂地擁進屋內,早有人劃火把油燈點亮,眼前的一切卻觸目驚心:只見慶豐娘一棍細麻繩束住脖子,高高吊在梁頭上,麻繩勒入脖頸,臉色憋得青紫,舌頭露出半截,早已一命歸陰;床上王立寶面如金紙,赤身裸體,下身一片血肉模糊,行淫交配的那套物件被人連根剪去,已經昏死過去;一旁散落著幾段帶血的碎肉塊,還有兩朵切成腰花的睪丸,正是王立寶襠中那套行淫的物件;一把鐵剪刀丟棄在一旁,剪刀上塗滿鮮血。王國漢見此慘狀,腦袋“嗡”得一下大了,趔趄了一下,差點栽倒。郭瘸子大驚失色,連聲叫道:“快、快,趕快把曾醫生找來。”范清宇急道:“王縣長!郭團長!等醫生喊來,就怕晚了,還是叫人抬著少爺去吧!”王國漢一想也是,連忙督促郭瘸子帶人抬著王立寶飛奔南關。郭瘸子心細,趕緊找個盤子,把王立寶剪成幾段的那套物件撿到盤中小心端著,象飯店裡的跑堂一樣,跟著大伙往南關迅疾而去。范清宇跟著去不好,不去也不好,心中忐忑不安,眼巴巴地望著王國漢,很是尷尬難堪。自有人把慶豐娘從梁頭上解下放置在靈床上。王國漢手腳冰涼,癱坐在太師椅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曾醫生年老神濁,入睡不易,在床上碾轉反側,午夜方才入睡。剛做了一個好夢,便被急促震天的隆隆擂門聲驚醒。曾醫生以為天塌地陷了,嚇得抖抖索索起來,驚恐道:“是誰呀?”外頭一連聲地叫道:“快開門、快開門,有人受傷了!”曾醫生慌忙把門開開。門剛一打開,一幫穿保安制服的士兵便沖了進來,連聲道:“曾大夫!王少爺受傷了,快點救人!”不由分說,把王立寶抬進屋內,放在床上。曾醫生見是來看病的,方才放下心來。郭瘸子把盤子放在曾中醫面前,道:“東西在這裡!”曾醫生戴上老花眼鏡,定睛一看,只見王立寶下身血肉模糊,那套行淫的物件被連根剪下,盛在瓷盤中,已斷成幾段,睪丸也被切成腰花,頓時嚇了一跳,推托道:“郭團長!俺是個中醫,只知道望、聞、問、切。少爺這傷忒重,得找外科大夫動手術縫合才中。”郭瘸子急問道:“在魯南縣城裡誰會外科?”曾醫生道:“東關復新河東有個范莊,那莊上有個叫塗成君的,在天津衛學過外科,你們去找他,興許有點辦法。”郭瘸子一聽,趕緊道:“快抬著王少爺去東關外范莊。”
一行人折回頭,抬著王立寶急匆匆趕到范莊,來到塗成君診所前“通通”地擂門。塗成君睡眼惺忪,摸索著開門,見郭瘸子領著一大幫保安站在門口,不由臉色突變,急忙辯白道:“郭……郭團長!我可是本份人家,看病行醫,可沒……沒干違……違法的事呀!”郭瘸子皺了皺眉,不耐煩道:“不是來抓你的,是找你給人治傷的。”塗成君這才松了口氣,立馬不結巴了,趕緊問道:“給啥人治傷呀?人在哪兒?趕快抬進屋裡來吧!”大家七手八腳,趕緊把王立寶抬進屋,放在床上。塗成君長得個頭不高,山羊鼻子臥在長驢臉中間,厚嘴唇上翻,露出兩棵被煙草熏得發黃的大門牙,一害怕有些結巴。他一見王立寶下身血肉模糊,也是大吃一驚,咋舌道:“我的娘也,這個人是誰呀?咋弄成這樣呢?”關建節趕緊說道:“他就是王縣長的公子!王立寶!”塗成君邊拿雙癢水清理創面,邊察看傷情。郭瘸子關切地問道:“塗大夫!能不能縫上呀?”塗成君也不抬頭,問道:“拿來沒有?”郭瘸子慌忙道:“全拿來了!”慌忙把盤子遞給塗成君。塗成君抬頭一看,吃驚地瞪大兩眼,脫口說道:“郭團長!你咋把這盤東西送到我這裡來了?你該送到飯店酒樓裡去呀!”郭瘸子一愣,狐疑道:“噫!你這個操蛋孩子,這話是咋說的?”塗成君快人快語,正色道:“你把它送到飯店裡,不出一個小時,廚師就能燉出一盆香噴噴可口的‘人鞭’湯來!您送到我這裡來,叫我咋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