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一塊試金石比任何東西都能考驗人,這一刻所有人性的美好與醜惡都會明晃晃**裸的瞬間亮出來,用不著任何虛偽的掩飾。
戰爭不僅是對軍人的考驗,對軍人的親人和身邊的人都是巨大的考驗。李雲鵬媳婦一個外表文靜平時和藹的女人,此時變得兇惡異常,聽不得任何良言相勸。我的二哥啊,居然當著那麼多哥們兒的面就要給她跪下了,慘不忍睹,可沒辦法,誰也沒瞧不起他,連林小天、魏如海和我幾條漢子都恨不得給那娘們跪下,求他不要離婚,實在要離也成,千萬別去醫院把孩子做掉。
女人的心真是難以捉摸,溫柔的時候能把你整個人和魂全部融化,可一旦變心那可真是如毒蠍一般,「最毒不過婦人心」這話說得有一定道理。突然間了象世道變了,也就幾年前還有那句「解放軍叔叔好,穿皮鞋戴手錶,好阿姨跟著跑」。現在可是太不符合常理了,幾年前還是令人尊敬的嫂子,如今卻跟我們如仇人一般。
也不知什麼時候,這娘們手裡居然多了把剪子,說是要玩剖腹。當然這套辦法已經過時了,嚇唬不了軍中哥們兒。可誰成想她真往自己肚子上扎,也就是這下讓李運鵬這條漢子屈下了雙膝。
此時此刻,弟兄們的酒全醒了,人全蒙了。
「嫂子,這可萬萬使不得,你們結婚還不到兩年,李運鵬對你啥樣你應該清楚,你看他什麼時候亂花過一分錢,連煙都戒了捨不得抽,你還想讓他咋樣啊?這打仗又不是我們自找的,穿上這身軍裝的人可就不屬於自己和家庭,咱們屬於這個國家啊。」林小天幾乎是哀求的聲音向那女人訴說求情。
「你們屬於誰我不管,現在的問題是我不想讓孩子沒出生就沒了爹。」老娘們說話賊***狠,聽起來就是那麼不順耳。
「連長,快出來一下。」又是通信員把我拉到門外。
「快去看看副連長他們家吧,又打起來了,好像還動了菜刀。」
*****,這是怎麼了?仗還沒打,大軍未動,我的連隊後院就他媽輪番起火,還他媽都是幹部,這是什麼預兆啊?
「不管,讓他們對砍,砍死一個算一個。」我已經氣憤得不能控制自己,我還是個未成婚的年輕人,現在居然要去勸他們成家立業的,管這號爛事難度實在太大。
「二哥,起來吧,我看今天說破大天嫂子也轉不過彎來,大家都冷靜冷靜,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沒有闖不過去的難關,馬上就要上戰場的人了,別為這點小事嘰嗝來嘰嗝去。」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去勸,要說這事可真不小,李運鵬生在農村,最講究傳宗接代,估計離婚他能接受,唯獨現在媳婦肚裡有了娃。唉,真不知這老娘們兒到底怎麼想的,看樣子不像是瞎鬧瞎詐乎。
可能我說的話起了點作用,尤其是那句「快要上戰場的人了」。李運鵬突然意思到自己是連隊主官,自己是一名軍人,家裡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部隊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況且打仗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此時不能再兒女情長,該斬的就他媽斬了吧。
李運鵬直起身子,我的二哥站起來了,幾個屋裡的膀漢都過來要拉住他,因為大家都知道他下一個動作是什麼,肯定要跟那娘們發狠了。
出人意料,不符合常理。我二哥並沒有來什麼男子漢的暴力,也沒有嚇唬媳婦,只是輕輕說了聲:「好吧,我同意離婚,孩子你看著辦吧,明天就跟你去政治處辦手續。」
不符合常理的事多了,可以說憂喜摻半的混合著來。排裡新分來的三個排長的對象居然有兩個來隊了,當時就他媽把我嚇了一嚇,不會又是玩什麼「逼宮」,吵鬧著分手吧?我是受夠了這個,這個節骨眼玩這路子對軍心動搖極大,最他媽怕的就是這個。
兩個女孩子確實衝動,可不是吵著鬧著玩分手,非要搞什麼「突擊結婚」。當時又把我嚇了一跳,使勁掐了下大腿,真不是做夢,還真就是邪門,要離的堅決離,要結的堅決結,人事間的事就是那麼說不清,兩個年輕的排長可還沒到結婚的年齡,連哥們兒還差他媽半年呢。他們本人也堅決不同意女方的要求,怕在戰場上有個三長兩短讓人家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
不結也成,人家女孩子話裡話外的意思寧願陪伴郎君一生,生死不離,如果連隊條件允許安排個單間兩人住一起也行。他們是成,哥們兒可不能讓他們成,兩個小排長也嚇得直躲,儘管心裡邊有一肚子**,可這時候對待如此的奉獻只能是感激,只能在戰場上用槍說話,多殺敵人,保衛祖國報答對象的一片純潔真情。
大敵當前我卻忙得焦頭亂額,儘管這些檔子亂事。鐵哥們兒林小天還行,挺著大肚子的孟超玲也來到了連隊,還走到戰士們中間幫助老公做些思想工作,女性細膩的溫柔確實擅長這事,簡直頂了大半個指導員,甚至某些地方還超過了指導員,畢竟人家也是參過戰的女中豪傑「軍中烈女」。
魏如海那邊後院也是起火,他那未婚的對象,反正也不知一起睡了多少回,權當是未婚妻吧,千里之外寄來了絕交信。魏如海看完信連憤怒都沒有,心裡活動咱不知道,反正就是一個動作,「唰」的一聲將信撕成兩半向空中一拋,沒事人似的去佈置戰前的準備工作。
哥們兒的於菲沒來信,悄無聲息的飛走了,弄得我也不知道是黃了還是怎麼聯繫不上了,反正就是隨風而飛了。
「預先號令」
「各團、直屬隊:
據上級通報,敵國第301師、528師、714師正向我廣西、雲南邊境地區集結,近期可能有大的攻勢。師要求各部隊迅速做好戰前準備工作,隨時準備向戰區開進。
步兵第270師司令部
198*年5月27日」
預先號令很簡短,營長傳達之後,大家都明白,戰爭真的來到了。
看著一個個理成禿頭的戰士,看著一張張年輕稚嫩的臉,我不禁想起了兩年前的一幕,都是這麼大歲數的年輕人啊,可能有很多人再也回不來了。我不敢再往下想,血肉焦糊的味道好像又充滿了鼻腔,喊殺聲又在耳邊迴響,一點也感覺不到那種渴望參戰的衝動,與二年前在軍校寫血書要求參戰的我簡直就不是一個人。
我不停的追問著自己,如果現在不是全團出動,還是自願請求的方式,自己還會積極要求參戰嗎?還會寫血書交給最高首長嗎?這問題本來還想去問問林小天,後來決定還是不去了,都是連長了,身後邊一百多戰士,二百雙眼睛都在注視著自己。
這一刻,我感覺更多的是責任。只要是戰爭就會有恐懼,不管他是在作戰室裡的首長還是衝鋒在前的士兵。可我現在是一連之長,我的一舉一動一定會影響下邊的戰士,他們一定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這個連長身上。此時,除了堅定沉著,不能有絲毫的胡思亂想。
王厚忠離了,李運鵬媳婦把孩子做了。這回都消停了,內憂似乎已經解除。李運鵬很老練的處理了自己的家事,他是一個穩重的人,比我和林小天、魏如海都成熟不少,知道如何去面對。
「同志們,我們的戰爭是正義的戰爭,敵人一次次打到我們的家門口來,他們燒我民房,毀我廠礦,搶我財物,強姦十幾歲的少女,他們無惡不做喪盡天良,大家說我們該怎麼辦?」李運鵬在戰士們當中不斷的講解,激發戰鬥熱情。
「堅決保家衛國,殺敵立功,不怕艱難困苦,不怕流血犧牲,誓與敵人血戰到底!」全連戰士發出雷鳴般的吼聲。
看著李運鵬不知疲倦的活躍在連隊的各個角落,再次讓我心酸心痛。本來我並不恨那個被罵成老逼娘們兒的「嫂子」,人家歲數不大,不應該被稱為「老逼」,可我的二哥就被她這麼無情的傷害了,拋棄了,連根也沒留下。當我的二哥李運鵬最後倒在我懷中奄奄一息的時候,我的憤怒徹底暴發了,我居然不顧身邊幹部、戰士的擋阻,擅自脫離指揮位置,再次拉出「老漢推車」的架勢,一氣打倒三個敵人,差點沒被槍彈擊中。