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沙場 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章 迫擊炮
    迫擊炮,瞎胡鬧;打不響,往外倒——軍中俗語

    短暫的輕鬆讓我有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從敵我雙方的角度粗略判斷這場由步兵分隊以特種作戰方式實施的滲透穿插、襲擾破壞戰鬥行動。從開始的成功破襲,到中途撤回時的被糾纏,再到營救時的一系列不順,我覺得雙方都有成功和失誤的地方。當我分析敵人的追擊戰術時,突然想到了目前這種膠著狀態下最容易解決問題的火器迫擊炮。

    還是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迫擊炮三個字剛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渾身上下馬上就是一陣發抖,我已經近三個小時沒喝一口水了,可身上的液體還是層出不窮,說來就來,冷汗再次從頭到腳的隨著小河淌。

    真是怕什麼偏來什麼,「轟轟」二聲炮響打斷了我的思緒。透過濃煙看去,炸點位置就在距離我們不到二十米的一處土包附近。聽得出來是敵人的「六0炮」,實戰中口徑應該算最小的一種迫擊炮發射的炮彈聲音,瞄準點肯定選擇的那個土包。

    媽的,在學校時就跟劉大卵子爭論過多次,這迫擊炮一點也不瞎胡鬧,尤其在常規戰爭中,它的殺傷力幾乎大過所有的殺人利器,連很多大口徑的火炮都不是對手。統計數據我記不太清,但在二戰中據說死在迫擊炮下的人占炮兵毀傷率的百分之七十,而炮兵毀傷率又佔所有殺傷人數的百分之九十。

    這「六0炮」幾乎不用試射,敵人的步兵連就有編製,非常好操作。我投入戰鬥的時候就一直納悶,如果敵人用迫擊炮打擊處於半暴露狀態的孟來福、孫猛他們肯定比無炮要強得多,怎麼直到現在才開始使用,肯定是被孫猛的第一次打擊造蒙了,追上來的敵人不成建制,很有可能沒有攜帶此種火器。

    現在什麼都不用想了,殺人惡魔降臨人間,敵人把迫擊炮搬了出來。還好只是「六0炮」,殺傷半徑不大。如果是再大口徑的八二迫擊炮或者一00迫擊炮,那不用五分鐘,我和孟來福兩個方向加上重機槍班三十幾個人肯定一個也活不下來。

    我不敢再往下想,現在需要的是動作,是那種能防炮的戰術動作,可前面是雷區,左右兩側及後面都比較平坦,根本沒有隱蔽位置可以提供,根本無法做出什麼規避的動作。難道哥們兒真要死在這自己也喜歡擺弄操作的迫擊炮下?

    「轟轟」又是兩聲炮響,我的頭一下就大了,脹的跟窩瓜一般。媽的,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全來了,我他媽想啥來啥啊。

    不過,這回炸點很有講究,居然是落在敵人附近。我靠,難道是敵人的誤傷?不會啊,迫擊炮的最大射角應該能達到八十幾度,就是立起來垂直發射,炮彈也不會落到原地,應該不是誤傷。

    我趴在地上繼續仔細觀察,應該屬於等待,或者叫等死,反正我是想死個明白,一定要觀察到迫擊炮落地是怎麼把哥們兒炸上天的。

    「轟轟轟」連續的爆炸聲,炸點全部在敵人隱蔽的位置。除了看到濃煙四起,還看到敵人已經大部分從地上爬了起來,嗚哇亂叫著四處逃竄。

    敵人就是這個樣子,戰術素養、單兵戰術動作、戰術協同都沒有問題,很多方面比我們還強,更具實戰經驗,但最差勁的就是遭到突然打擊後的反應。還有就是需要硬碰硬的時候,總是被我們壓倒一切敵人的氣概所嚇倒。這次也不例外,顯然他們遭到了炮兵火力的突然襲擊,被炸死幾個人後立馬陣腳大亂。

    追擊的敵人本來就不是統一建制,據我觀察,敵人近一個連的兵力,至少是三個連以上不同番號組成,跟以往相比,組織指揮協同差了不止兩三個檔次,衝擊中也缺乏頑強的鬥志,恐怕還沒有從指揮所被端的痛苦中解脫出來,仗越打越心裡越沒底。

    炮彈不斷的落入敵群,打的真他媽准。依我的判斷發射陣地肯定距離此處不遠,而且不是「六0炮」,那小傢伙式只比手榴彈殺傷力大一丁點,應該是八二迫擊炮。我又納了悶了,我的迫擊炮排佈置在連防禦陣地的縱深,距離這個位置至少得有四千米,儘管在射程以內,但無法指示目標,我們與敵人膠著在一起,我也不敢冒險讓他們開炮,還沒下命令,他們肯定不敢這麼幹。

    況且我們編製的是大口徑的一00迫擊炮,那傢伙式太沉無法伴隨行動。現在打過來的炮彈都是八二迫擊炮,應該不是我們的人啊,那又是誰呢?還打的極準,沒用試射炮彈就落在距離我們七八十米的敵人中間,居然就沒咱們什麼事,真是奇了怪了。

    媽的,不管了,管他是誰打的,管他是不是誤傷,反正炸的是敵人,跟咱們無關。我趕緊用步話機跟孟來福聯繫,告訴他先掩護孫猛等人撤退。那幾個弟兄從夜裡一直打到白天近七八個小時,體力肯定不行了,還有重傷員魯樹德、王大雷傷情嚴重,血都快流乾了,若不是身體素質好,意志品質堅定,一直跟死亡做著殊死搏鬥,早就堅持不住了。如果換成普通人,流那麼多血,還堅持個屁,自己就能被自己流出的血嚇死,早就在心理上放棄了。

    「連長,我已經派人把他們往回送呢,你們也快往撤吧,現在敵人被炸退了,再不撤恐怕沒有這麼好的機會。」孟來福的意思我懂,是想獨自掩護阻擊,讓我們全撤下去。

    我的思路跟他不一樣,不能讓一個方向一直擔任阻擊任務,一直打到底。我們必須採取交替掩護的方式回撤,這樣才能全身而退,否則又是留個尾巴,依我的脾氣,最後還得來營救。

    「老孟,你先堅持在大土堆,十分鐘一過,不管什麼情況都往下撤,嚴格執行命令。」我吐字清楚,一字一頓,生怕孟來福殺紅了眼,不往下撤。這個時候只能按照確定的準確時間來協同,根本無法判斷下步戰場形勢會發生什麼變化。

    指揮完孟來福,我又朝著趴在周圍能有五六分鐘一動不動的弟兄們高聲喊著:「快撤,向小河方向撤退。」

    迫擊炮彈仍不斷的在敵人位置爆炸,還有不少炮彈落入敵人後續可能接近的路線上,標準的攔阻射擊。此時不用再怎麼判斷,肯定是我們的人幹的。

    敵情顧慮基本解除,我們又開始了很擅長的撒丫子逃命功夫,當然現在的撒丫子跟哥們兒和林小天第一次參戰實習時的撒丫子逃命略有不同,那時僅僅是一個兵,現在咱是連長,要不斷的組織指揮弟兄們撒丫子。

    我看了下表,十分鐘時間已到弟兄們已經跑出近一百五十米,正好是那條接近時利用的稜坎位置,心中不禁讚歎自己計算的時間和距離很準確。我馬上命令停下,在稜坎一線佔領射擊位置,馬上掩護孟來福他們的撤退。

    孫猛他們幾個先撤了下來,動作還是較慢,幾個人摻扶著魯樹德、王大雷,一個個神情疲憊,動作發軟,也無法做出曲身快跑等動作,只能挺挺挺的往回挪。

    我趕緊命令兩個弟兄前出幫一把,將幾個勇士讓過稜坎繼續往後撤。見到孫猛的一瞬間,我極力控制著情緒,不讓眼淚落下。孫猛他們哥幾個也是如此,用充滿自豪的眼神看了看我,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知道他們此刻心裡說的是什麼,肯定是「連長,我們沒有給『大功六連』丟臉。」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快通過,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再不走恐怕就真得把命扔下。我甚至沒有起身去擁抱他們,挨個的捶他們寬厚的胸膛,那是我最想幹的一件事。

    看著幾個兄弟踉蹌而去的背影,心裡不由得再次抽緊。悲壯的一幕,他們出發前的情景電影一般的閃現眼前,七個精神抖擻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七隻猛虎一般,現在居然連瘸再拐一身是血。可他們儘管一身的疲憊和創傷,卻掩蓋不住那從裡往外的豪氣,仍然是猛虎,真正的鋼鐵戰士,是在戰場上玩過命的真正軍人。

    我的弟兄們仍然沒有脫離危險,還有孟來福拖在後面,我大聲的在步話機裡喊著:

    「老孟,快撤,時間到了。」

    我的話喊完,心裡的石頭仍未落地,生怕孟來福不撤。儘管我知道全連只有他一個人最冷靜,執行命令最堅決,可人打急了,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尤其是掩護戰友的時候那是什麼也不顧的,這也是我們「大功六連」最優良的光榮傳統,軍官和老同志都是衝鋒在前退卻在後的硬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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