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戰場都來不及打掃,我就命令各分隊快速轉移,分別進入各自的隱蔽坑道內防敵火力報復,同時命令迫擊炮排對佔領三號和二號高地的敵人行迷盲射擊,擾亂敵人視線。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敵人的火力報復就開始了,炮彈打的很準基本都落在坑道上方,從爆炸的聲音和炸點密度來看應該是大口徑的榴彈炮,陣地附近也有大面積的落彈,說明敵人下了血本連多管火箭炮也用上了。
從敵人的第一發炮彈落地到我上級炮群的第一發炮彈出膛,估計也就是三兩分鐘的時間,雙方一場天昏地暗的炮戰又開始上演。不過,坑道裡的我們還算安全,而且早已習慣了,不再像初上陣地時那麼恐懼和緊張。
楊翦坐在連指揮坑道內的另一側,基本屬於跟我隔彈藥箱子對望那種造型,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我指揮的這次火力殲擊的戰況也不問。不能怪他,是我先把這位指導員大人束之高閣架空成「光桿司令」,現在人家不說話,我也不想撩閒惹什麼爭論,剛才戰鬥之前差點被氣暈倒那一次就夠受了,我可不想再招惹這嘴皮子功夫和一身膽略都與我不相上下的「二郎神」。
我把孫猛和孟來福叫到身邊面授機宜,敵人遭此慘敗肯定不會甘心,除了火力報復,很可能會組織後續梯隊殺個回馬槍,基於上述判斷,我立刻派孫猛帶一個班前出,另派孟來福帶一挺高射機槍出坑道實施掩護。
再次候個正著,敵人也是一個班的兵力,沒有坦克和裝甲車,而是徒步前進,小心翼翼偷偷摸摸蟲子似的向上蠕動爬行。孫猛鷹一般的眼睛迅速發現了敵人,心裡暗自讚歎「連長真是料敵如神,敵人還真就殺了個回馬槍。不過,看這架勢,並不像回馬,更像來偷馬,太謹慎了。」
孫猛把一個班弟兄分散佈置在寬度六七十米的陣地兩側,形成了一個馬蹄式的半圓,也很謹慎的隱蔽企圖準備打個伏擊。
孟來福在孫猛出坑道約五分鐘才帶著五六個人抬著高射機槍鑽出坑道,剛一露頭就覺得情況不大對勁,孫猛他們已經散開成戰鬥隊形,嚴陣以待,說明敵人可能已經摸了上來。
孟來福不敢怠慢,儘管沒有發現敵人,可自己的行動還是小心異常。他沒急著架槍佔領陣地,而是馬上揮手示意手下人臥倒先觀察敵情。
孫猛看到孟來福等人出了坑道,心裡那叫一個急,他的想法是打埋伏,打敵人的措手不及,儘管人數相當,可我們佔據地形的優勢,最主要的是先期發現敵人,而未被敵人發現,肯定能達到攻擊的突然性。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孟來福等人出坑道較晚,敵人都快摸上來了,臥倒也無濟於事,肯定會被敵人發現。
孫猛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手中輕機槍的板機,未等敵人全部進入伏擊圈就提前開干了,反正敵人身子沒進圈,人可都在咱們的火力控制範圍之內,手榴彈是無法侍候了,只能靠步機槍先打倒他幾個再說。
敵人確實發現了孟來福的行動,他們剛要臥倒就遭到另一側孫猛的突然襲擊,三個敵人被當場撂倒,餘下的迅速趴伏在地,馬上利用地形開始還擊。
伏擊戰變成了相峙對射,子彈嗖嗖,均為壓制射擊,一時半會兒沒有人再嚎叫著被命中,一時半會兒還分不出勝負,誰也佔不到半點便易。孟來福的高射機槍根本發揮不了作用,敵人連讓他架槍的機會都不給,子彈就打在他們的一左一右,想動彈可是沒門。
我在坑道口受地形限制,一個小突出部擋住視線,觀察不到外面的戰況,只能豎起那支半月前還被炮聲震「聾」自我判斷耳膜穿孔的「順風耳」仔細的聽槍聲判斷情況。
不到半分鐘就覺得情勢不妙,雖然敵人數量不多行動規模不大,可戰術素養較高,戰鬥中善於控制,很快就將不利局面轉化為雙方對等,除了在與孫猛他們的對射中不落下風,還有效的壓制了孟來福的高射機槍。
本來高射機槍打平射比重機槍的火力還猛,沒成想攜帶槍身、槍架和彈藥的幾個戰士根本聚不到一起,甭說架槍射擊,現在就是將身體抬高二十公分就有送命的危險,孟來福也是無計可施,只能趴在地上腦袋窩在一塊石頭下面用步話機向我報告,請求快速增援,否則這小股敵人占穩了腳根,後面的敵人會越聚越多,咱們連坑道恐怕都出不來。
當時也想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再這麼打下去,等於被敵人牽制在原地,後續再有大股敵人上來,我的兩員愛將恐怕都難脫身,我只好在步話機裡問孟來福:「老孟,即然架不了槍能不能把人撤下來?我可以從另一個方向派人前出,配合孫猛他們行動,爭取把你們接應回來。」
「連長,我們可以不回撤,如果能在西側派出一個班繞到敵人後面,我們的壓力減小,就會順利架槍,短時間內消滅這股敵人還是有把握的。」
孟來福在現地掌握的情況比我詳細,當然判斷的就更準確一些,所以我馬上同意了他的建議,準備派一個班前出繞到敵人後側爭取盡快的結束戰鬥。
「我就知道這麼打不行,都躲在坑道裡,冷不丁的上去幹一次,好像取得了很大戰果,可敵人也不傻,推進速度稍慢,並且以小股兵力將我吸引,那麼結局就是被動挨打。」一直未出動靜的楊翦不知何時幽靈似的運動到坑道口,就在我旁邊突然說了一段話,差點沒把我嚇一跳。
我看了他一眼,沒吱聲。心說「媽的,真會找時候,敵人殺個回馬槍,你他媽也跟著殺回馬槍,早他媽幹啥去了?我派人前出的時候怎麼不吱聲?這回當起事後諸葛亮,純屬沒卵子找茄子提嘍。」
戰鬥到緊張時刻沒功夫跟他再玩什麼爭論,我知道自己也有責任,已經把他架空了,肯定人家不會有什麼建議。可話說回來,不建議就一直別動嘴,看到我們現在束手無策短時間解決不了問題,還有可能被敵人纏住的險境,居然弄出一套興災樂禍似的馬後炮,怎麼聽怎麼覺得不舒服。
我叫來了一班長,讓他帶著人迅速從另一個坑道口前出,特別叮囑要出去就開槍,邊吸引敵人,邊向孫猛他們靠攏,爭取讓孟來福有架槍的機會,盡量在二十分鐘之內解決戰鬥。
「老穆,這麼幹不行,他們出了坑道就開槍,往哪打?連敵人都看不到就開火是不是很盲目?而且開火就是暴露目標,還是在運動當中,很容易遭到敵人火力打擊,為了救一夥人而扔進去另一夥恐怕不妥,逐次添油戰術實為防禦作戰的大忌,不會有好的效果還會增大傷亡。」楊翦這番話說的還算靠譜,像個懂戰術的人說的話。不過,他似乎忘了,為了救他那夥人,我可是扔進去過七個弟兄。
「那你說怎麼辦?這個時候除了用此辦法還能有更好的辦法?出去就開槍是為了吸引敵人注意,減輕孟來福的壓力,讓他們有機會把高機架上,好居高臨下的發揚火力盡快解決戰鬥。」我說這話應該更有道理,因為這是孟來福在實地提出的建議,不像楊翦只是在坑道裡瞎白話。
「當務之急,是讓全連大部分兵力兵器出坑道,將這小股敵人圍而殲之,而後乘勝追擊,迅速把失去的表面陣地奪回來,充分利用要點地形優勢,利用我們過去設置那些防坦克壕、網狀陣地、雷障和火障,阻敵於前沿,殲敵於前沿前,讓敵人始終不能越雷池一步。」情況這麼緊急,楊翦還是長篇大論的把以前那套也是我最先堅持的原防禦理論搬了出來。
我真想跟楊翦說你給我滾一邊去,可還是克制住,在這個時候我的冷靜起了作用,不想再跟這個愛鑽牛角尖的指導員糾纏,我的任務是要迅速的指揮部隊擺脫敵人的糾纏。
「一班長,你馬上帶人上去,就按我說的做,先救副連長,而後向孫猛靠攏,當高射機槍壓制住敵人後,迅速發起衝擊,二十分鐘之內必須把當面的這股敵人拿下。」我說完話,又要通了迫擊炮陣地電話,讓他們繼續對敵後續梯隊實施攔阻擊射擊,阻止敵人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