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臥沙場 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斬斷情絲
    一個「斬」字可是非同小可,事關重大,意義實在太多,體現了軍中的氣魄和嚴格的紀律。除了「溫酒斬華雄」、「斬將奪旗」等將敵人斬落馬下的雄渾豪放,還有「轅門斬子」、「斬馬謖」等對自己家人的下狠手懲處,當然斬子的沒斬成,斬馬謖的還揮了淚,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因素在夾雜在裡面。

    王厚忠至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他跟李運鵬還不一樣,不只是插不上話的問題,「三小虎」沒有一個給他好臉,李運鵬喝了酒也不把他當盤菜。這小子把頭低下,眼珠子不再亂轉,再次被我的銳利目光所震攝,估計又在捉摸什麼邪門歪道。

    管他王厚忠捉摸什麼,弟兄們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還是把酒喝個暢快,又要上陣撕殺,又要玩命去了,還是一醉方休吧。

    林小天和魏如海都喝了二斤以上的白酒外加十來瓶啤的漱口,還都賴了吧嘰的不走大聲吵吵著要喝上一夜。李運鵬沒咱們能喝,不停的在旁邊勸著,怕喝出事來,更怕突然接到命令什麼的,導致弟兄們酒後誤事。

    「哥幾個,我看差不多就行了,都是連隊幹部身後都管著百十號人,一旦命令下達,恐怕咱們馬上就得打背包出發,所以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不是哥們兒做東的攆幾位,真的軍務在身咱們還是少喝點,兄弟情誼到了就成,別再往下整了,看著你們沒命的喝都他媽嚇人。」估計李運鵬自己都覺得這話說也是白說,每次弟兄們聚在一起不得喝個昏天黑地,連他自己都把握不了火候,每次都第一個倒地不起,再不就是一路狂噴。

    當了指導員的人就是不一樣,這回倒沒噴,反倒做起大家的工作,讓弟兄們覺得這小子成熟了,進步了,有點人模狗樣了。另一位指導員同志咱們的「將門虎子」趙繼軍也沒好到哪去,反正他渾身上下沒繼承他爹一點光榮傳統,槍打的不准,話說的不多,酒也就半斤的量,經常性的在眾人喲五喝六之時居然趴在桌上開睡,還能睡著,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總是把眾人氣得一點辦法沒有,那德行跟陸排長酒桌上的表現差不多,要是讓他當將軍的爹看到當時就得把腸子肚子悉數氣出腔子。

    「弟兄們,大哥這回得先撤了,回去斬,斬,斬斷情絲。」王厚忠終於說話了,這小子除了思想有問題酒桌上可從來沒落過下風,酒量甚至比咱們幾個「小虎」還大些。

    「你他媽斬斷情絲?你有情嗎?還他媽絲。」魏如海跟我一樣一直對這老班長看不上眼,主要還是我經常在他面前念叨的,以前他們並不認識。

    接下來王厚忠那廝的舉動可就太反常了,桌上喝多的沒喝多的連趴在桌上裝死的趙繼軍都被驚得猛抬頭注視著他的反常。

    「嗚,嗚,嗚」就是這種動靜,像他媽殺豬還不像殺豬,野狼嚎還不全是野狼動靜,弄不明白他是從嘴裡發出來的還是從身體其他某個帶眼的部位弄出來的聲音。

    「你他媽別來這動好不好?哥幾個今天喝的高興,你弄出這呼天嚎地的干他媽什麼?有病啊?」我喝沒喝酒也得說出這話,這小子實在晦氣。媽的,弟兄們就要領命出征,馬上就得奔赴戰場見血搏命,喝個痛快淋漓才是咱們今天的目的。可這一出算他媽咋回事,純屬大軍未動後院起火,出師未捷先弄出一傻逼哭喪。

    林小天、魏如海看我動了脾氣也來了勁頭子,都晃蕩著腦袋瓜子湊到近前,估計是要抓王厚忠的脖領子。

    李運鵬可是冷靜之人,趙繼軍也當了幾天指導員,兩位政工幹部一看形勢不好,馬上開始行動,沒用分工,動作還挺他媽協調,一個衝上去攔住林小天、魏如海和我,另一個趕緊把王厚忠拉到旁邊。

    「三小虎」都喝得五迷三道身體有些發軟,經常喝酒的哥們兒都知道,酒喝多的時候儘管血氣上衝膽量極大,可身上卻輕飄飄的沒什麼力量。趙繼軍喝到量就玩「死豬」,現在「死豬」復活成了豬角,兩臂一張居然將「三小虎」攔住了十幾秒鐘。

    可別小看這十幾秒鐘,李運鵬那邊已經將王厚忠拉到了一邊。

    「繼軍,你什麼意思?我們看到有人哭過去勸勸還不行?」林小天說的很有道理,儘管王厚忠哭的不是時候,可總不能對一個正「嗚嗚」的人下手吧?

    「都他媽別勸我,老子心裡難受。」王厚忠停止「嗚嗚」改成半蹲於地腦袋縮褲襠的造型,看著讓人更來氣。

    「大家都少說幾句吧,老王媳婦吵吵著離婚呢。」李運鵬跟王厚忠還算親切,同學當中恐怕也只有李運鵬對這傻逼客氣點。

    「離婚?媽的,不是已經離一次了嗎?還他媽離?」魏如海不瞭解底細,話還特多,喳喳唬唬了半天。

    「以前就是又打又鬧的,我沒怎麼理她,可現在聽說要打仗了,她非鬧著我馬上就辦離婚手續,哇,哇我他媽就賴著不離,法律規定保護軍婚,我不同意,她再怎麼鬧騰也離不了哇,哇」王厚忠蹲在地上用手捂著臉,大鼻涕孩被人欺負了一般的哭嚎,還他媽把剛才開火車或者瘋牛叫喚似的「嗚嗚」變成了小兔崽子折騰人的「哇哇」。

    誰看著都來氣,引不來一絲同情。

    「算了,老王,不就一個女人嗎?這麼不理解咱們軍人,這麼沒有愛國熱情,跟她過個屁,打完仗讓你弟妹再幫你掏弄一個,天下女人多去了,非得在她這根破逼樹上吊死?」滿屋子人只有李運鵬誠心的勸著王厚忠,沒白給這小子當四年班副。

    「指導員,有事,出來下。」通信員慌慌張張的推門進屋,拉著李運鵬的胳膊往門外邊拽。

    「誰?什麼事非得上外邊說,沒看我這正忙著嗎?讓他在外邊等著。」沒想到我的二哥李運鵬也有牛逼的時候,終於讓弟兄們狠狠欽佩了一把。

    「李運鵬,你給我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把大家都造得一愣。

    我知道是李運鵬的媳婦,來隊一段時間了,自從他們結婚工作就沒了,現在啥事不幹,一心一意等著生娃,據說已經懷了孕,只是沒顯懷而已。

    「哦,是嫂子啊,什麼事火燒火燎的,一塊坐坐,不讓你喝酒」我嬉嬉哈哈的迎上去,都不是外人,他們兩口子一直跟我關係密切。

    事情真的嚴肅了,被我稱為「嫂子」的李運鵬媳婦象變了一個人,面目表情好像比白骨精還白骨精,根本沒搭理我,直接奔李運鵬過去。

    「李運鵬,咱們今天必須做個了斷。」

    「了斷?了斷什麼?弟兄們今天高興多喝點,以後不喝便是,犯得上來這麼大火氣?」李運鵬的聲音不同以往也很粗壯,儘管我知道他除了是「大內高手」擅長疊被子以外,還是「懼內高手」非常怕老婆那伙的。

    「咱們出去說,別讓人家笑話。」女人說話很簡練,一點不拖泥帶水,這方面恐怕很多軍人都做不到。

    剛才還很裝逼的勸王厚忠呢,這回事砸自己頭上了。李運鵬晃晃悠悠的推門出屋,也就不到十幾秒鐘的時間,外邊女人惡毒的咒罵傳進了屋內。

    還是不要把那些話學出來吧,儘管咱不是斯文人,平時也罵罵咧咧,可從女人嘴裡發出來的罵語就是不受聽,我只要想起這事就恨不得跟誰打一架,只要想起這事,我的心就一陣陣的揪起來,心酸啊。

    魏如海和林小天喝多了酒,哪有事哪到場,關鍵還是自家弟兄的事,跟我一起晃蕩著衝出屋去,生怕李運鵬和媳婦鬧什麼不愉快,都知道他老婆肚裡可懷著娃啊。

    我先把李運鵬夫妻拉回宿舍,然後把門關上,大家一起好言相勸。還得說李運鵬為人厚道人緣極好,弟兄們都很給面子,這點和王厚忠那廝皆言不同,他媳婦也在連隊住著,除李運鵬外,誰都不過去看,吵架打架打死都沒人管,恨不得他兩口子干死一個,都他媽不是好人。

    李運鵬進屋就不再說話,全聽老娘們一個人吵吵扒火。聽了半天才明白,原來是看老公要上前線,說什麼先得把自己肚裡孩子做掉,然後離婚,還說什麼當斷不斷必留後患,不想讓孩子生出來就沒爹,這叫斬斷情絲,要哥們兒看比他媽「斬草除根」還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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